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之所以被稱作消渴症,是和發病的症狀密切相關的,
患病的人開始能吃能喝,但是體重卻持續下降,秀和記得很清楚隔壁梅林鎮就有這麼一個人,年輕時候特別能吃能喝,被大家嘲笑說他要把全家吃窮了,後來才知道這人是生了病。
“當時附近鎮子的人都拿這人嚇唬小孩子,說我們貪吃就和這個人一樣,早晚要吃出病來。”
原來過去人的想法,一個人無緣無故那麼能吃貪吃,所以纔會生病,老話說作的緊死的快嘛。也正是因此,秀和一直記得梅林鎮有這麼一號人。
“那個人現在就在梅林附近住,種菜爲生。”
種菜爲生!召南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急忙問道:“可是五十來歲的樣子,臉黑黑的,臉上都是皺紋的。“
秀和搖搖頭,一臉茫然:“我記得這個人大家都叫他何七的。”
“不錯,就是他,那個菜農,就是叫何七!”召南大叫。
他看到葉限和秀和都盯着自己,急忙解釋道:“就是何七發現於秀芝屍體的!”
秀和大驚,眼睛瞪得老大,她激動的一把抓住召南的胳膊:“召南先生,一定就是那個人!他就是兇手!”
是不是兇手不是憑上下嘴皮一磨就能確定的,必須要有證據。
事情過了一週了,案發現場的證據恐怕連那吸引螞蟻的尿漬都已經消失了,如何能查到分毫。
這個案子,因爲林家和沈家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兩家拍引火燒身暗中各自使了不少錢,警察局那裡也就儘量拖延,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說法。
一個小鎮子,大家都能算上熟人,忽然死了一個妙齡少女,背地裡的各種怪議論過了一週還是沸沸揚揚。
很多人都跑到何七家裡來打聽消息。
“何七,你就講講嘛,那於家小姐到底是怎麼個樣子。”
“講呀,講呀,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怎麼你一出門就遇到這種事,這也太巧了吧?”
“對呀,警察那邊這麼久都沒說什麼,這事有點蹊蹺啊,恐怕……”
那些說閒話的人眼光一轉,目光曖昧:“莫非這殺人的就是我們鎮子的人?”
“呸呸呸,沒見過你這麼下作的,哪有人給往自己鎮子拼命抹黑的。”有人不滿地啐道。
“不是給咱們鎮子抹黑,人家於小姐正是大好年華的,忽然就死了,咱們鎮子這麼多年都沒什麼事情,誰心裡能舒服啊。”
“你這人是不是欠揍,這麼說我二叔,欺負我二叔一個孤老頭子嗎?我何泉的拳頭可是不認人的。”
何七因爲從小患有消渴症,吃喝多,身體卻一直消瘦,因爲體質弱,性格也懦弱幾分,和誰都不敢起爭執,他這個侄子,何泉人高馬大力大如牛,是個黃包車伕,平日裡拉起車子腳下生風一般,因爲有一把子好力氣跑的快,在城郊一帶生意也好,人家都願意坐他的車。
那些閒人見何泉不滿地揮拳頭要個說法,知道此人不好惹,脾氣也差,動不動拳頭說話,便訕笑着三三倆倆地散開,這時有人喊道:“哎呦,那邊來個妖婆。”
衆人擡眼看過:果然妖婆。
前面走着的那個女人,相貌自然是好的,生的俊秀白淨,跟在她後面的那個真真的叫做妖婆。
陽光下看過去臉白的幾乎透明,嘴脣紅豔豔的,一雙眉眼第一眼看過去驚豔的要叫人驚叫出來,可是再看幾眼,又忽然覺得想不出這女子到底長的如何,滿腦子都是透明的白和耀眼的紅。
“何大叔,你還記得我吧?”
召南走進問道。
何七眯着眼睛盯着他,一張滄桑的老臉笑開花:“記得,你是城裡的貴人,叫啥來着,記者!對吧!”
很顯然,何七爲自己想到一個時髦的名字沾沾自喜,還得意洋洋地看了圍觀的人一眼。
“你上次還給我一塊錢哩。”
何七說道。
葉限一直從旁觀察他說話的神情,看不出一絲慌亂,反倒很是得意,這很符合一個鄉下老實人的特點。
“何七,你殺了我妹妹!”
秀和瘋了一樣衝過來,一頭撞在何七肚子上,何七本來就體質差,被她猛地這麼一撞,直接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呻吟連連。
何泉急忙扶起他,對秀和怒目而視:“你這瘋婆子,沒來由的欺負我二叔,別以爲你是個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無緣無故,你問問他做了什麼?我妹妹秀芝是怎麼死的?”
秀和指着何七。
圍觀的人有認得秀和的,在一邊小聲嘀咕:“哦,是梅花鎮的人,死去的那個於家小姐的姐姐。”
“人家來報仇咯,到底是不是何七做的?”
“這老傢伙,打了一輩子光棍,看到年輕小姐動心也是有的。”有人輕笑。
這些話聲音雖低卻肆無忌憚,何七聽在耳中怒在心底,氣得渾身發抖,嘴脣哆嗦,一雙深陷的眼睛裡滿是怒火:“我何七從小生病,身體不好,一直被人欺負,這都是我命苦怨不得別人,可你不能無緣無故冤枉我!”
“冤枉你!我妹妹出事的地方離你家是這麼近,爲什麼你第一個發現了我妹妹,還有,還有……”秀和想了想,“對,尿,你的尿有特殊的氣味,招螞蟻!梅林鎮有這個病的人就你一個,不是你殺人還能是誰!”
她很聰明,從召南的話語中分析出一切,厲聲質問。
何七愣了一下:“招螞蟻?”
他目光有點茫然,回頭看了何泉一眼,他這個平時凶神惡煞的侄子,此刻一言不發,嘴抿得緊緊的。
何七轉過身,嘆口氣:“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殺害運小姐的是一個和我一樣的人?”
“何大叔,你還記得那天我們在小屋中看到的情景吧?”
召南問。
何七點點頭:“記得,我人老了,腦子還不算老,也能看出那屋子裡確有問題,於小姐怕是死在那的。”
“那屋子角落有一處聚集很多螞蟻,那個痕跡,你可還記得?那就是一個人衝着角落撒尿的痕跡,螞蟻從牆角一直爬到地面。”
何七又默然點點頭,他眼睛向下,盯着自己的腳尖,也不知在想什麼。
“那尿跡很新,那小屋平時也不會有人去,若是路過行人有三急,在樹林裡解決便可,不需要走那麼遠進那小屋去,因此我斷定那一定是兇手殺完人後在那尿的。那種尿,含糖量很高,正是消渴病人的尿,何大叔,你認爲我說的對不對?”
何七看看葉限和召南,又看看怒氣衝衝的秀和,嘆口氣說:“是,是我殺人,你們送我去警察局吧。”
葉限則笑盈盈地問:“先等一下,何七,你可會掰腕子?”
何七一愣:“掰腕子?”
“對呀,召南,你來同何七較量下,看看能不能掰得過。”
召南一下子明白葉限的意思,而秀和則問道:“爲什麼要做這個,他已經承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