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做什麼事情都不要走神,聽到沒有?”他伸出一隻手來拍拍我的腦袋,動作行雲流水,像是做了無數次的樣子。
低低的應一聲後,我有些不甘的撇了撇嘴。記得小時候,我有一年甚至比顧念年還要高一點,那個時候我很得意,動不動就站在他面前用手比劃着我們的身高,一臉不屑的叫他小矮子。
那時的顧念年只是掀起毫無波瀾的眸子涼涼的瞥我一眼,很肯定的說:“我以後會比你高。”
沒想到他現在還真的是長得比我高那麼多了,我有些傷神,自己似乎還不夠高,如果以後是要踏進娛樂圈的話,我還是太矮了吧?
沒有扶着手扶杆的手被一隻微涼的手握住,我驚愕的擡頭,顧念年一臉無辜的低頭看我。我掙了掙,不想在那麼多人面前做出親密的舉動。顧念年的手卻握得更緊,甚至把頭偏向一邊忽視我對他發的信號。
我無奈的輕嘆一聲也把頭偏向另一邊,算了,他的手那麼涼,就當一次他的暖手寶吧!
公交車上公式化的聲音響起,提示着我們已經到站。我趕緊甩開他的手推搡着顧念年讓他先下車,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們在一起。他顯然也知道我的想法,冷哼一聲後就老老實實的先下了車。
直到公交車上的最後一個學生下了車,我才才走了出去。顧念年應該已經進了學校,攏了攏衣服,我垂着頭往藝術樓的方向走。
“嘿!鄉巴佬!”熟悉的帶着輕蔑的聲音響起,我僵住了身子,因爲顧念年而燃起的一絲喜悅瞬間消失殆盡。
“第一份禮物你還喜歡嗎?”章愛挽着簡岸禾,笑得一臉純真,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可以僱人強姦同學的壞人。
手不自覺的握緊,呼吸也變得急促。洛黎那張被鮮血染紅的臉似乎又出現在我眼前,而那個肇事人卻這樣得意洋洋的出現在我眼前,她看起來對洛黎的死沒有半點愧疚,我氣得渾身發抖:“你會遭報應的!”
“呵,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說出的話都那麼粗俗。”這次是簡岸禾出口,她高傲的睥了我一眼,“也難怪,小偷的女兒畢竟不會有什麼好的教養。”
頭上就像被澆了盆涼水,我忍無可忍的衝過去剛要甩她一巴掌,章愛卻大聲的開始嚷嚷:“呦!鄉巴佬想打人了!”
周圍的同學湊熱鬧的圍了過來,圍成了一個包圍圈不讓我們離開。長大以後,我依舊覺得人類是冷漠的,他們對無關自己的事情無動於衷,卻特別喜歡看別人的熱鬧。
我悲哀的想起洛黎跳樓的時候,樓下圍觀的人還在議論着洛黎是因爲把自己的本性露出來了,所以纔想不開的,她們妄自揣測着洛黎想要輕生的原因,卻沒有人想過去勸那個準備跳樓的少女不要輕生。
看着那些人一副看熱鬧的嘴臉,我厭惡的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恢復平靜。簡岸禾與章愛她們無非想看我當衆出醜,
我爲什麼要讓她們得逞?
“你們不上課嗎?”沒等我開口,一個人就拂開人羣站在章愛的面前,語氣不善。
我愣愣的,這是那次之後江城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還是幫我。經他一提醒,同學們都散去。章愛與簡岸禾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狠狠的瞪我一眼後憤憤離去。
記憶中的她們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只要一有人制止她們,她們就會憤憤離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欺軟怕硬?
“你怎麼每次都被她們欺負?”江城敲了敲我的腦門,語氣頗爲不滿。
我仔細的看了看他,前段時間他一直躲着我,我本以爲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的。他剛毅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討厭我的神色,看起來和以前無異。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氣氛有些尷尬。
“怎麼?傻了?”見我一直沒出聲,他咧咧嘴,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趕快回教室後就自己蹦噠着去了教學樓。
我不解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他不躲我了嗎?即將上課,我趕緊轉身準備去藝術樓,卻不小心瞥見教學樓三樓佇立在欄杆前的身影。見我看過去,顧念年淡淡的瞥我一眼後轉身進了教室。
愣神間,上課鈴聲響起,我的臉色一變趕快跑向教室。顧念年那淡淡的一眼卻讓我的心一緊,怎麼感覺他生氣了?
很幸運,趕到教室時老師還沒來。就算過了一個月,我依舊不習慣呂小布不在我身邊聒噪的日子,以前他坐在我後面總是時不時的找我說話,那時總覺得很煩,現在沒了他在耳邊嘰嘰喳喳反而有些習慣。
我似乎變了很多,明明本是淡漠的性子,可逐漸有了些朋友後卻被他們硬生生的改變了性子,開始不習慣孤單,不習慣一個人。
下午訓練了三個小時,越到後面訓練得越緊,一下午不停歇的訓練讓我的身體有些吃不消。走出練習室時雙腿都在打顫,即使已經熟知了那些動作要領,可我依舊覺得很難。
不出意料的在校門口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搓了搓有些發涼的手跑了過去敲了敲車窗,車窗緩緩下降,露出顧念年好看的臉。
待他打開車門後,我趕快鑽了進去。外面的風很大,一進車裡就被暖氣包圍,我愜意的嘆了口氣。
應該感謝顧念年,只要他在學校,他就一定會等我訓練完送我回去,不管有多晚。只是他今天似乎真的心情不好,不知道是誰惹了他,他的臉色沉沉的,從我上車到任唯玉的家裡,他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的心有些忐忑,沒有直接下車,而是不安的瞥他。雖說想過要放棄,可畢竟對他許諾過過他除非他不要我,否則我不會拋下他的諾言,所以我覺得自己必須做好一個女朋友該做的事。
“你怎麼了?”我晃了晃他的手臂,不明白到底有誰能惹着他氣那麼久?似乎早上見他在教學樓的走廊上時就臉色不大好。
他沒有說話
,只是輕哼了一聲把頭偏向別處。我的眼皮一跳,從下公交車到他上樓,期間應該沒人有機會惹他生氣吧?那麼就是說,那個惹他生氣的人是我?
皺了皺鼻子,腦海裡盤旋着自己做了什麼可能惹顧念年生氣。不出片刻,我恍然大悟,應該是讓他先下公交車這件事情讓他不滿了。腦袋隱隱作痛,在一起後,本就陰晴不定的顧念年似乎更容易生氣了。
“生我的氣了?”我試探着開口,他的嘴抿了抿沒有說話,我知道他這是默認了,在心裡輕嘆一聲後,我抱住他的手臂,聲音帶着些嬌嚅,“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哼哼。”依舊是輕哼,我擡頭打量他,卻發現他的臉色已經緩了很多,甚至嘴角有些上挑的趨勢,心裡大抵知道他已經消氣了,我鬆了口氣。
有些意外顧念年可以那麼容易消氣,以前是要哄上一陣的,看來他並沒有氣得那麼厲害。
“那我先進去了。”我鬆開他的手臂低頭解着安全帶。手背卻覆上一隻清涼的手,我不解的擡頭。
“離江城遠點。”他面無表情的開口,說到江城兩個字時卻帶着些咬牙切齒。走下車後,我依舊失神了很久,心裡很不解顧念年爲什麼對江城那麼大的敵意。
那次在大街上也是,故意在江城面前親我,現在又讓我遠離江城。失神的後果就是把菜炒焦了,我無奈的扶額,這下好了,末末又要吃糊了的菜了。
末末最近改變很大,在我傷心的那段時間,他懂事了很多。不再固執的只吃胡蘿蔔,只要是我煮的他都會吃一些,偶爾還會開口叫我姐姐。
任唯玉曾經打趣過我好幾回,說他媽媽沒學會叫反而先學會了叫姐姐。我注意到任唯玉眼底一閃而逝的失落,我想她或許是失望的吧,自己的孩子至今都沒有學會叫自己。
所以我會時不時的教末末叫媽媽,我已經失去了母親,想讓末末珍惜他的母親。但末末卻始終沒有學會,明明已經會說很多東西,卻始終叫不出那簡單的兩個字。
我隱約的懷疑任唯玉應該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她最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偶爾吃着飯吃着飯就去廁所吐,偶爾看着電視看着電視就流了鼻血。經常能看到她吃藥,可問她在吃什麼藥時,她又緘口不言。
她越發的消瘦了,我有些難過,也很心疼。她倒是一臉的不以爲意,甚至在見到末末只叫我時還開口打趣說乾脆讓末末當我兒子。
我嚇了一大跳,當時就慌了。就在我要說些什麼時,任唯玉拍了拍我的腦袋,語氣充滿惆悵:“夏夏,你要好好照顧我家末末啊……”
我的內心有些不安,經歷了母親和洛黎的離世後,我特別害怕周圍的人離開。但她下一秒又哈哈大笑,說這是她開玩笑的。
看着她笑得幾乎掉眼淚,我那不安的心更是沒有落下,記憶中的任唯玉不會這樣笑的,她是個比較溫婉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