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沒有對手戲的獨演。
沒有人說開始,也沒有人說結束。
但是當鄭青青捂住嘴忍住尖叫的時候,大家都知道,題目的第一片段已經結束了。
從女孩,轉變成男孩的變化,已然表演完畢。
這並不是原劇本任何一場戲的內容,但大家都意外地覺得她表演的不錯。
就連很想要再諷刺兩句的柯導演,此時都有些面色難看。
林容跳下桌子,左手還插在運動褲的口袋裡,剪了短髮的側臉,更顯得五官立體,小臉白皙,竟有種雌雄難辨的美。
她吹了下口哨,右手轉了下耳朵上的一顆鑽石耳釘,就朝柯向淳緩緩走去。
那吊兒郎當的模樣,還有她眼中似有若無的輕視,都讓柯向淳皺起了眉。
“你就是柯向淳?”
她的嗓音清澈慵懶,有一點淡淡的鼻音,跟她此刻整個人的輕浮很配。
柯導演全身都緊繃了,對方此刻站在他面前,從上而下的俯視目光,還有言語中絲毫沒有敬重的輕佻,讓他覺得對方完全不懷好意。
“是。”
柯向淳身體略向前靠,是一種不肯示弱的防禦本能。
“嗬,聽說你要找我算賬?”
林容一手插着口袋,另一手向前撐住了面前的桌子,整個上半身都傾斜壓迫而下,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這位導演。
柯向淳心裡咯噔一下。
這話讓他瞬間想起了他們之間的過結,當年就是這個女人爲了打壓他剛進入演藝圈的妹妹,讓她在冬天穿着戲服在室外凍了足足三個小時,最後她妹妹昏迷送到醫院,得了肺炎退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 電影。
他妹妹痛哭三天,連續發燒二十多天,三個月都面色慘白足不出戶,讓他氣憤地當場想要撕了這個林有容。
他發誓,有生之年都要抵制這個沒有藝德的女演員,並且要讓業內導演都知道她的可憎面目。
妹妹的這個虧,他做哥哥的一定要替她出氣!”是!”
柯向淳放在桌上的手握了拳頭,此刻導演原應有的冷靜全都不翼而飛,此刻他只是個想要替妹妹討回公道的哥哥而已!
林容輕浮的目光,陡然化爲一道利劍,毫不退讓地刺向對方瞪視她的眼裡。
柯向淳冷笑出聲,“我妹妹受的罪,我做哥哥的,都要替她討——”
最後一個字,吞沒在他赫然緊閉起的嘴裡。
因爲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握在那似笑非笑的人手裡,高高舉起,晶瑩透明的水柱,自上而下地涌落……
柯向淳的臉被水沖刷地睜不開眼,但臉上還維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包括他周圍的投資人跟編輯作家,全都震驚地張大了嘴。
“女孩們的戰爭,男人不要介入。”林容邪佞狂妄地勾着薄脣,露出一口白牙。
她手中高高舉起的空瓶,輕聲落地。
“你懂了嗎,柯導演?”
她邪魅地輕笑着,目露不屑的輕視。
“如果不懂,我不介意,”她轉了下看着潔白細膩的手腕,目光如電,刺向對方,“把你揍得,連你妹妹都不認識。”
柯向淳瞪圓了眼,怒火直接衝到頭頂。
“撲哧——”
一聲沒忍住的輕笑聲,從最左側的座位上傳來。
年輕的女作家鄭青青飛速地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抱歉地馬上向柯向淳看去。
“對不起,我、我太失禮了。”她的臉都漲紅了。
柯向淳臉色有點黑,伸手想要去擦臉上的水痕,但又覺得丟人,氣憤地就哼了一聲。
林容右手撥了下額前的碎髮,潔白嫩滑,但五官出挑,此刻又亦正亦邪的側臉,就轉了過去,向鄭青青擠了下眼睛,無聲做了個脣形,“可愛。”
鄭青青幾乎是立馬就捂住了自己的臉頰,眼神都醉了。
林容瞭然地朝她帥氣一笑,對方差點把腦袋都要埋到桌子裡去了。
同是碼字狗的林容,寫了太多俊男靚女,論勾搭與反勾搭,論撩人與反撩人,她太有創造經驗了。
當然親身體驗,這完全是第一次。
不過吃多了豬,也知道豬是怎麼跑的啊!
柯向淳這時候已經接過大驚失色的助理,遞過來的紙巾,有些狼狽地開始擦拭自己被水澆溼的地方。
兩邊的投資人,都不由自主挪遠了些位子。剛剛是怕被淋到,現在顯然是怕被導演的怒氣波及。
林容還覺得有些不過癮,很想再發揮下,譬如接下去就把對方揍得不能自理之類的,不過看到柯向淳惱羞成怒的表情,她還是很自覺地略過這一段了。
這可是大神買下的劇本,他們說的另一個投資人就是薛神。
她可不能搞事情,要是把大神聘請的導演給揍了,估計今晚回去又得寫檢討書了。
手可是很酸的說。
柯向淳那邊還在憤憤擦試衣服,完全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
等他擦完,要讓林容立馬滾蛋,但是剛擡頭,滾蛋兩個字就說不出來了。
因爲林容正把旁邊投資人的礦泉水瓶也拿了過去,往自己頭上就是一澆,那一副落湯雞的樣子沒比他好多少。
柯向淳怒氣瞬間去了一半,覺得這女人還算是識相的,正想要把滾蛋兩個字換成比較溫婉的說辭,但沒想到對方的表演又開始了。
淋溼的碎髮,沾在了她的額前,非但沒有狼狽的醜陋,而且陡然有了種別樣的誘惑。
是的,誘惑。
晶瑩的水滴,沿着她短髮髮絲,緩緩沿着她白皙如玉的臉孔,修長如天鵝的脖頸滑落至上衣領口之中。
而她那一雙乾淨清澈的眼,完全沒了剛剛的邪惡輕浮,竟然跟雨後初生的青草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撥開秀髮看看裡面的光彩。
“你、你別過來啊!”
俏生生、帶着些慌亂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像及了還未變聲的男孩子,也像是唱詩班裡那些純淨之極的聲音。
“喂,大家都是男人,你這麼看着我幹嘛啊?”
這指責之詞,讓才發現自己剛目不轉睛看着對方的柯向淳,臉都一紅。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真會揍你的,你信不信啊……”
柯向淳放在桌上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些,目光根本無法離開面前這個渾身都在演戲的人。
“啊,瞎了我,你可以不要脫褲子嗎?那麼小的尺寸,你也敢脫!靠!”
噗——
兩邊的投資商都噴了,同情地看向臉已經黑成煤炭色的柯向淳。
他想罵人,但是他知道,她已經完成了第二幕戲,轉到了第三幕戲。
完全不一樣的風格,說演就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