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名叫瑞卡,跟司華悅不在同一個區,行車要接近一個小時纔到。
這家健身房的位置不怎麼好找,是在一處居民小區的側門的馬路對面。
健身房正在裝修,從門臉看不出裡面具體有多大的面積。
下車後,司華悅沒有急於過馬路,而是坐在正對健身房的馬路牙子邊觀望。
門口有幾個穿戴時髦、身材高挑而又性感的女孩在發傳單,能聽到她們不停地向路人宣傳“裝修期間購卡六折優惠”的字眼。
門內不時有三兩個肌肉男進出,手裡拿着飲料,與那幾個發傳單的女孩說笑。
肌肉男的身上清一色穿着緊身的工字背心,運動短褲,將他們肌肉虯結的肢體和誇張的紋身圖騰,最大限度地展現給過往的路人看。
只可惜,他們這些刻意的作爲並未引起路人多大的興致,反倒因爲他們擋路而遭到路人的白眼。
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多是些老年人,看穿戴和精神面貌應是經濟條件都不錯。
只是像這種年齡的老人多喜歡跳廣場舞,鮮少有人會捨得將錢送進健身房。
搞不懂這瑞卡健身房何以選址在此處。
感覺有些口渴,司華悅回頭看了眼,身後不遠處有一家小商店,便起身過去買了瓶水。
商店裡坐着兩個正在聊天的老太太,一個頭發全黑,燙染的,一個頭發半白,自然的,看年齡都在六十開外。
白髮老太是店主。
見司華悅是個新面孔,長得又好看,人對美好的事物都會生出一種本能的好感,便不免好奇地問了句:你不是這個小區裡的住戶吧?
“不是,我是來找工作的。”司華悅如實迴應。
“找工作?我們這片除了臨街商鋪,沒有什麼大型的用工單位啊。”黑髮老太納悶地嘀咕了句。
白髮老太所坐的位置正對司華悅剛纔坐過的道牙子,大概看到司華悅一直在留意對面的健身房。
“你該不會是要去對面那家健身房應聘工作吧?”她問。
“是的阿姨,我在網上看到他家發的招聘廣告,工資待遇挺好,就想過來試試。”司華悅說。
兩個老太太對視了眼,眼神複雜,臉上的表情也挺複雜。
從倆老太太的神情中,司華悅察覺到異常,“阿姨,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她試探着問。
“這……”白髮老太瞥了眼對面的健身房,尤其是門口那幾個體格魁梧的肌肉男,她欲言又止地抿了抿脣,最終還是沒說。
黑髮老太是個直爽的人,商店不是她開的,她沒有白髮老太的顧忌,見司華悅又不像是那種不正經的女孩,便直言相告。
“那健身房具體怎麼樣我們不清楚,不過他們裝修可整整裝了大半年了,每天就那麼兩個裝修工模樣的人進去敲敲打打一陣子,也沒見往裡運裝修材料。”
“倒是門口的那些發傳單的姑娘隔段時間換波人,一波比一波漂亮,不過打眼一看就不是些正經人家的姑娘。”
最後,黑髮老太好心地叮囑了句:“你自己可掂量清楚了,別工作沒找到,再被壞人給坑了。”
沉吟片刻,司華悅感激地對黑髮老太說:“謝謝阿姨提醒,既然我大老遠過來一趟,進去看一下吧,不合適就不做。”
說完,跟倆老太太道了聲別,穿過馬路走向健身房。
平日裡司華悅雖儘量保持低調,可褚美琴遺傳下來的好基因,使她無論在長相上還是身材上都比一般女孩惹眼,尤其是她那與衆不同的氣質,想讓人忽略很難。
所以,在司華悅站在路中間等車過的時候,便已經引起了健身房門口那幾個男女的注意。
“請問這位小姐,你是要健身嗎?”發現司華悅要進健身房,一個手拿宣傳單的紅衣女人攔住了她的去路。“我們這裡推行……”
“我是來應聘的。”司華悅打斷女人的推銷。
“應聘什麼職位?”一個肌肉男走過來,上下打量了番司華悅的身材後,問。
“健身教練。”司華悅說。
“你以前在別家幹過嗎?”肌肉男繼續問。
“你是負責面試的?”司華悅不答反問。
對於當街面試,司華悅感覺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反感。還沒應聘上崗,她便已經給這家健身房打了個大大的差評。
“不是,我就是好奇問問,我是這裡的男教練。”
說完,那個男人很識趣地退開一步,將門口的位置讓出來。
“跟我來吧。”紅衣女人的態度不怎麼友好,大有同行是冤家的意頭,給司華悅的感覺,彷彿她的到來搶了她們的飯碗似的。
健身房裡光線昏暗,樓梯拐角處有兩個工人正坐在一起對飲,旁邊丟了一地的火腿腸包裝袋。
健身房共兩層,總面積不足八百平米,經理辦公室在二樓。
二樓的規整度高於一樓,感覺一樓的亂,就是爲了“裝修”。
經理是一個瘦得像麻桿似的男人,臉上的骨骼輪廓特別清晰,像是在一個骷髏上套了張人皮。
在常人的印象裡,健身房的負責人應該也是屬於那種肌肉型,相當於一種廣告效應。
即便肌肉含量不高,但也不至於形銷骨立到如眼前這位這樣,像是從醫學院裡跑出來的骨骼標本。
室內空氣混濁,桌面菸缸裡散亂的菸蒂仍在冒着絲絲縷縷的煙。
男人撳滅了手裡的菸蒂,又點燃上一支,透過煙霧,眯縫着眼看向司華悅。
“幹嘛的?”聲音沙啞得像拉動的風箱。
“來應聘教練的。”帶司華悅上樓的紅衣女人見到骨頭經理,沒有下屬見到上級的尊敬,反倒隨意得像是在對一個路人說話。
丟下這句話後,她便扭擺着腰肢離開,留下司華悅和骨頭經理在辦公室裡。
辦公室裡的配套設施倒是一樣都不少,辦公桌椅、沙發、電腦、書櫃、保險櫃、空調等。
骨頭經理坐在碩大的辦公桌後,柴火般的雙肘立於桌面,眼光冷澀地盯着司華悅問:“以前幹過嗎?”
“沒有。”司華悅如實回答,目光在室內梭巡,終於,在保險櫃與書櫃間的夾縫處,她發現了一個瓶體和管子。
難怪這氣味這麼熟悉。
“那經過系統的健身訓練沒有?”骨頭經理繼續問。
“沒有。”依舊兩個字。
“那你會瑜伽?”骨頭經理的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
“不會。”在踏進健身房大門的那一刻,司華悅便已經決定不在這裡應聘工作了。
之所以跟着上樓來,純粹就是閒得無聊。
“留下電話回去等消息吧。”骨頭經理拉開身前的抽屜,翻找出一個便籤本和一支筆,推向司華悅。
本想轉身走,可司華悅突然玩心大起,拿起本子在上面寫下了一組號碼和姓名。
在應聘中失業,司華悅並不氣餒,起碼她給自己的工作找準了定位。
走出健身房大門,無視門口那幾個男女探究的眼神,司華悅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車啓動時,司華悅狀若無意地甩了眼二樓窗戶,厚重窗簾後一道陰鷙的眼神在凝視着她。
“怎麼讓那女的走了?”
二樓,剛纔帶司華悅上樓的那個紅衣女人一臉慍怒地質問骨頭經理。
“你白瞎在社會上混這麼些年了。”
骨頭經理將手裡的菸蒂丟進菸缸,站起身,走到保險櫃旁,將藏在夾縫裡的燒鍋、瓶子、管子等一股腦拿出來,裝進一個黑色的方便袋裡。
“你在懷疑什麼?她連車都沒有,搭的出租車走的,我親耳聽到她跟司機說去人才市場。”紅衣女人辯解。
“如果我沒看錯,這個女人要麼是雷子,要麼是才從號裡回來的人。如果是後者倒還好說,如果是前者,呵呵……”
骨頭經理擺擺手制止紅衣女繼續辯駁,“你馬上下去通知他們幾個,清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