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瑩藍的話好似一把鋒利的匕首,再度剜開陸老太心中舊傷口,令她忍不住老淚縱橫,斷斷續續道:“後來,我丈夫第一個撈到了嚴妍的屍體,停放在自己的那艘破木船上,並在通知警察前,先通知了垃圾孫……可是、可是自打姓那姓孫的帶着邪神來過之後,我丈夫……唉,就開始天天做噩夢……雖然他當時被垃圾孫擋着不讓上船,沒看到那黑衣邪神究竟對嚴妍屍體做了些什麼,卻還是感受到了一種很可怕的氣氛,心中當下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陸老太說到這裡哽咽得厲害,無法再繼續講訴。於是陸老四接過了母親的話頭,道出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故事。
在接受木槿的錢之後,老陸四的母親又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弟妹,但令他們一家人感到無比哀痛的是,這兩個孩子自打生開始均是又啞又瞎,而且不到半年就都早早夭折了。
這件事在左鄰右舍間漸漸傳開後,人們私底下都議論紛紛,說是陸老四父親靠撈屍體賺錢,遭了報應。一開始陸老四父母也都是這麼想的,也只能恨自己以前只顧着賺死人錢,損了德。
直到一年後,陸家夫婦才意識到事情遠非像他們之前想象得那樣簡單。
一年後,陸老四母親又身懷六甲,不多久就要臨盆。
然而,就在她快生產的前一天晚上,陸老四父親無端從睡夢中驚醒,結果藉着窗戶裡透進來的月光,猛地看到一個長頭髮、白衣服的女鬼站在牀頭,正將雙手伸進我媽的肚子里正在狠命地摳着什麼。
明白自己絕非做夢之後,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鬼魂的陸老四父親當即嚇得呼吸困難,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鬼的手終於緩緩地從睡得很沉、毫無感覺的陸老四母親的肚子裡伸出來,跟蜘蛛似的又細又長的手指裡竟然捏着兩顆圓溜溜的眼球!
陸老四父親這下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就在他發出叫聲的一瞬間,女鬼先是朝他露齒一笑,隨即化作一團煙霧瞬間就消失了。
可就在她徹底消散前的一剎那,陸老四父親清楚地看到女鬼臉上原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只有黑漆漆的兩個大窟窿,還不斷地往外冒着血水!
這張可怕的鬼臉令他馬上就想到最近幾年島上傳得沸沸揚揚的關於紅花崖鬼屋裡嚴妍冤魂作祟之事,想到了這一年多來一直積壓在他心頭、怎麼也無法釋懷的種種疑慮——垃圾孫帶來的黑衣女人到底對嚴妍的屍體做了什麼事情?這件事跟嚴妍化作厲鬼以及嚴家發生的一系列災難到底有着什麼樣的聯繫?
於是,陸老四父親這一夜徹底的失眠了。
因爲怕嚇到馬上就要分娩的妻子,儘管害怕心虛不已,但當時他還是將此事強壓在了心頭,直到很久以後、事態進一步惡化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不得已才向妻子全盤吐露。
可即使如此,他卻依然改變不了他即將出生的那個孩子既定的悲劇性的命運。
幾天後,陸老四母親再度生下了一個男嬰,和前面那對龍鳳胎一樣,這孩子一生下來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一對原本應該清澈無邪的瞳孔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點正常人該有的光彩!
至此,陸老四父親終於意識到,自己兒女接二連三遭遇不幸絕對與一年多前自己幫着垃圾孫和黑衣女人做的事情、和紅花崖女鬼脫不了干係!
於是他又急又怒,馬上就找垃圾孫,非要他把木槿揪出來好好將事情問個清楚不可。
結果,他走了不出一個小時,原本在家好端端玩耍的陸老四突然面色蒼白,渾身抽搐,隨即倒在地上,不醒人事。陸老四母親慌得跟無頭蒼蠅似的,哭着喊着找了鄰居幫忙,大家七手八腳纔將陸老四送進了當地醫院。
但要命的是,當時醫院裡的醫生也診斷不出陸老四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好勸陸老四母親趕快轉院,儘快將孩子轉到外地城裡的大醫院裡去。
陸老四母親一人無法拿主意,又必須留在醫院照看病兒無法離開,只好央求鄰居到垃圾孫那兒去找孩子父親。
近一個小時候,鄰居終於找了陸老四父親過來。只不過,這個帶着一腔怒火和憤恨殺過去的中年漢子來到醫院時卻是一臉的茫然和驚恐,一看到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兒子頓時面色灰敗如死人,整個身體抖如篩糠,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兒子病牀前。
見狀,陸老四母親還當他是被兒子的病情給嚇呆了,正不知所措間,卻突見丈夫跟觸電了一般,猛地從地上跳起來,二話不說就奪門而出。
兒子病危、丈夫又變得奇怪不已,那時陸老四母親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就當她萬般絕望之時,原本躺在病牀上的奄奄一息的陸老四突然睜開了眼睛,跟個沒事人似的,坐了起來,一個勁地跟她說肚子餓,想吃東西,弄得後來趕來的醫生護士都嘖嘖稱奇,根本就無法用他們的醫學知識解釋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見兒子奇蹟般地恢復,陸老四母親高興之餘,心頭難免生出了一絲不安,覺得這一切過於怪異,似乎隱藏着一股不祥之意。
母子兩人回家後大約一個小時,陸老四父親拖拉着沉重疲憊的步伐,也回到了家裡。
儘管陸老師父親離家前後不過半天,可整個人卻彷彿一下子就跨越了十多年的年齡界限,備現蒼老和憔悴了。但與丈夫的巨大變化相比,更令陸老四母親心驚肉跳的還是他接下來講訴的他這半天內的經歷。
當他離家之後,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垃圾孫。可是面對他怒氣衝衝的質問,垃圾孫卻顯得不慌不忙,隨後慢悠悠地告訴他,說那位黑衣高人早就算過,其實他的兒子陸老四陽壽極短,在那次生病時就應該已經一命歸西了。
不僅如此,她還算出,他們陸家祖上做了不少損陰德的事,由此禍及子孫,所以陸家夫妻註定命中無後,無論生養幾個孩子都必是短命鬼。
“高人這可是在幫你們啊!”當時,垃圾孫還笑嘻嘻地拍着陸老四父親的肩膀,大言不慚道,“你想想啊,與其到時候你們接二連三地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高人將你接下來幾個本來就活不了幾年的孩子的壽命全都轉續到老四身上,讓他活得更長久一些,也給你們陸家最終留了個後。”
陸老四父親哪會相信垃圾孫的這種鬼話,因爲從他那晚所見來看,他的孩子應該都是死於女鬼嚴妍的報復,於是憤怒地揪住對方的衣服就要往死裡揍,誰知卻被他輕而易舉地一把推開。
“你不信也沒關係,”垃圾孫冷笑道,“反正賣命契約你已經簽了,買命錢我們也已經給了,你現在想要反悔也沒用了,因爲不管你再怎麼鬧,你那幾個孩子都已經活不來了!”
“契約,買命錢?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陸老四父親當下疑惑不已。
“買命錢就是我們當時給你的那筆救陸老四命的錢,至於契約麼,就你拿錢時籤的那份收據!”
陸老四父親雖然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粗人,但事情到了這份上,也已經從中嗅出了某種不祥的意味,並隱隱覺察到他和他的家人似乎落入了一個十分詭異可怕的圈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