看着馬匹後面的大部隊,弘曆這方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弘曆下意識的就按住德兒的腦袋將德兒朝後塞。
聽到馬蹄聲時,唐燁是帶着唐蜜朝李真身後躲,李真則是護着老婆和小姨子朝清兵包圍圈的核心地帶移動,方七娘和兩個丫鬟怔了片刻後,也在方七娘的帶領下,向唐燁方向靠攏,安巴是叫尼滿跟緊德兒,自己則朝弘曆身邊靠,而德兒,則和弘曆,雅朗以及額爾德木圖一樣,朝包圍圈最前沿走去。
這時候的大清上層還是很給力的,雖然周圍呼啦的圍了許多人,但是好歹人不僅沒給嚇得屁滾尿流,反而還以身作則,給士兵們做着榜樣。
因此,當德兒被弘曆朝後塞時,尼滿便不可阻擋的給撞倒了,而德兒也給絆得朝地上倒去,很遺憾,兵丁們下手慢了些,德兒便華麗麗的倒在了地上,不對,確切的說,是大半個身子倒在了地上,一小半身子壓在了尼滿身上,引得一陣小騷動,讓大清這邊的方陣氣場稍微亂了那麼一下下。
而弘曆卻沒管背後的騷動,一臉嚴肅的盯着前方,額爾德木圖在看到來的人不少時,則對蒙古兵做了個手勢,朝附近右邊的一高地跑去,搶佔有利地勢了,雅朗則問弘曆,“我幹嘛?”雅朗雖然在軍營裡也去視察過,但因武學不咋的,加之也沒那心氣要掙軍功,因此,眼下便顯得有些束手無措。
“給額爾德木圖再分十個人過去,你也跟着去。他們不懂蒙古語,這時候不能出差錯。”弘曆道。
雅朗二話不說,急忙招呼了十個人去和額爾德木圖匯合,一邊跑一邊還嘰歪,“早知道該帶門大炮的。”
弘曆也很懊悔。早知道該帶些火槍來的,這樣雅朗和額爾德木圖就輕鬆多了。
不過,很快。弘曆就知道自己一行人犯傻了,因爲領頭的朝鮮將軍乍一看弘曆等人,先是一楞。然後纔是一陣吆喝。嘰裡咕嚕的叫人嚴陣以待,如果沒猜錯,這將軍大概是過路的,而弘曆等人的緊張應對,反而引起了朝鮮將軍的注意。
弘曆不由一陣懊惱,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怎麼不加一句,得小心在裡子裡呢…
果然。朝鮮將軍的話翻譯過來的是,“爾等何人?爲何在朝鮮境內動刀槍?”
弘曆又將謊話編了一遍,但朝鮮將軍卻不信了。“既然是走親戚,爲何攜帶武器?”
“路上擔心安全。給孔大人帶了好些禮物,萬一遇上土匪之類的,不就糟糕了嘛。”弘曆笑眯眯的解釋着。
“我朝鮮使者去大清也從未帶兵丁,你們走個親戚,竟然如此防範,如何說得通?”
“不一樣嘛,年大人當時出使朝鮮可是帶了兵丁的喔。”弘曆態度很好。
“你們不是來走親戚嘛?”
“是啊,但是,因爲是頭次走親戚,有些擔心,所以便多帶了些人手。”弘曆解釋着。
“孔大人的家僕呢?”朝鮮將軍問着。
“孔大人還不知道我們要來,呵呵。”弘曆笑道。
朝鮮將軍打量了一下清兵,然後指了指前方站着的額爾德木圖道:“他們是蒙古人!”
額爾德木圖叉腰站在小土坡上,大概想做個威風凜凜狀,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需要的是低調啊…
弘曆點點頭,沒辦法否認,蒙古人的髮飾和衣服和滿人以及漢人都太不一樣了!
“孔府何時有蒙古親戚了?”朝鮮將軍不好糊弄,然後又指着弘曆這邊的兵丁,“這些兵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你作何解釋?”
“不是兵,是下人,下人…”弘曆繼續掩耳盜鈴着。
“下人和兵,本官還是分得清的!”朝鮮將軍還是很有幾分眼力勁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還不如實說來!”
“真是走親戚的,”弘曆一邊說,一邊叫侍衛將僞造的文書遞給朝鮮將軍,“你瞧,我們有文書的。”
你想啊,一個部隊的軍官,讓他去辨別護照的真僞,他能看出個名堂來纔怪,這是海關的活好不好…
因此,朝鮮將軍只是作勢瞅了那麼一眼,本想武斷的裁定文書是假,但見眼前的隊伍的的確確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朝鮮將軍又有些不敢貿然行事,難道朝廷和大清之間有什麼交易需要藉助孔府來完成?…
朝鮮將軍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指向額爾德木圖,“爲什麼會有蒙古人?”
“四哥,給他們說,是來送子的。”早就爬了起來的德兒依舊站在弘曆身後,此時給弘曆遞點子了。
弘曆馬上就樂了,自家五弟就是聰明啊,“嗯,是這樣的,知道你們大王如今膝下猶虛,我們特意去了趟京城,在京城最有名的送子娘娘廟前祈了一道福,但是主持說了,說你們大王遠在朝鮮,送子娘娘不見得能看顧得那麼周到,叫我們最好找阿巴亥部落的人一起給你們大王祈福,不不知道,京城的送子娘娘廟在大清可有名了,特靈驗…”弘曆給送子娘娘廟好好的打了一番廣告。
如今朝鮮在位的是英宗李昑,以王弟身份繼的位,他哥哥沒兒子,他在十多年前倒是生了長子,不過,幾年前長子就去世了,如今英宗已經40多歲的人了,生了好幾個閨女,但目前也只活了兩個,所以,子嗣問題一直是朝鮮大王的心頭恨事,這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弘曆他們沒費什麼勁,就將情況摸清了,德兒當時正巧在,還評價了一句,“就不該先生兒子,瞧九伯,五個閨女後兒子不就源源不斷的來了嘛…”
所以,德兒此時便很好的發揮了聯想。
朝鮮將軍一聽,越發不好判斷了,難道真是大王的意思?“阿巴亥?大清皇后的孃家?”否則大清皇后的孃家怎麼會搭理孔府的親戚。蒙古人聽到孔子的反應,一般都是“不認識”的好不好…
弘曆馬上不敢大意了,自己一行人可是臨時抱佛腳,做了好多功課,才知道如今朝鮮王妃是達城人。而這朝鮮將軍竟然能信口而出阿巴亥是大清皇后的孃家,此人不可小視。
弘曆一邊提高警惕,一邊緩緩點着頭。
騎在馬上的朝鮮將軍下一秒就指了指唐燁幾個女眷。“她們不是蒙古人。”
弘曆心想,難道你還知道阿巴亥洗衣女走俏的消息?當下便笑道:“朝鮮大臣怕也不想外來的女眷生下世子吧?”
朝鮮將軍楞了一下,的確。滿人強調是滿蒙一家。可朝鮮卻是清一色的朝鮮族,怎麼能允許有外邦血液的世子?當時和多爾袞交好的世子回國後可都給弄得一命嗚呼了呢。
於是,朝鮮將軍想了一下,便問道,“那是怎麼個祈福法?”
弘曆道:“這個就不好告訴將軍了。”
朝鮮將軍正待點頭,卻突然發覺不對,“你是孔府的什麼人?你家長者呢?”然後又指了指德兒和尼滿,“爲什麼還帶了小孩子?”
這等大事怎麼會派嘴上毛都沒長齊的楞頭小夥來辦!
徳兒忙挺直了腰。自己馬上就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朝鮮短命的世子在十歲的時候就有了世子嬪的呢!
“既然是走親戚,帶着小孩子才熱鬧不是?”弘曆輕輕笑着。“我雖然年紀小,但輩分卻不低。”對於自己是否姓孔。弘曆沒承認,也沒否認,萬事留一點餘地,日後纔好迴旋不是。
朝鮮將軍思索了片刻,“你們的刀槍得上繳。”
“不行。”弘曆道:“我們請來的是阿巴亥的王子,理藩院再三叮囑,一定要保護好王子的安全。”
“我派兵護送你們。”朝鮮將軍提了個折中方案。
“恕難從命。”弘曆道。
“刀槍不上繳,不得前行。”朝鮮將軍也很堅持,心中對會寧的守城官好一陣痛罵,蠢貨,怎麼讓他們出的城。
“那我們回去就行了。”弘曆聳聳肩膀,以退爲進,“將軍若不放心,可差人跟着我們,以確認我們是否真的回到了大清。”
朝鮮將軍爲難了,自己若將這行人給趕走了,大王問罪下來,自己可是吃罪不起,最後只好妥協,抽調了一隊兵馬護送弘曆一行人,要求弘曆約束手下,不得亮出刀槍來。
弘曆想想,便接受了。
等朝鮮將軍走後,弘曆等人才開始打聽此人底細,才知道,此人是兵曹判書樸世勳,類似於大清的兵部尚書。
弘曆和雅朗等人很納悶,一個兵部尚書怎麼對大清的事知道得如此詳細?
額爾德木圖則是頓足,“我堂堂一王子,成神棍了?阿布不宰了我纔怪!”
“沒事,正好去爪哇逛逛,那的菸草場你們家還有分子呢,你就當巡視產業去了!”弘曆安慰着。
額爾德木圖不幹,“我可不會衝着朝鮮大王跳大神!”
“我來跳!”德兒自告奮勇,又被弘曆給按住腦袋朝後扔了。
“你看,你不讓德兒幹,卻讓我幹,太過分了!我是你表哥,親表哥!”額爾德木圖跳得更高了。
“那是我弟弟,親弟弟!”弘曆白了額爾德木圖一眼,額爾德木圖氣結。
“都說了你是王子了,會讓你跳大神嘛?真是的?”雅朗也很鄙視的給了額爾德木圖一白眼。
捱了兩白眼的額爾德木圖醒悟了,不過醒悟得有些過於徹底了,“這麼說,我的身份如今是最高的,你們可得對我恭敬些,別讓朝鮮人瞧出什麼漏洞來!來,給我打扇!”
弘曆和雅朗對看一眼,異口同聲道:“尼滿,給你更遠房的表哥打扇,冷死他!”
“來出使過朝鮮的年大人是誰啊?在京不,你們怎麼不叫二爺去問問他,將朝鮮的消息讓李真帶來啊?”唐燁則得了個空,諮詢起了雅朗,當然。李真在側。
“年羹堯啊,如今在廣西呢,上哪兒問去!”雅朗道。
“年羹堯?!”唐燁震驚了,“他出使過朝鮮?”
“他是康熙三十九年的進士,康熙四十八年出使的朝鮮。他文采不錯,當時讓朝鮮人很是轟動了一陣子,大家爭先要他的文墨。”雅朗解釋着。“他是大清第一個進士出身的官員出使朝鮮,所以朝鮮人很激動,一般提年大人。朝鮮人就知道了。”
唐燁不由對年羹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人才啊,真正的文武全才啊…
“他對東瀛不熟,所以,你想和東瀛做生意,找他沒用!”雅朗補充了一句。
“和東瀛做生意不用找他,找王爺你就成了。”唐燁笑道。
“幹嘛?要爺去搶絲綢?”雅朗古怪的問道,“爺沒興趣。”雅朗不缺錢花,不樂意爲了開拓新的財路去得罪一干人。
“不是。做什麼絲綢生意啊,”唐燁笑道,“是想請王爺從太醫手中買些美容方子。做些胭脂水粉的,賣到東瀛去。”
雅朗一聽。更沒興趣了,“回京再說吧,這能賣幾個錢!”
唐燁心想,老土了吧,化妝品可是暴利啊!弄點好產品,賣個天價出去,哼,搶的人多了!
後世不是說西方的二次鴉片戰爭就是傾銷奢侈品嘛,唐燁是厚道人,鴉片太傷天害理了,化妝品又不是罪大惡極的對不?…
要不唐燁總覺得自己許多天沒洗過的臉如今很是乾燥,於是開始懷念後世的補水面膜,也想不到化妝品生意上去呢…
不過,一切都等回京後再說吧。
然後一路上無事,大家平安的抵達了漢城,望着漢城的城門,唐燁心想,如今總能和李真住個雙人間了吧?
這一路上因多了朝鮮護衛,客棧更不好找,弘曆又不願意包兩個客棧,因此,唐燁和李真只能繼續進行着柏拉圖式的愛戀,不知道李真的感想如何,反正,唐燁覺得怪怪的,外帶一點心癢…
而唐蜜一路上都沒主動和弘曆打過招呼,不幸的是,弘曆也沒主動過問過唐蜜,唐燁看在眼裡,愁在心裡,尋思着等有了雙人間,一定好好和唐蜜說說心裡話。
不過,因李真來了,唐燁對方七娘更是多了幾分同情,後世不乏單身貴族,但是人傢俬生活也很豐富的好不好,逼人守寡的確忒不人道了…
因此,唐燁還是偶爾會裝作不經意的開導方七娘兩句,受封建主義毒害的女子,走出這一步,心裡壓力想來不小,唐燁可不期望,當費盡心思讓一切水到渠成後,方七娘卻抑鬱了,抑鬱症可是會自殺的呢…
但方七娘還是沒和唐燁兩姐妹熱絡的交往起來,雖然大家也算是共過患難了。
唐燁估摸着,也許是大家氣場不對,所以成不了閨蜜,朋友還是得看緣分,有時候兩個優秀的人不見得能成爲知己,唐燁自以爲自己還是很優秀的,呵呵…
而看着漢城的城門,弘曆對額爾德木圖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額爾德木圖晃着腦袋,“我只管當大爺…”
雅朗道:“爺不當大爺已經好多年了…”
額爾德木圖看向弘曆,“讓他去跳大神如何?我覺得他是幹這個的料…”
“我不和五阿哥爭…”雅朗也晃起了腦袋。
弘曆馬上對額爾德木圖道:“如今你最大,你說了算…”
城門口,早早得了樸大人通知的孔府也已派人侯在那了,看着一隊清人打扮的隊伍走來,忙迎了上去…
北京養心殿
敦慶帝漫不經心的敲着桌子,“消息屬實?”
太子弘暄道:“是,維他斯?白令在敦慶三年開始在西伯利亞一帶晃悠,敦慶六年帶船在海上漂了一圈,如今聖彼得堡傳來的消息是,好像他又要到北海。”
“北海是咱們的吧?”敦慶帝這個皇帝一點也不專業,連自己擁有那些領土也搞不清。
“以北海爲界。”弘暄道。
“洋人在北海轉悠啥?”敦慶帝問道。
“好像是想探探北海連着哪兒?”弘暄回答着。
“連着朝鮮東瀛啊,這還需要探?”敦慶帝不解道,“往下就是南海和韃靼海峽啊。”
這裡的北海指的是鄂霍次克海,南海是指日本海,韃靼海峽指的是東海。
弘暄道:“好像他們沒往下走。”
敦慶帝想了想,道:“叫黑龍江將軍嚴密監視。”
“皇阿瑪…”弘暄明顯有着不同意見。
“讓洋人先去折騰,折騰出東西了,咱們再說。”敦慶帝想撿現成的果實。
“如果真發現了什麼,咱們再去搶,怕難度會很大。”弘暄道。
“你說洋人怎麼就喜歡在海上折騰呢?”敦慶帝很鬱悶,南邊的海已經夠大了,這北邊再來,水師可得擴編啊…“如今水師人手緊,還是先緩緩吧。”
“要不遼東水師如今開始招募些旗人”弘暄提議道,“在遼東,沒了水土不服,暈船也好克服些。”
如今南邊的水師多是漢人,旗人太少了,不管是敦慶帝還是太子,心中都有些不踏實,可旗人去南邊折損率稍微有些高,因此,朝廷也沒大肆派旗人去南邊水師。
敦慶帝同意了,叫弘暄和兵部擬個章程出來,然後叮囑道:“不能讓弘曆知道知道這個消息,他要知道了這消息,沒準會直接從朝鮮帶着船去北海晃悠的,海上風險太大!”
弘暄應道:“兒子知道分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