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軲轆的車司華悅駕駛不好,但兩個軲轆的車在她手裡就變成了速度神器。
手機商場所在的位置距離疾控中心約四十公里,中間要經過六個紅綠燈。
司華悅像一個色盲般紅綠無阻。
只因閆主任在杜主任準備掛掉電話前,搶過電話跟司華悅說了句:“如果你在半個小時內趕回來,或許還有希望。”
如果不是因爲十九歲那年進了監獄,司華悅或許就不會僅拿到奉舜市的“攀爬錦標賽”冠軍,或許會跟她的武術比賽一樣,榮獲全國乃至世界的攀爬冠軍。
爬樹、上牆、上房,摩托車在她手裡就像是一個孩童玩具,真正的駕輕就熟。
身後警笛聲大作,還有一些被她剮蹭的私家車主的車,跟了一大溜。
前面甚至還不時出現幾輛聞訊趕來試圖阻攔抓捕她的車。
司華悅身體伏低,左拐右扭,東竄西蹭,實在鑽不過去的地方,她索性加滿油門擡起車頭,繼續攀爬和飛躍。
也得虧她騎的是甄本的公路賽,如果騎着她的重機,笨重的車身根本飛不起來。
快、快、再快!
司華悅猛加油門,不時看一眼腕上的手錶,還有十分鐘,還有九分鐘,還有八分鐘……
從來沒有被碰瓷的她,今天中彩了。
都已經看到疾控中心的大門了,司華悅恰好瞥了眼腕錶,就這一剎那的時間,一個打扮看起來像是六七十歲的老男人猛地向她的車頭處撞過來。
躲避根本就來不及了,司華悅前臂用力,身體凌空旋起,雙腿離開車身後一個360度疾轉。
嘭——啊——嗡——
一道血劍從男人的嘴裡噴濺而出,司華悅的腳踢中了他的脖頸,這個男人猶如一條斷了線的風箏般飄飛出去,然後重重落地,人事不省。
司華悅身體回落,也不管那個被他踢飛出去的人的死活,騎着車直衝向疾控中心大門。
“開門!”到了門口,她一把壕掉頭盔,衝門衛室大喊。
甄本和老於這麼會兒都在,他們一臉驚愕地看着司華悅,確切地說是看着司華悅帶回來的車隊。
老於反應快,推了把開門按鈕,電閘門緩緩拉開。
司華悅嗡地一聲衝進大院,身後的電閘門再次關閉,將她帶來的人全部給隔絕在門外。
到了大樓臺階前,她鬆開油門,直接從摩托上飛躍到臺階上,推開門直奔電梯口。
可憐甄本的那輛公路賽算是徹底地功成身碎了。
司華悅直奔高師傅先前的病房,去到之後才發現沒人,趕忙回撥杜主任的電話,一個小護士接聽的,“都在手術室!”
等司華悅趕到,手術室門口已經有兩個人在等着她。
他們先是讓司華悅去廁所排空尿液,然後給她消毒、清洗,檢測各項身體指標,最後更換無菌衣,入內。
這是一間完全無菌的密閉手術室,裡面的醫護一共有六個人,都穿着無菌防護服,司華悅勉強從這六人裡找到了閆主任和杜主任。
作爲疾控中心的兩名大拿居然都來了,以前這種情況很少發生,當然,除了蒼林寺那次事故。
閆主任正在裡面跟杜主任爭論着什麼,在司華悅進來後,他們倆當即緘口,一同扭頭看過來。
司華悅僅聽到一句:不行,她以後的生活將會受到影響!
這句話是閆主任說的,司華悅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生活受到影響,說的是她,還是高師傅?
六個人圍着的一張病牀上躺着一個渾身皮膚泛出青灰色的人,僅下身用一塊白布遮蓋着。
由於是面朝下,看不清臉,但從有些微微發福的身材上能分辨出,這個人應是高師傅。
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他胸腹的起伏,彷彿是一具屍體趴在病牀上。
閆主任撥開身前的人走過來,將司華悅拉到一旁小聲說:“這一次獻血以後,你的血能解毒的事將不再是秘密,你以後的生活可能會受到影響。”
現在的生活就無人打擾嗎?
司華悅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因爲這一切動盪的起源不在閆主任。
“救人要緊,還來得及嗎?”司華悅歪頭看了眼生死不明的高師傅,着急地問。
“來得及,不過你會感覺到疼,而且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受藥物的影響而渾身無力。”
閆主任也着急,但他對司華悅的關心,甚於牀上的病人。
“不怕,從小我就習慣了疼,沒什麼是我受不了的。”司華悅說。
閆主任深深地看了眼司華悅,眼中的情緒非常複雜,有疼惜,也有讚許。
在護士的引導下,司華悅躺到病牀上,護士依閆主任的吩咐兌好藥,給司華悅注射進體內。
直到藥水進入身體以後,司華悅才感悟到自己低估了閆主任話中的疼的分量。
這疼不像她以往所遭受的任何的一種疼,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疼痛,像是脊柱裡傳來的,抓不着摸不到,咬牙忍也忍不住,連呼吸和神志都受到嚴重的影響。
在昏迷前一刻,司華悅見到閆主任親自給她將採血用的針管扎進臂彎裡的血管,最後看了眼高師傅,她在心中默祈她的血能夠讓他活過來。
……
晨陽暖暖地照在被子上,司華悅感覺有些熱,想蹬掉被子,卻發現自己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費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褚美琴那張精緻但卻憔悴的臉。
“媽……”暗啞的嗓音讓司華悅一度以爲自己是在做夢,這誰的聲音?這麼難聽!
“我的老天爺,你可算醒了。”褚美琴探手試了下司華悅的額頭溫度。
“媽,我是你女兒,不是老天爺,老天爺在窗外看着呢。”
褚美琴眼袋下淡淡的青表明她一夜未睡,這讓司華悅忍不住聯想起在大昀中毒住院時,也是電水壺晝夜陪護。
母愛一直都在,只是各階段對這份親情的體會不同,司華悅頓覺心裡滿滿地浮起大股的感動。
“還好,還知道我是你媽,沒被閆老頭給整傻了。”說着話,褚美琴撥通閆主任的電話。
“趕緊滾過來看看我女兒,她剛醒過來。”褚美琴用命令的語氣對閆主任說。
將病牀搖起呈四十五度角,端起桌面的水杯試了下溫度,遞到司華悅的脣邊,“喝一口潤潤喉嚨,啞得跟拉二胡似的難聽。”
司華悅由着電水壺喂她,有記憶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享受老母的伺候。
沒一會兒,閆主任小跑着過來,身後跟着杜主任。
閆主任呼哧亂喘地奔到司華悅病牀邊,笑着問:“醒了小悅,有沒有感覺頭暈噁心?”
“頭不暈,也不噁心,就是覺得渾身沒力氣,還特餓,想吃東西。”司華悅說。
“昏迷了一整天,能不餓嗎?”說完,褚美琴看向閆主任,“現在可以吃嗎?”
“稍等會兒,我先檢查下再吃。”閆主任拿出聽診器開始給司華悅檢查。
杜主任拿出體溫計遞給褚美琴讓她幫忙給司華悅夾上。
忙活了五六分鐘,閆主任輕吐口氣,抿了抿脣說:“從醫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捱了動員劑後身體恢復得這麼快的人。”
“那她怎麼昏迷了那麼長時間?”褚美琴不放心地問完,將櫃子上的保溫瓶打開。
“她那不完全是因爲藥物緣故才昏迷的,她是太長時間沒睡覺困的。”
閆主任說完,吸了吸鼻子,問:“哎呀,這麼香,煲的這是啥湯啊?”
“什麼湯也沒你的份。”褚美琴說完,自覺態度太差,接着來了句:“我們家大廚做的,改天你得空去我們家吃飯,別說湯了,菜做得也比外面有證的廚師地道。”
“誒,好,這可是你說的哈,這周禮拜天我就去,讓你家大廚多備兩雙碗筷。”
閆主任笑眯眯地說,電話響,他衝褚美琴和司華悅擺擺手,“有事喊我。”快步走出病房。
司華悅喊住準備跟隨閆主任離開的杜主任,問:“杜主任,我那個朋友怎麼樣了現在?毒解了嗎?”
杜主任小心地瞥了眼一旁正在從保溫杯裡往外盛湯的褚美琴,說:“解了,他們三個都沒事了現在,你放心吧。”
“高光國現在什麼情況?”高師傅的名字。
“他也解了,我剛從他那過來,他還在嚷着要過來看你呢。”杜主任說。
“沒事就好。”
司華悅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剛準備問仲安妮的情況,褚美琴插言道:“行了,讓她吃飯吧,別沒被你們抽血抽死,再餓死了,你們賠不起我女兒的命!”
褚美琴看起來眉目平和,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暗含警告。
杜主任趕忙陪着笑點點頭,“是、是,小司,你吃飯,吃飯……養好身體。”說完,低垂着頭走出病房。
也怪不得褚美琴出聲警告他們,司華悅這一次的獻血,跟抽骨髓差不多,這種情況下,按理必須讓家屬簽字才能進行。
可事發突然,別說是家屬了,就連司華悅也是連番闖紅燈纔來得及救回高師傅。
那些跟隨司華悅一起趕到疾控中心的交警和司機們,在得知司華悅是爲了救人才飛車,尤其是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出現後,他們都相繼離開了。
這件事雖說就這麼過去了,但網上這兩天卻在瘋傳司華悅飛車的視頻。
不經意間,司華悅再次成爲人們談論的話題,年輕人崇拜的偶像。
就在司華悅幸福地享受母愛餵食時,閆主任那邊卻在辦公室裡接見一個神秘人。
“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不能拿她當誘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