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次突破

一間普普通通的山洞面積不到百平方米,除了一架雲牀擺在中間之外,整個洞內空空如也,顯得十分空洞。

荊歌坐在雲牀上,盤膝不動,一道道黑色煞氣在他周身劇烈滾動,時進時出。而在這雲牀周圍,則是立着幾面陣旗,旗面漆黑深邃,符咒在其表層振盪。而在雲牀前面,一個直徑十米的大洞深達數百米,用以集結天然地煞之氣。這大洞呈圓形,一顆顆魔煞石鋪在大洞邊緣,一道道黑氣從上面散發出來,在空中凝結成數道臂粗氣柱,被陣旗自動引導,不斷往荊歌身上洶涌裹去,被他吸進身體,通過筋脈,往丹田聚集。

荊歌雙目緊閉,神識不遺餘力地控制着煞氣運轉。丹田裡,那顆漆黑金丹疾速旋轉,上面火焰連連跳躍。一絲絲地煞被鳳凰火自動淬鍊,排除雜質。再以丹火連同心神加以祭煉,被丹田吸收進去,而後又迅速鑽出來,往經脈躥去,運行周天,轉化真元。

通過連續十天的持續修煉,荊歌身體裡所能承受的真元早已達到極限。若是以前,早已停止修煉。而此刻他卻是毫不停歇,繼續瘋狂地吸收着煞氣,好以此碎丹成嬰,突破進階。

只見他身形微微顫抖,渾身隆起鼓脹,隱隱有轟隆聲音傳出來,猶如悶鼓一般。

丹田裡,金丹旋轉到了極限,一道道黑色激光在其表層疾速躥動,將鳳凰火都逼開了幾分,顯然已經到了關鍵十分。

嗞嗞,嗞嗞嗞嗞——

“喝!”荊歌陡然睜開眼睛,手上一抓,現出一顆黑不溜秋的丹藥,之前他已經服用了用以進階而準備的所有丹藥,這是最後一顆。

荊歌看也不看,一口吞下,還未進喉,一道真火便將它完全覆蓋,使它化成一道黑色氣流,直達內府,丹田頓時一陣震動,生生擴張了幾分。

黑氣被丹田一股腦兒吸收進去,丹田頓時停下旋轉,那些吸收進來的煞氣便也跟着生生停下,一波一波地撞擊在丹田之上。荊歌渾身一震,渾身毛孔大張,夾雜着大量血光的黑氣從裡面溢射出來,從視覺上看,就是他渾身都在冒黑煙。

“喀嚓!”

荊歌再次身形一震,臉色也蒼白了幾分,丹田裡的金丹被撞開了一道裂縫。

忽然,一道陰氣刮來,荊歌即使肉身強悍,也還是冷得渾身一哆嗦。

縱然閉上眼睛,荊歌也還是在一陣恍惚後,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而這一切,並不是在這洞府,而是一個神秘的天地。

在他的視線裡,一片漆黑以後,天空中的所有黑暗都往中間一縮,化成一個人頭。這人頭神色猙獰,模樣恐怖,一張嘴便覆蓋了百萬裡,聲音滾滾而來,道:“荊歌!你竟然敢後悔!我要吃了你!”

荊歌心裡一緊,看着他如此真實地噬咬過來,正要轉身逃跑,卻是神色一愣,然後心道:“這是幻境!”

此念一生,那人頭便是瘋狂一吼,隨風而逝。

然後荊歌感覺到身後有動靜,忙回頭一看,就見荊無命和荊楚蘇姐妹三人攜手而來。荊楚蘇手裡握着屠世劍,神色冷冽,就連荊楚紅,也是敵視過來。

“你們要幹什麼?”荊歌驚恐道。

“荊歌,你不聽話,怪不得我了!”荊無命毫無感情地聲音傳來,然後眼睛一閉,嘴裡默唸起一段咒語。荊歌登時渾身劇痛,倒在地上,連連掙扎。

“啊,不要念了,師父,求求你!我錯了,一定改!不要!”荊歌渾身如同蟲蟻噬咬,也似凌遲刀割,又若烈火焚燒,十分難忍。

而荊楚蘇則是冷笑一聲,拉上荊楚紅走過來,道:“妹妹,此人你等了百年,都不見來接你,明顯是早把你忘記,我看你還是殺了他吧!”

荊楚紅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然後一咬牙,接過她手中屠世劍,一劍往荊歌當胸戳來。

“我已經不是活死人了,怎麼會怕你荊無命的咒語?假的,都是假的,楚紅是不可能殺我的!”荊歌頓然驚醒,只覺渾身一輕,痛苦全消。

然後擡頭一看,就看到荊楚紅一劍刺穿了荊楚蘇胸口,鮮血淋漓而下。荊楚蘇不敢相信地看着荊楚紅,又轉向荊歌,悽然一笑,道:“楚紅,好好對待荊歌——”

荊歌心裡頓然大痛,正要衝上去抱住她倒下的身子,卻是把臉別到一邊,咬牙道:“快點結束吧!我好難受!”

明知道是假的,是心魔,荊歌也還是當了真,心裡難受。

三人身形一攪,終於消失不見。

而後又出現一人,荊歌擡頭一看,原來是陳欣琦。

“把輕陽還給我,把他還給我!”陳欣琦一上場便扯住荊歌衣服,哭得悲傷。

荊歌也是心痛,卻還是忍着沒有理她。因爲他內心依然清明,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當最後江秋的出現,也被荊歌無情地推到一邊,荊歌身形一震,滿眼的黑暗。

再次睜開眼睛,荊歌回到現實之中,剛將神識沉入丹田,金丹便裂成幾半,從中冒出一道黑氣,化成漩渦,傳出一道無法抵禦的吸力,將破碎的金丹連同周圍持續衝擊的大量煞氣,還有筋脈裡的所有真元一股腦兒吸進去一攪,在丹田裡劇烈震顫起來。

荊歌心裡一動,韓陽明在之前就已經將這些都仔細描述過,所以也不驚慌,反而有些欣喜。

這一喜,心神就發生了波動,丹田陡然疼痛起來。荊歌吃了一驚,忙排除雜念,把意識迅速沉寂,沉寂,沉寂到了他所能沉寂的極點。只留下本能,按照天魔大化所述,吸收地煞到丹田,轉換真元。

這沉寂後的意識彷彿化成了人最初狀態的一點,瞬間沒入丹田漩渦裡面。那漩渦頓然黑光大現,聚成一個蛋形黑球,緩緩旋轉。

沉寂的意識什麼也不知道,只隱隱理解到一絲自己從未去修煉的廣寒天書裡的月食寂滅法的概念。這一念頭轉瞬即逝,在此刻關鍵時刻,根本不敢留下來研究。

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也不知過了多久,荊歌才緩緩恢復意識,內視一看,就見丹田裡,一個嬰兒輪廓黑氣森森,盤膝而坐,雙目緊閉,神色憔悴,十分脆弱。

這便是元嬰的最初狀態,還需荊歌加以鞏固。

最關鍵的時刻已經過去,接下來便要安全許多。荊歌稍微放鬆了一下,繼續閉上眼睛,入定修煉起來。

一絲絲地煞從外面鑽進來,被元嬰一點一點吸入進去。而後光華一轉,沒入經脈,轉化真元。初始速度極慢,連金丹期都不如。而後便越來越快,超過以前,還不停歇。而元嬰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吞吐得也越來越快,一道赤紅火焰沾染着絲絲黑氣從它體表冒出,這便是新生的三昧真火。

有了此火,荊歌神識一動,被趕到一邊的鳳凰火頓然迴歸,覆蓋在它火焰的表面。

最終,元嬰凝結,渾身漆黑。一道道黑霧稀薄而散,填充整個丹田。黑霧往外輕微擠壓間,丹田微微有些疼痛地往外擴張開來。一道道比以前雄渾一倍的真元在經脈裡疾速躥動間,經脈嗤嗤作響,也在往外緩緩擴張。

元嬰一成,肉身也將跟着改變。只是荊歌肉身強悍,經脈擴張起來,比其他修士要困難許多,花費的時間也會相對增長。

終於,一切都全部完成,荊歌長長舒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眼睛開闔間,一道深邃的幽光一閃而逝,荊歌自言自語道:“短短一百三十餘年,我便修到了元嬰期,也算不錯了!”

純木屬性靈根,加上元神晶石,還有韓陽明手把手的指導,在修煉之前,又經歷過那麼多事情,神初星上的靈氣煞氣之濃郁,廣寒天書的神奇……諸多原因,才導致荊歌只這麼短的時間,就修煉到了元嬰期。

除卻三煞功法,單說天魔大化,荊歌和白輕溪也算是同時開始修煉。可現在,白輕溪金丹都還未結,荊歌就已經到了元嬰期。

“可爲什麼我還是覺得太慢呢?”荊歌苦笑一聲,道:“前面的路,好長啊!能堅持到那一天嗎?陳欣琦,輕陽我是不能帶給你了,只希望你可以復活過來……你放心,沒有輕陽,就我來照顧你,再也不離開!”

唏噓一陣,荊歌默唸幾句,忽然對自己天靈蓋一拍,丹田頓然一空,那苦修而成的元嬰便輕飄飄地跳了出來,坐在荊歌頭頂上面。而荊歌,則是沉寂下去,生機全消。

整個世界再次變成一片光華,只是不再像分身所見那樣,全是紫光。元嬰所見的世界,顏色還是原來的顏色,只是增厚了許多。比如土黃色的石壁,本沒有光澤,卻在元嬰的視線裡,自動散發出一道土黃之色。

荊歌神色一動,元嬰眼睛光華頓然一斂,這世界就變回了原狀,只看上去比從前清晰了十倍,彷彿空氣在周圍引發的細微盪漾而形成的光波,也能被他的視線捕捉。

“這種感覺,很奇妙啊!”荊歌元嬰發出聲音,十分尖細,如同初生的孩子。

神識一動,元嬰就地一閃,出現在空中,往四周緩緩飛騰。

轉身一看,荊歌就看到自己肉身枯坐雲牀,如同當年,念頭聚集在分身之後一樣。

一種對分身以及怨靈的無限懷念油然而生,荊歌元嬰長長一嘆。

又在空中飛騰了一會兒,荊歌忽覺得渾身如撕裂般劇痛,也不慌張,知道是元嬰初凝,受不得一點侵襲所致。身形一閃,便又回到了肉身,一種厚實而又遲緩的感覺頓然產生。荊歌睜開眼睛,舉手投足間,只覺得有些不適應。彷彿,手腳失去了原有的輕靈,變得沉重遲鈍。

好在他力氣極大,只一用力,便適應過來。

“看來,肉身和元嬰最明顯的區別就是重和輕啊!難怪那些遁出元嬰的傢伙,速度比原來快了至少十倍!”荊歌回想起以往的打鬥,一時間也是若有所悟。

荊歌並沒有直接出關,而是掏出幾枚玉簡,細細參悟了起來。

這些玉簡,都是在肖玉顏師兄手裡奪來的。荊歌可沒忘掉,他那套明目術法。

很快,荊歌就找到了這套功法,一看名字,叫“聚目靈光”!

巨目靈光,分三個境界,一爲灰靈目,二爲黑靈目,三爲裸靈目。肖玉顏師兄便只修到了灰靈目境界。在這境界,可看穿一般的隱匿禁制,也可開闊視野,觀察入微,一旦施展此術,眼中便會凝聚灰光。而到了黑靈目境界,則是眼冒黑光,可看穿幻境和較強的禁制。而裸靈目則是,一旦施展此術,眼睛將無任何變化,可看清前後左右上下一切事物。也可看穿厲害禁制薄弱點和一些常眼難以看見的東西,比如鬼魅等等,無須任何真元支撐。

雖然修煉此術,好處多多,可一旦修煉起來,卻是麻煩得很。需要每日採集純陰純陽二氣循環煉眼,還需收集大量純冰屬性和純火屬性靈草上的天露持續洗滌,又需最爲純淨的靈煞二氣反覆磨合,每月還需一日閉目養神,加持符咒。

還有十分惡毒卻又最爲重要的一樣,便是以生魂燃燒之氣滋潤眼球……

魔道手段,大都需要生魂之力,和鬼道相通。也因此,才使得修魔者短時間就能修煉到高峰。而修仙者卻是進階甚緩,久無成效,卻只需自然之力,無須濫殺。

叫荊歌殺人,他肯。可燃燒生魂,便有些排斥起來。畢竟,生魂用真火一煉,便是永世不得超生!

荊歌還未擺脫他迂腐的仁慈,韓陽明一直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也沒辦法讓他就此改變心性。

當看到“需要生魂”的時候,荊歌便將玉簡一捏,沉吟良久,搖了搖頭。

而後,他又拿起其它玉簡,相繼參悟起來。

這些玉簡內,功法術法俱是精深,卻都十分歹毒,荊歌有些不喜,便都擱置在一邊了。

荊歌將玉簡一收,然後想了想,臉色頓然凝重下來,將口一張,噴出一青銅事物。

正是伏地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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