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走廊盡頭的樓梯口,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
在隱約的黑暗之中,好像是一道藍灰色的光一般飛快的劃過,猛地到門口來,狠狠的拍打着已經緊閉的手術室門。
喬莫晚一顆心彷彿墜落谷底,深不見底,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渾身虛軟無禮的趴在門上,雙腿無力的緩緩地滑落下去,跪坐在地上,雙手仍然沒有停下,一直在拍打着門板。
羅玉紅原本一直提着的心,在手術室門關閉的那一刻,才鬆了下來。
“喬莫晚,手術已經開始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喬莫晚動了動手指,轉過頭來,看向羅玉紅的目光,目眥俱裂。
這樣的目光,極其有威懾力,叫羅玉紅心頭一顫,不禁向後退了兩步。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喬莫晚,雖然說我們拿到的是無償捐贈器官的手術書,可是你的孩子,到底我還是會給你補償的。”
就在這時,喬莫晚的身後,走過來一道黑色的身影。
“啊!你們幹什麼?別碰我!”
羅玉紅身後走過來兩個肌肉噴張的壯漢,一左一右的將她給架住了,直接按壓在牆面上。
“放手!你們這是限制人身自由!”
羅玉紅罵罵咧咧的,羅露露一看母親被人給架住了,叫了一聲媽,便走過去想要將母親從這兩人手中解脫出來,卻被其中一個壯漢攥住了手腕。
“疼!”
從羅露露的口中,溢出一聲哀嚎聲,羅露露一下蹲在了地上。
程澤宇急忙上前來,一把將羅露露摟在了自己的懷中,“露露,你怎麼樣?”
羅露露擡起的手腕上,赫然是一道青黑色的痕跡。
程澤宇惡狠狠的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就這麼直接動手!”
羅玉紅被按在牆上,一動不動,但是還是不肯這樣認輸,逞一時的口舌之快,“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
一道低沉幽深的聲音,自黑暗的走廊上,傳遞了過來。
劃破這樣污濁的空氣,滲透進所有人的耳膜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循着聲音看過去。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款風衣,腳下踩着黑色的皮靴,整個人都是黑色的,和身後的黑色融爲一體。
羅露露的後背僵了一下。
是他!
在喬莫晚的病房的那一次,她無意之中碰見的那個男人!
一張面龐驚豔的讓她現在都難以忘懷!
可是,賀西珏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移開過,就這樣,以緩慢的腳步,走到喬莫晚的面前,然後屈膝蹲下來,在喬莫晚的面前。
喬莫晚現在大腦之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有一雙手,擡起了她的下巴。
她的眼神虛空,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有了焦點,聚焦在面前的男人臉上。
賀西珏靠近她的面龐,鼻尖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我答應過,會將小諾完好無損的交給你,你信我麼?”
他的聲音,穿透了污濁的空氣,從喬莫晚的耳膜,進入了內心。
喬莫晚也不知道賀西珏的這句話,究竟是有什麼魔力,她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
羅玉紅好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大聲的笑了一聲:“手術已經開始了,你麼還真的是天方夜譚!”
身旁的黑衣人擡手就在羅玉紅的臉上給了一個巴掌。
這是一個壯漢給打的耳光,羅玉紅的頭立即便偏向了另外一邊,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冒着一片金星,口中也有了血腥味。
“媽!”
羅露露這次猛地掙脫撲了過去,“你們怎麼能打人啊!”
程澤宇這次沒有攔得住羅露露。
他也不想攔。
他的目光,現在全都落在面前跪坐在地上的女人,和他面前蹲着的男人身上。
當這個男人,摟着喬莫晚站了起來,讓虛弱的她靠在他的身上的這一剎那,程澤宇的心裡,好像是燃燒了一把無名火,一下就瘋狂的竄了起來。
“來。”
賀西珏半抱着喬莫晚,讓她站了起來,“地上涼。”
走廊那邊的嘈雜,卻好像絲毫都沒有干擾到這邊一樣。
賀西珏彷彿是謫仙一般,將那些骯髒和嘈雜,在他的周邊,給淨化過濾掉了。
喬莫晚靠在賀西珏的肩膀上,因爲身體實在是虛軟無力,也就沒有非要推開他了。
在程澤宇和羅露露這一家的渣男賤女面前,她不想透露出一點的虛弱。
甚至,眼淚都只是在眼眶裡打了個轉,沒有落下來。
程澤宇對着喬莫晚怒目而視:“賤人,你竟然敢勾三搭四的!你那個野種,是不是就是這個野男人的!”
賀西珏幽冷的的目光看過來,彷彿是淬了毒素的利劍,“程少,如果你不想活了,不妨再說的明白一些,我整人的手段,比你能想象得到的,多一百倍。”
程澤宇反問:“你不就是那個律師麼?我和喬莫晚雖然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但是還沒有去民政局辦理手續,所以我們現在還算是名義上的夫妻。”
“啪”的一聲。
喬莫晚高高的擡手,狠狠地落下,在程澤宇的臉上給了一個巴掌。
“名義上的夫妻?你還真的是有臉說,”喬莫晚不怒反笑,反問道,“既然是名義上的夫妻,那小諾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那現在羅玉紅手中的那份由福利院院長簽字的手術同意書就是造假!”
程澤宇看向喬莫晚,白皙的臉上,立即就浮起了紅色的手指印。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和你去民政局領離婚證,我前腳和你領了離婚證,後腳跟賀律師領了結婚證,你也管不着!”
喬莫晚的聲音,一擲千斤。
站在喬莫晚身側,一條臂膀攬着她的腰身,給她支撐力的賀西珏,聽到這句話,不禁心思一動,低眸看着女人嬌俏的小臉。
“你就和你那個所謂的真愛,白頭到老,一起染病。”
“你……”
羅露露一張臉漲紅了,指着喬莫晚,卻礙於一旁黑衣人的勢力,沒有敢向前走一步。
喬莫晚笑了一聲:“我只是忠告,你們兩人都不是什麼深情長情的人,正好轟轟烈烈的從婚禮走向墳墓吧。”
程澤宇氣的渾身發抖。
他本來還覺得,這次將小諾給私底下用了一點手段,給私底下抱過來,對喬莫晚來說,是原本有虧欠的。
可是現在,喬莫晚出言傷人,倒是叫程澤宇已經完全將一丁點的悔恨,都消失殆盡了。
有的,只是恨。
沒有想到,喬莫晚會這樣攀附上另外一個男人,原先看到那些由蘇美芸找來的私家偵探發過來的照片,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羅玉紅被一個巴掌打的懵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她既然敢帶着兩個孩子,從安城一路上逃到西城,手裡面也就有一定的手段的。
“來人啊,你們人都死了麼!我付錢給你們當保鏢,不是叫你們在旁邊看着不出現的!”
羅玉紅朝着走廊東邊喊了一聲。
可是,除了她自己的回聲之外,沒有一丁點別的聲音。
羅玉紅有點急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來人啊!”
她可是花了不少錢僱傭了保鏢,就是爲了這一次的手術能夠順利進行,誰知道,現在怎麼就……
“別白費力氣了。”
賀西珏冷淡的說。
他低着頭,手指卷着喬莫晚披散在肩頭的長髮,一點一點的梳着。
羅玉紅彷彿是沒有聽到,又喃喃自語的重複了一遍,“什,什麼?”
“出來吧。”
從陰影黑暗之中,照過來一道光。
許步帶着身後的幾個人走過來,拍了拍手,“已經解決了。”
羅玉紅不信,“放開我,我要去看看!”
賀西珏擡了擡手,壓着羅玉紅的兩個壯漢,便擡手鬆開了她。
羅玉紅跌跌撞撞的向東邊跑了過去,差點就撞在了許步身上,許步眼疾手快的……躲開了,羅玉紅一下就摔倒在地上了。
她忍着膝蓋上的疼痛,睜開眼睛,難以置信。
原本給這幾個高薪僱傭的保鏢提供的休息的房間,現在,已經是一團亂了,四個黑衣的保鏢,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手腳都被繩子給困住了,臉上都是青紫色的傷,口中被膠布粘着。
怪不得,剛纔他們幾個人,都沒有叫出聲來!
原來是被捂着嘴給痛打了一頓!
許步厭惡的看了羅玉紅一眼,走到賀西珏面前,“boss,杜醫生那裡應該也已經好了。”
賀西珏默然的點了點頭。
“少爺,你沒事吧?”
看了這麼一出好戲,丁鬆尚急忙去扶體力不支的鄭銘軒。
鄭銘軒的臉色罕見的蒼白,擡手擺了擺。
魏婧瀾從地上撿起來鄭銘軒掉落在地上的大衣,走過去給鄭銘軒披在了肩上,“我扶着你。”
喬莫晚這才注意到一直都隱在黑色的陰影裡的男人身影。
“鄭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鄭大哥?
身旁的賀西珏微微擰了擰眉。
叫的這麼親熱?
據他所知,也就是纔剛剛他在外地出差了三天,她才和鄭銘軒有了交集。
鄭銘軒慘然的笑了笑,“我沒事,就是在西城來拜訪老師,路過。”
魏婧瀾一聽,不禁擡頭看了鄭銘軒一眼,“鄭哥哥,不是我爺爺叫……”
“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鄭銘軒自然而然的打斷了魏婧瀾的話,咳嗽了兩聲,就叫丁鬆尚扶着他走出去。
喬莫晚看着鄭銘軒略顯得疲憊的身體,不禁就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