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歡呼聲中,淮生將葉晚抱上了車,按照本地的傳統,換上了夫家的新鞋子,車隊緩緩開動,往陸家而去。從陸家到酒店再從另外一個方向回到陸家,是一個圓形。
如他們要面對的人生,幸福、圓滿……
鞭炮噼裡啪啦的響起,院子裡的人羣沸騰起來,有人高喊:“新娘子來啦!”
客廳裡賓客,呼啦啦站起來,大部分人都向外涌去。
怎麼說徐偉貞都是女主人,見大家都起身,只能也隨着笑意盈盈的站起身,往外走了幾步,站在房前的臺階上等待着。
陸家的親友太多,院子裡、客廳裡、休息室、餐廳、樓梯上,到處都是人,但凡能站住腳的地方,到處都是喧鬧聲。
廖競如將自己埋進枕頭裡,緊緊捂上耳朵,還是不能阻止一陣一陣的笑聲與樂聲。鞭炮響起來的時候,她一把掀開了枕頭,奔到窗前,將大白天依舊緊閉的窗簾拉開,雙眼如炬,緊緊盯住了大門的方向。
十幾輛豪車依次緩緩駛近,從別墅門前,一直排到外面的街口,場面奢華而壯觀。可以看得出,爲了這場盛大的婚禮,陸景南和淮生非常大方。
廖競如的眼神,又漸漸失去了焦點,恍惚着。遠處的風景在她眼裡,又變得模糊,忽而近忽而遠,輕輕搖晃着。她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大腦,卻根本就控制不住,感覺身體,像是要飄起來,飄出窗外,像一朵凋零的花朵,墜落在婚車的前方。
車門打開,淮生先走了下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曾經冷沉的男人,笑得如此燦爛。那些最單純美好的青春歲月,他也不曾這樣肆意開心過。
淮生將手伸向車內,一隻纖細的手緩緩伸了出來,放在他的掌心,他托住,又輕輕握住。
葉晚微笑着擡起腳,穩穩落地,慢慢探出身,優雅的下了車。那一瞬間,掌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鞭炮再度響起,禮花彩帶齊飛,氣球高高飄揚,陸家的草坪,變成了彩色的海洋。
葉晚着看了淮生一眼,視線掃過大家,優雅而禮貌的微笑着招招手,便被淮生牽着,一起往宴會廳走去。
廖競如的眼睛,忽然有了光彩,瞪得圓圓的,微微啓脣,呆立在原地。
“不!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她低低呢喃,猛地向外探出身子,想要看的更仔細一些,可是幸福新人並肩而行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裡。
廖競如猛地轉身,拉開房門,往樓梯飛奔。可是熙熙攘攘的賓客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不得不擠着提醒着,才勉強下了樓,卻又被重重人牆擋在了後面。
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偶爾聽到親友們的調侃和笑聲,沒多久,便聽到了主婚人的證詞和新郎新娘乾脆而響亮的誓言。又過了沒多久,她恍惚聽到有人在喊:“哎呦,好大的鑽戒……”
廖競如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腿有些發軟。人太多,空氣不流通,她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
“哦……”一陣驚呼,隨即是笑聲與掌聲。她知道,新人交換戒指後,在擁吻。
廖競如緩緩轉身,背影僵直的往樓上走去。穿越人海,穿越樂聲,穿越鮮花,她好像走在了雲裡,遠處,是她曾渴望的婚禮。
她穿着漂亮的婚紗,挽着心愛的男人的手臂,一步一步,踏着樂曲,走進通往幸福的殿堂。
可是……
怎麼可能?葉晚……她悄悄打聽過,那家婚紗館沒有備用婚紗,葉晚懷孕後腰粗了,換了婚紗,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合適。可她居然縫補好了那件婚紗,還比之前更加性感迷人,今天的樣子,極美!
不……葉晚,你怎麼可以這麼幸福?你怎麼可以這麼幸運?不公平……不公平!
廖競如穿過走廊,走向自己盡頭的房間,門居然是開着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匆匆跑了出去,竟忘了關門。
她眼神一凜,疾走幾步,震驚的望向自己的房間。
六個陸家的親友,擠進了自己的房間。大概是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所以,極爲隨意的侵佔了她從未允許外人進入過的空間。
這是她的大忌啊!
一個人坐在窗臺上、一個人站在這個人身邊、一個人坐在梳妝檯前把量她的護膚品、兩個人坐在牀沿、還有一個,居然在翻閱她的書櫃,
“你們幹什麼?”廖競如臉色一變,迅速走進去,臉色蒼白,顫抖着追問:“誰讓你們進我的房間的?”
正在談笑的親友們愣了一下,有人認識她,忙笑着招呼:“小如,你回來了?我們在外面觀禮,人太多,沒地方坐,看你房間的門開着,就進來歇會兒,來,你也來坐,咱們聊天啊……”
“誰要跟你們聊天?誰允許你們進我的房間了?出去……都給我出去……這是我的房間,我的房間從來不許任何人進來……”
大家的臉色都難看極了,有人哼了一聲,悻悻拍了一下桌子,轉身走了出去,冷冷扔下一句:“又不是陸家人,得瑟什麼?早知道是外人的房間,讓我們進我們還不想進呢!”
最後一個出去的,是認識她的親友,那人終究顧忌幾分顏面,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歉:“小如,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你的習慣……真是對不起……”
廖競如猛地後退幾步,厭惡的看着她拍過自己的地方,恨不能馬上去清洗。她的排斥對方看的清清楚楚,再有涵養的人臉上也掛不住了。對方冷冷收回自己的手,拉着臉,大步離去。
廖競如迅速關上房門,反鎖,跑進自己的浴室,不停的搓洗自己被人碰過的左手。打了一遍又一遍肥皂,搓到自己的手都發紅了,才慢慢停止。
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笑聲一陣接一陣,響亮的彷彿就在自己耳邊。
廖競如迅速奔到門口,將房門打開一絲縫隙,透過縫隙看過去。原來,是儀式結束,新人入洞房了。
淮生一手握住葉晚的手,一手攬着她的腰,一邊開心的與大家逗笑,一邊攙扶着葉晚,時不時的提醒她小心腳下。能看得出,他很緊張她,但也很激動。
新人的背影被簇擁的朋友淹沒,她什麼也看不到了。但是洞房裡傳出的一陣高過一陣的笑聲,讓她知道,好友們開始調戲淮生與葉晚了。
廖競如呆呆的跌坐在牀上,慢慢仰倒,蒼白的臉上,有淚珠輕輕滾落。
在親友的起鬨聲中,葉晚與淮生共同咬住了紅豔豔的蘋果,朋友高喊:“平平安安、紅紅火火!”
葉晚笑着小口小口嚼着口中被迫咬下的蘋果,羞紅了臉。但無論大家鬧騰的是不是過分,她始終笑意深深的配合着。
人生就這麼一次最歡樂的婚禮,大家的高興是爲他們的大喜助興,她纔不會那麼小氣。
有人慢慢擠過人羣,靠近葉晚,彎腰低頭,附耳說了幾句什麼,葉晚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了燦爛的笑容,輕輕點點頭,看向方纔從廖競如房間走出的幾個親友,再度浮起一個善意的溫柔的笑容。
顧忌葉晚是有身孕的,鬧洞房的幾個朋友適可而止,很快散去,房間裡漸漸只剩下了幾個相熟的親朋。
葉晚緩緩起身,主動走到幾個被廖競如驅趕而來,面有不悅的親友面前,遞上喜糖,熱情的陪着聊了許久,那些親友們的笑容,才漸漸回來。
葉晚回到牀沿坐下,輕輕鬆了一口氣。
廖競如有潔癖她是知道的,自己闖進她的房間都會受到指責,更何況是廖競如不太熟悉的賓客呢?所以她能夠想象的到她們的委屈,但是,她也能夠接受廖競如的失態。畢竟廖競如的習慣與規矩,不是從婚禮這一天才開始的。大喜的日子,她能做的,就是維護大局,讓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如此,公公才能更開心。
葉晚的端莊得體,贏得了親友們的一致好評,對淮生等人的恭賀,也更加真心。
爲了照顧葉晚的身體,到了宴請賓客的酒店,她只在幾桌長輩的酒席前端了酒,其他賓客那裡便都是景南與淮生代表了。
“累死了!”葉晚倒在牀上,輕輕嘆息。貼心的佳慧,擡起她的腿,蓋上薄毯,爲她輕輕揉捏。舒服的葉晚拍着佳慧的手臂,直哼哼。
“現在哼什麼?晚上哼給你男人聽去!”俏皮的佳慧微微低頭,低聲耳語。
“去你的!”葉晚撲哧一笑,拍了她一掌,繼續眯着眼睛休息。
“晚晚!”貴賓室的房門被推開了,淮生腳步匆匆的走進來,掃過衆人,視線落在葉晚臉上,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葉晚心有默契,緩緩坐起身,低聲追問。
淮生俯身,壓低聲音附耳提醒:“你爸爸來了,還有……凌嘯晨也來了,他們剛到,凌家盈也跟着過來了……”
葉晚猛地一驚,臉色瞬間肅然。
爸爸的到來她能理解,也相信無論他們之間有多少怨恨,父親都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嘯晨略微讓她擔心,怕他情緒失控,但也相信,爲了她,他會努力隱忍;但凌家盈……平日,她是絕對不會登上陸家大門的,就是她願意來,景南也不會讓她進門,但今天大喜的日子,她忽然來了,毫無防備的,景南如果不讓她進門,勢必要釀出一場風波……
怎麼辦?該用什麼方式接待這幾位不在邀請之列的不速之客?
“淮生,你不要管我,你儘量跟着爸爸,不要讓別人有機會刺激到他;佳慧,幫我一個忙,跟着我母親,千萬千萬看好我母親,如果能夠不讓她跟凌家盈見面,是最好的!我……淮生,我去接待嘯晨,可以嗎?”
淮生眸光顫動了幾下,深深盯住了她。
“他來的目的,應該主要是爲我,淮生,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