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沒能阻止葉晚趕往醫院,她不放心,也想一起跟着去。但她年紀大了,最近身體又不好,剛剛也受了刺激,葉晚害怕她去了醫院,徐偉貞想起那些往事,再跟芳姨鬧上一鬧,別廖競如沒好,芳姨又倒下了,那麼這個家,可就更亂了。
葉晚坦白講了自己的擔憂,芳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也怕自己去了反倒讓他們來照顧她,只好點點頭,留在了家裡,佳慧和嘯晨,陪着葉晚趕往了醫院。
一路上,葉晚的臉色都很難看。佳慧一直在輕聲安慰,說實話,她的震驚,不比葉晚少一點點,可是,如今的她已經不是淮生的什麼人,她心底的壓力,還是要輕了許多。
在路上,接到雲崢的電話,說是廖競如身上多處挫傷,小腿骨折,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需住院檢查,現在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淮生爲她選擇了最好的單人病房,一直守在她牀前,等着她醒過來。
雲崢說這句話的時候,佳慧迅速捂住了手機,輕聲解釋:“晚晚,你別胡思亂想。徐偉貞在醫院呢,淮生能不守着嗎?再說了,守着廖競如的,也不僅僅是淮生一個人啊!除了徐偉貞,不是還有云崢和錢姐嗎?”
葉晚強顏歡笑,輕輕點點頭:“我明白!當年廖競如是爲淮生受的傷害,今天,又是被我給逼的跳了樓,於情於理,淮生都應該在她牀前守着。他是爲自己無心的過錯贖罪,也是爲了我。”
“晚晚,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佳慧掛斷電話,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也別太煩躁了。事情反正已經出了,也知道原因了,其實也好辦。給她找個好醫生,把她的身體調理好,再給她安排個住處,請個保姆侍候着,她以後的日子,不愁吃不愁喝,也是挺好的。”
“佳慧,不能這麼說。我要做媽媽了,我心裡更能體會她的心情。如果讓她放棄一切榮華富貴,來換她做母親的權利,或者是換時光倒流,她和淮生從頭再來,我想,她也是願意的。”
“她願意有什麼用?人家淮生可不願意!”
葉晚沒有吭聲。至少這一刻,她還是願意相信淮生的。只是,淮生原本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只是怨恨廖競如拋棄了自己,如今,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後悔?會不會對廖競如愧疚,會不會生出憐惜,會不會生出更多的意外,誰能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來一招接一招了。
循着雲崢說的病牀號,他們找了許久,才找到走廊盡頭的病房。
葉晚看到雲崢所說的18號牀的標牌,心一緊,忙走過去,趴在門扇的觀察小窗上,遙遙望向室內。
這間病房是二人間,但只住了廖競如一個病號。此刻,淮生正坐在病牀前,低頭與徐偉貞說些什麼,而廖競如,輸着液體,還在昏睡。
“淮生......”葉晚推門而入,輕輕喚了一聲。背對他們的背影驀然回頭,臉上的表情各有不同,但神色,同樣複雜。
淮生極快的站起了身,但細心的葉晚還是看到了。她們剛剛進來的時候,他的手,緊緊握着廖競如的手,手背上,是徐偉貞的手。三個人的手,交握重疊,像是最親密的三個人,許下了什麼動人的誓言。
葉晚心裡不是滋味,但是在生命面前,一切不好的想法,都要退後,所以,她壓下了心底的疑問,快步走了過去,壓低聲音問:“小如好些了嗎?”
淮生輕答了一聲:“脫離危險了。”
葉晚沒有聽到徐偉貞的動靜,轉頭看了一眼,發現徐偉貞依舊緊緊握着女兒的手,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的臉,不停的看。
葉晚看她臉色憔悴,遂彎下腰,輕聲勸說:“阿姨,小如已經沒事了,您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在這兒幫淮生他們看着,好不好?”
徐偉貞沒有動地方,甚至都沒有一聲迴應。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無視,葉晚有些尷尬,也有些難過,但是,她很體諒徐偉貞,她認爲這是一個母親遇到刺激後很正常的反應。
“阿姨,您回去用點飯,養好身體,才能更好的照顧小如。我們有事一定會給您打電話的,好嗎?”葉晚依舊柔聲勸說,但徐偉貞仍舊一動不動,沒有一絲迴應。
葉晚輕輕嘆息一聲,直起腰,沒有再強求。
從徐偉貞的無視和冷漠上,她知道,她過去爲她們付出的心血,都白費了。
而且,她們還很恨她,最大的恨,大抵是來自於她搶走了她們心心念唸的淮生。
“晚晚,阿姨不會離開的,我會讓人送飯過來。小如一會兒沒醒,她就一會兒不會離開。你先回去吧,醫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別在這兒呆的太久了。”淮生扶着她的雙肩,壓低聲音溫柔囑咐。
葉晚心底笑了。還好,她的淮生,還是那個淮生!
“她把小如逼的跳樓,她留在這裡照顧小如,也是應該的!淮生,你剛剛還說過,會原諒小如做過的一切,會補償因爲你的無心,給小如帶來的傷害......這才幾分鐘,你就忘了?”一直沉默的徐偉貞,忽然開口,語氣生硬而冰冷。
淮生眼底涌起不忍,輕聲解釋:“阿姨,她懷着孩子呢!不能......”
“你的意思是要提醒我,小如再也不能生兒育女了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淮生知道她情緒尚不穩定,不想在這個時候還刺激到她,便沒有跟她爭吵,輕聲勸說葉晚主動離去。
“阿姨,您不能這麼說話!是小如看不慣晚晚和淮生感情好,三番兩次搞破壞,還把我和趙雲錚給兜進去了。她受了傷害,淮生補償她是應該的,但她做過的錯事太多了,我不能說什麼報應不報應的話,即使今天她傷到了,可是該承擔的錯誤,還是要承擔的!”
佳慧心直口快,實在憋不住,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想法,爲葉晚鳴不平。
“佳慧,你少說兩句!”淮生一聲低喝,制止了佳慧參與,輕聲提醒雲崢:“雲崢,先把佳慧送回去.......”
雲崢會意,忙拉着佳慧的手,快步離去。
佳慧不放心葉晚,死也不肯跟他走,被他拖到病房門口,又用力推了出去。
葉晚沒有走,就靜靜的坐在椅中,耐心的等待他忙完。
徐偉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淮生已經察覺到了,幾次猶豫後,走到葉晚身邊,蹲下身,輕聲勸說:“晚晚,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答應你,小如一醒,我馬上回家......”
“我自己照顧不了她。”背後傳來徐偉貞的暗示。
淮生沉默了一下,輕聲說:“不管怎麼說,在小如醒來之前,我都會留下的。阿姨,您不用擔心。”
“醒來之後,我一個人也照顧不了。”
“我會爲她請最好的護工,用最好的藥。”
“再好的藥,也治不了十二年的舊傷。淮生,對小如來說,只有你,是唯一的良藥。”徐偉貞受了刺激,說話直接而偏激。
“這個以後再說,我不再重複我的承諾了。現在,我妻子,必須回去休息。”淮生的語氣也稍微冷了幾分,徐偉貞沒有再吭聲。
葉晚很想和淮生一起面對,但是她也看出來了,現在徐偉貞最大的恨意,不是針對淮生,而是針對她的,所以,她留下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還不如躲開一些,不給徐偉貞找茬的機會。反正,她對淮生還是有信心的。
“乖!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想我就給我打電話。”淮生附在葉晚耳邊,用只有彼此能夠聽到的聲音,輕聲囑咐。
葉晚點點頭,心裡萬分愧疚。她白來了一趟,不但沒能幫上淮生的忙,還被徐偉貞訓斥了一通。
葉晚聽話的站起身,對着淮生點點頭,又走到徐偉貞面前,輕聲道歉:“阿姨,是我錯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到您了,對不起......”
沒想到,她低姿態的主動道歉,不但沒能贏得徐偉貞的諒解,反倒是更加激起了她的熊熊怒火。
“老爺子不是總誇你聰明嗎?不是說你一點就透嗎?你的聰明用在哪兒了?我看你本來也沒打算來侍候小如,你就是來看看淮生怎麼還不走?小如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害怕她和淮生會舊情復燃嗎?你可真狹隘!”
“阿姨,我沒有!我和您、淮生,一樣,都希望小如趕緊醒過來,問一問真相。”
“所謂的真相,就是你橫刀奪愛!”
“阿姨,您不能這麼說,我和淮生是領了證的,我們光明磊落。”
“哼!”徐偉貞冷笑:“天使面孔,蛇蠍心腸!”
葉晚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渾身顫抖,輕聲提醒:“阿姨,您不要罵人!我體諒您的心情,不跟您計較,但是善惡有報,註定輪迴。請珍重!”
葉晚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卻被徐偉貞一把抓住,冷笑着反問:“不敢面對了,是嗎?”
葉晚的話,的確是觸雷了。
“阿姨,您這麼衝動,當心嚇到隨時可能醒來的小如.......”
淮生正要拉走葉晚,徐偉貞忽然手一揚,啪,給了葉晚一個巴掌。
這個巴掌其實並不算太重,但是對於一個孕婦來說,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
“這一巴掌,我是替我女兒給你的!不是你,她怎麼會跳樓?”徐偉貞低聲吼,臉盤扭曲。
“阿姨,您太過分了!您就好好等吧,我不管了!”陸淮生也怒了,一把抱住葉晚,轉身就要走。
一個身影衝進來,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時候,猛一揚手,乾脆利落的還了徐偉貞一耳光。
所有人都震驚了,包括淮生與徐偉貞。
嘯晨收回手,冷笑着點點頭:“沒錯,你沒看錯,是我!”
“你敢打我?”
“爲何不敢,我跟你又不熟。”
“我是陸家的女主人!我是陸景南的合法妻子,你這個私生子,還要叫我一聲媽呢!”
嘯晨冷笑:“陸家任何人,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只是警告你:別碰晚晚,否則,我饒不了你!”
“你瘋了!你就是一個瘋子.......”
嘯晨冷笑一聲,從淮生手中搶走葉晚,拉在背後,護着她出了病房門,又一路疾奔,找到自己的車,將她送回了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