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聽見杜墨淳關係很親近的兄弟,稱呼她爲嫂子,都還是覺得怦然心動的感覺。
曾經的她,等了多久,也沒有等到這樣一次稱呼。
更別說,現在,她坐在杜墨淳的身邊,他沒有一句介紹,也沒有一句承認。
陸白雪低着頭,用低頭的這個姿勢,遮住了自己眸中的失落,低着頭吃東西。
杜墨淳從大學時候就開始和陸白雪談戀愛,瞭解她都比更瞭解他自己。
陸白雪低頭吃麪,他往沙發上靠了過來,伸手摟住了陸白雪的肩膀。
陸白雪愣了片刻,感覺到男人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指,輕輕地捏了幾下,好似是在安慰。
她的手中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掩下心中的酸澀。
她知道,杜墨淳肯定是覺察到現在的她……很可憐。
是啊。
曾經久違了杜墨淳瘋狂,爲了他喜怒哀樂,能不可憐麼?
可是,他的心裡,早已經住了另外一個女孩的身影。
如果是在以前,慕筱筱還沒有成年,而杜墨淳一直是在等待着她的長大的話,現在,已經長大了。
他應該很快就該和她好了吧。
陸白雪想到這裡,心情酸酸澀澀的難受。
她猛地推開了杜墨淳。
杜墨淳根本就沒有料想到陸白雪會忽然推她,差點就一個踉蹌,從椅子上面摔倒了下來。
而陸白雪卻好似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一樣,轉身就跑了。
嘭的一聲,摔傷了房門。
杜墨淳有點狐疑的盯着門,又看了一眼桌上擺放着的碗筷,裡面的面還冒着熱氣騰騰的熱氣。
他皺了皺眉,走過來就去擰臥室的門,卻已經被反鎖了。
他彎曲手指在門板上輕釦了幾下,“陸白雪,開門。”
陸白雪靠在門板上,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剛纔你不是說餓了麼?餓了現在面就吃了兩口?你是不是在玩兒我呢?”
陸白雪沒有說話,
她靠着門板,慢慢的滑落坐在了地上。
她拿出手機來,在手機上,預定了一張機票。
她該走了。
她再留下來,也不過就是看杜墨淳和慕筱筱兩人最終走到一起,又何必呢?
今晚陸白雪的脾氣怪的不得了,杜墨淳也實在是哄的夠了,丟下一句,“隨你便。”
就離開去了客房裡去了。
偌大的房子裡,只有客廳裡,還留着一盞燈。
還有桌面上,正在冒着蒸騰的熱氣的湯麪。
一直到深夜。
在臥室的門把,才忽然轉動了一下,裡面走出來一個身影。
陸白雪深切的抿着脣瓣,朝着另外一邊的客房走過去,輕輕地,打開了客房的門。
客房的牀上,躺着男人的身影。
男人的呼吸起伏,已經是睡熟了。
他好不容易見到了莫司霆,必然是喝了不少酒,現在應該是睡熟了吧。
陸白雪抑制不住自己向前的腳步,忽然,就一下停頓了下來。
她不該進去了。
只是看一眼。
她還是沒有能遏制住自己的腳步,擡步走了進去。
陸白雪站在牀邊,俯身下來,深深地望着男人沉睡的俊臉,似乎是要用這一眼,就將男人的面容給深切的鐫刻在記憶之中一樣。
她抿着脣,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離開,比上一次,還要決絕。
只是,她沒有想到,就在自己關門的那一剎那,伴隨着咔嚓極其輕微的上鎖的聲音,寂靜的夜色之中,躺在牀上剛纔還是顯示着熟睡之中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
她要走了。
陸白雪甚至都沒有回陸家,沒有回去收拾東西。
她沒有什麼可收拾的,什麼都是可以買的,等到了國外再買。
她沒什麼可留戀的。
坐在候機室的椅子上,她拿出手機來,給哥哥打了一個電話。
陸斯承的電話是關機的。
她給哥哥發了一條信息:“哥,我走了,你不用擔心我,也不用告訴爸媽,就說我出去旅遊了,別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我。”
她給徐微微打了一個電話。
徐微微的電話,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沒有關機。
而且,就在電話響過幾聲之後,一下就被接通了。
“嫂子,你還沒睡啊?”
徐微微的嗓音有點哽咽。
“還沒有,睡不着。”
自從發生了酒店捉姦那件事情之後,徐微微就很少有睡得着的情況,一般都是徹夜難眠。
陸白雪也知道。
她說:“嫂子,我哥……我理解你,我是女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是怎麼樣,都是男人的錯,我不奢求你能原諒他,但是,最起碼也要等他的傷勢好了之後再離開。”
徐微微本來已經是好了,但是聽見陸白雪的安慰,又哽咽了起來。
就好像是一個已經不想哭的人,卻在聽到別人的安慰之後,更加顯得委屈的不得了。
“可是……我……我看見他……就難受。”
陸白雪怎麼能不明白呢?
就好像是,她現在看着杜墨淳,就算是杜墨淳還沒有正式和慕筱筱在一起,她都覺得難受,就不用說現在哥哥還已經和那個女人有了孩子。
如果是她,就會只想要逃避。
快點逃避,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嫂子……”
陸白雪動了動脣,卻發現到嘴邊的話,任何話,都已經是十分蒼白無力的。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永遠都沒有辦法切身的體會。
陸白雪沒有說話,只是聽着聽筒裡面,徐微微傳來的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登記航班的聲音。
陸白雪說:“嫂子,我飛機要起飛了,先掛了。”
徐微微這才問:“你要走?”
“嗯,出去散散心。”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過一段時間吧。”
陸白雪撒了謊,其實,她並沒有打算要回來了。
安城,承載有她最歡喜的年少記憶,卻也有她最失望痛苦的記憶,她在這裡,無憾了。
只願在安城這片土地上,能成爲……一片無淚之城。
陸白雪掛斷了電話,擡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轉身要拿自己的包,卻摸了一個空。
包呢?
她轉過身,看了一眼椅子上,空空的。
而在視線所及的地方,是一雙男士皮鞋。
她的心顫了顫,已經有一種感覺了。
她寧願不要包了,轉身就要奪路而逃。
她總算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有杜墨淳味道的地方,可是,爲什麼就連這一點奢望都不能滿足她呢。
她剛剛跑了兩步,手腕就被男人給握住了。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擡了起來。
“陸白雪,你要走?”
陸白雪滿眼都是眼淚,她真的是把這一次離開,當成是最後一次踏足這方土地一樣,哭的眼淚都要乾了。
從模糊的眼前,還是看見了男人的身影。
“你不能走。”杜墨淳緊緊地抓着她的手。
陸白雪的哭聲難以言喻的疼痛,她深深地呼吸着,彷彿天地之間,已經成爲了另外一番顏色。
她趴在杜墨淳的肩膀上,哭的肝腸寸斷。
“杜墨淳……你做人……不能這麼霸道……”
有了一個慕筱筱,還想要霸佔着她的心。
她想要走,都不許她離開。
杜墨淳扶着她的肩膀,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我就是這樣霸道。”
陸白雪哭的更厲害了。
比起來剛纔是在無聲的掉眼淚,現在已經幾乎是要哭的肝腸寸斷了。
周圍在候機大廳裡等待這的旅人,都紛紛朝着這邊看過來。
在機場的工作人員,也見慣了這種離別的場面,在看了一眼,也就低下了頭。
陸白雪終於是哭累了,趴在杜墨淳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只剩下喉嚨裡難以抑制的抽噎聲。
杜墨淳這才彎下腰來,將女人打橫抱了起來,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其實,杜墨淳跟了陸白雪一路。
他一直就在陸白雪的身後,可是,這女人卻沒有發現他。
她給她的哥哥打電話,給她的嫂子打電話,卻唯獨沒有想要告訴他。
一直到聽到她對電話裡說,她要走了。
杜墨淳的內心,忽然就好像是有一道光閃過,猛烈地疼痛了一下。
他不允許!
五年前,她就是好似是蒸汽一樣從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而現在,時隔五年,她又想要玩兒當年的那一套!
他不允許,就算是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也要綁着。
………………
姜一雅的兒子出院了。
又恢復了臉色的紅潤,在吃奶的時候,會吧唧吧唧着小嘴。
姜一雅的內心,又一次被塞滿了。
姜父和薑母,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一雅啊,這一次,你可要好好的感謝一下小辰,還有杜醫生,這段時間,少不了他們幫忙的。”
賀蘭辰……
杜墨淳……
杜墨淳,應該是因爲喬莫晚囑託的,他是賀西珏的兄弟,現在也就照顧了一下自己。
可是,賀蘭辰呢。
她頓時覺得有點頭疼。
上一次深夜,賀蘭辰從M國趕過來,她在門內,都沒有給他開門。
現在看來,時間一過,可是他卻還是在華國待着,並沒有打算回去。
門口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說曹操,曹操到。
薑母去開了門,“哎呀,小辰,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啊。”
賀蘭辰長得好,一副天生的少年皮囊,笑起來脣紅齒白的惹人喜歡,再加上現在嘴上跟抹了蜜一樣的甜。
“阿姨,這些都是給您買的,有護膚品,還有一些補品。”
薑母朝着房間裡面看了一眼,“去吧,一雅剛纔還說,在家裡坐月子,難熬的很呢,正好,你過去陪着她說說話把。”
賀蘭辰笑着,“好啊。”
姜一雅已經給孩子餵了奶,放進了嬰兒牀裡。
賀蘭辰走進來的時候,姜一雅就這樣趴在牀邊,正在逗弄着嬰兒。
“你怎麼又來了?”
姜一雅的語氣不好,很冷,叫端着水果進來的薑母一聽,不由得皺眉,呵斥了一聲,“姜一雅,來者就是客,你現在這是怎麼搞的?一點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
“沒事的伯母,”賀蘭辰笑了一聲,走過去,幫薑母將手中的果盤給接了過來,“一雅這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們關係比較近,這種玩笑怎麼可能開不起呢,您說呢。”
薑母說,“就是你在爲她說話,我哪兒能是看不出來,算了,你們聊吧。”
她說着,就轉身出去了。
這個時候,她也一點都不想摻和進來,還是要自己的女兒自己去想辦法吧。
姜一雅坐直了身體,看向賀蘭辰。
“小王子,你需要談戀愛了。”
賀蘭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姜一雅的面前,“我知道,我正在追求我喜歡的女孩子。”
“我不是女孩子了,”姜一雅說,“我已經是人妻了,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
“在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女孩子!”
姜一雅看着賀蘭辰這樣認真的模樣,忽然笑了一聲,“是的,在我的心裡,你也永遠只是弟弟。”
賀蘭辰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
在以前,諸如此類的拒絕,其實並不少見。
姜一雅說過比這種話更加直截了當的拒絕的話,只是,都被賀蘭辰給嘻嘻哈哈的擋過去了。
現在,重新回到安城,他並不是抱着想要追會姜一雅的心。
他忽然笑了一聲,“你能告訴我,如果我認識你,是在你認識霍南白之前的話,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姜一雅微微一愣證。
這個問題,在喬莫晚結婚之前,也問過她。
她當時的回答是,有可能。
只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現在,更加是不可能。
既然是沒有可能,那麼,這個問題,也只有一個否定的答案。
姜一雅笑了一聲,“不會。”
賀蘭辰的脣角,浮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果然。
他早已料到了這個答案,可是,在親耳聽到從姜一雅口中說出的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痛,甚至是比以前她在強制性的想要靠近她的時候,更加心痛。
那個時候,他是一廂情願。
而現在,一廂情願的平衡感,已經被一方的拒絕,給打破了。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賀蘭辰的手機。
當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見手機上面顯示的那個名字,賀蘭辰眼神有片刻的愣怔。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張臉。
和霍南白及其相似的臉。
凱特。
賀蘭辰擡頭看向姜一雅,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姜一雅笑了,“你電話響了,一直盯着我看什麼?”
賀蘭辰還是沒有動作,手機,就在手邊,不停的想着。
姜一雅十分無奈的走了過來,從賀蘭辰的手中,將手機給拿了過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兀自按下了接聽鍵。
“小王子,我明天要回國了,你要一起麼?”
姜一雅手中的動作,一下就頓住了,空洞的眼神裡的光芒,漸漸地重新一點一點的凝聚起來。
這個聲音!
曾經在她的耳畔,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響過多少次!
現在再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的全身就好似是過電了一樣。
姜一雅的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霍南白!霍南白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