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姐,剩下的都已經包起來了,等會我會叫人送到府上去。”
百貨公司的老闆點頭哈腰道。
石翠萍是百貨公司的大客戶,平時都是同樣款式的衣服鞋子收集全各個顏色。這次就是同一個款式的洋裝,五種顏色都買了,經理高興的合不攏嘴。
石翠萍點點頭,拎起鑲嵌着寶石的手袋,轉身剛要走,忽然從對面衝進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衝着她胸口就重重地頂過來,石翠萍穿着細高跟鞋,真絲旗袍將她的身形勾勒的玲瓏有致,只是這旗袍走路也是很費勁的,范小姐這樣冷不丁撞過來,石翠萍連邁步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坐到地上,咔嚓一聲,旗袍後面崩線了。
百貨公司經理反應迅速,急忙一把將旁邊模特上的風衣拽下來遞給石翠萍,同時大聲喊着:“把這個瘋女人拉出去。”
他可擔心惹怒了石翠萍這個大客戶。
旁邊的售貨員小姐扶起石翠萍,後者披上風衣形容狼狽,被撞的驚魂未定看着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仔細辨認後,石翠萍試探着問:“你是……范小姐?”
“是我,石翠萍你這醋汁老婆擰出來的惡毒女人,當年害林太太,現在又害我”
石翠萍大怒:“不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經理快叫人把這瘋婆子送到警察局。”
“好呀,我正想去警察局好好說道說道,查查林太太是怎麼死的。”
售貨員小姐們紛紛上前去拉扯范小姐,都被她掙扎着甩開,她像是真的瘋了,指着石翠萍哈哈大笑。
這家百貨公司是本埠最有名的一間,每天來逛的非富即貴,這邊鬧成這樣,早有一些太太小姐們圍過來,這些人中自然有認得石翠萍的,也知道她和浦江晚報的林海陽要好,聽范小姐這麼說,人羣中很快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石翠萍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站在那不知所措,還是經理反應快,急忙叫兩人趕緊護送石小姐回家。范小姐衝上去喊道:“不許走,把事情說明白,你爲什麼找人害我?”
經理叫道:“拉住她,”
石翠萍當年做了虧心事,總是心虛,低聲道:“算了,她一直神經有點問題,也別送警察局了,胡亂打出去就是。”
經理帶人護送着石翠萍從後門離開,幾個大漢抓住范小姐一路拖行給扔了出去。
范小姐被扔到馬路上,支撐着起身,想想自己一腔癡情換來這個結果,掩面痛哭。
“哭有什麼用?”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范小姐擦了一下眼淚,看到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正輕輕蹲下身子,手上還拿着一塊手帕遞給她。
范小姐接過手帕,木然地擦擦自己的臉,接着茫然四顧:“我這是死了嗎?遇到仙女了?”
那女子輕輕一笑:“你呀,你這個人就是一根筋不撞南牆不回頭,最容易被人挑唆去做炮灰。”
范小姐聽這女子這麼說,悲從心來,眼淚又一串串往下掉。
“好了,事情已然發生了,哭有什麼用,該讓那些害你的人都受到懲罰纔是。”
范小姐搖搖頭:“他們都是有權有勢的,我又沒有證據,告不倒的,也只能這樣發泄一下,讓自己心裡好受些,否則,否則我真是憋屈的要死了。”
“我知道害你的人是誰。”
“是誰?”
范小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死死地拉住女子的手。女子嘆口氣:“你隨我來吧,我慢慢講給你聽。”
未寒時古董店的後屋裡,范小姐聽葉限講完大致情況,滿臉的不可思議。
“葉小姐,我實在不能理解,宋先生怎麼會如此恨我?不惜毀掉我?”
“他其實只是拿你做一個實驗,他想找林海陽的麻煩,又不知那些人做事把握不把握,於是就想到了你,用你來試試驗一下,若是效果好,下一步就是林海陽了。”
“天啊,我不過就是那天心情不好,和他吵架而已,他怎麼能……怎麼能……”
范小姐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恨嗎?想要報仇嗎?”
葉限的眼睛像是黑曜石,在這樣的目光面前范小姐覺得自己被看的清清楚楚,她咬着嘴脣,點了點頭:“報仇,我要報仇,我長得醜,我沒有自知之明暗戀林海陽,我做人刻薄呆板,但這些都不也是宋問毀掉我的理由,我恨他!”
“好,那就簽訂這個契約,我來幫你報仇,代價是……”葉限打量着她,“你現在身無長物,那我就只要你的靈魂吧。”
“我的靈魂?”范小姐苦笑,“葉小姐,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長得不好看,年紀也不小了,現在身子又髒了,這麼鬧一場我在滬城的報界是難以立足,馬上就失業,我這樣的人,今天活着明天也許就死了,我的靈魂能有什麼用呢?”
說到這裡,她眼角又有淚珠閃動。
“所以你需要長長久久好好的活着,簽訂了契約你的靈魂就是我的了,爲了保證這個靈魂的美好,你必須努力的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像石頭下的小草,一旦有機會就會頂開石頭,享受陽光雨露,范小姐我要的是一個完美無缺有着一輩子愉快記憶的靈魂,而不是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范小姐看着葉限,有點茫然。
葉限微微一笑:“意思很簡單,簽訂契約,你的命就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輕易放棄自己的命。”
范小姐在契約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葉限將契約收好,點點頭說:“該來的都會來的你放心的回家去吧,不要再去找人吵鬧,更不要去找宋問,他的命運早在他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
范小姐疑惑地問:“難道宋問也在這裡……”
“不錯,他下了很大的賭注,押上了自己夫妻還有四個孩子的靈魂。”
“啊?你怎麼會……?”范小姐的話沒有說完,她驚呼出聲又自己掩住了嘴巴。
“我怎麼會幫這種人對吧?”葉限伸出手,手指纖長,指甲塗着紅色蔻丹,鮮紅的彷佛要滴得下血來,她雪白的手指在陳舊的契約封皮上來回划動着,忽然指尖定住,指甲閃動着嬌豔的光。
“他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四個純潔孩子的靈魂,多麼誘人的交易。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這就是俗話說的報應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