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的孃親,蕭士及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伯母是個慈善人,這些年在長安贈衣施藥,結下不少善緣。爲了你未婚妻的傷勢,伯母又開始吃長齋。你當勸一勸伯母,初一、十五吃齋就行了。長期吃齋,對老人家的身子不好。”諸素素笑着勸道,從自己的藥箱裡拿出一包藥,送到蕭士及手裡,“進臘月了,老人家要進補。這些藥材也是食材,你拿回去交給廚娘料理吧。”
蕭士及接過藥包,連忙謝過諸素素,心裡卻愁得緊,就沒有再言語。
諸素素看着蕭士及發愁的樣子,在心裡暗暗好笑。
她跟蕭士及也算是幼年相識,青梅竹馬。但是兩人就像兩條相交的直線,在某一點匯合之後,就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過去。
當年諸素素穿過來不久,就家逢劇變,然後又遇到山賊。本來以爲遇到山賊被救之後,她就要走運了,就算沒遇到帝王將相,遇到個俊美的大鹽商也不錯。結果這大鹽商瞬間倒臺,死的不能再死。她和孃親再也沒有指望。
以前她看穿越文的時候,看見那些穿越成種地的村姑的女子,最後都能嫁到功勳之家,指點江山,揮斥方遒,自己卻碰來碰去,連個九品芝麻官都碰不上,忍不住氣憤。——古代這些官兒都死哪兒去了?!
再後來蕭家自身難保,她才徹底收了這個心,老老實實開啓技術流,做個能幹的女郎中,才終於挽回頹勢,一舉成功。不僅能夠行走在多個大戶人家,還因爲救治了蕭士及的孃親。才讓他對她另眼相看。
果然穿越古代最靠譜的技能,就是醫術啊。要想打動古代男人的心,光有現代女性特立獨行的風骨還是不夠的,還需要有一技之長,最好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讓男人既能得到家庭溫暖,又能出將入相,飛黃騰達。才能得到男人的傾心相愛,實現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些古代女人能懂什麼?難道仗着青梅竹馬的感情,就能過一輩子?男人都是善變的。若是你不能付出不可替代的利益,男人憑什麼愛你一輩子?
鼠目寸光的古代女人,不能跟自己的男人並肩站在一起。難怪都鬥不過穿越女。再好的日子都被她們自己糟蹋了。
再說好東西大家都喜歡,各憑本事罷了。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別人搶你的男人。
不過看見那古代女人對她一臉警惕的樣子,實在讓她笑掉大牙。
誰稀罕她男人啊?就算他生得俊美無儔,可是自己又不是沒有見過美男子,哪裡會爲一個臭皮囊傾倒。再說他的官階實在太低,一個六品官而已,給人跑腿的小嘍羅。如果不是偶爾知道他是二皇子毅郡王的心腹。自己真心懶得敷衍他。
諸素素小時候住在長安的魚龍混雜之地,居然得遇高人,學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再加上她前世也是藥學畢業。在醫術上的造詣自然不同凡響。只是古代的條件實在太差,不然她還能製出許多現世的藥丸子,到時候別說是皇子的正妻,就連皇后都能做得。
所謂待價而沽。價高者得,就是她給自己現在定的策略。
蕭士及。不過是她要藉助的一個助力而已。
兩人在車上各有心思,一路無話。
蕭士及先送諸素素回了她的醫館,然後才自己回到家。
“大哥,你可回來了。娘都哭暈過去好幾次了。”蕭泰及忙忙地迎上來,拉着蕭士及的胳膊往裡屋走。
“出什麼事了?”蕭士及也一驚。龍香葉這幾年極爲脆弱,諸素素又說她身子虛弱,不能受一丁點氣,不然性命堪憂。蕭家的三個孩子就十分聽話。
“還是爲了杜家大小姐的事。”蕭泰及小跑着跟在蕭士及身後,低聲說着今天的事。
“大哥你這半個月不在家,娘有事都是自己扛。你記掛着杜大小姐的傷勢,娘也記掛,天天去寶月寺給杜大小姐上香。從前些天起,這附近就有人家說閒話,說京兆尹填房生的小姐被‘鬼’上身了,換魂了……”
“這我都知道。還有別的什麼事嗎?”蕭士及沉下臉,打斷蕭泰及的話。
“本來娘也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信那些無稽之談,就是更勤的去廟裡上香。可是今天,卻有個小娘子上門,着實把娘嚇倒了。纔剛命管家把那花枝招展的女子敢出去,娘就再也受不住,哭得暈了過去,直說你命苦。”蕭泰及連忙把今天的事說出來。
“誰上門?跟娘說了什麼?”蕭士及停下腳步,一雙鷹隼一樣的利眼盯着蕭泰及。
蕭泰及有些害怕,但是想到後果的嚴重性,還是低聲道:“……是一個教坊的妓女,說她纔是杜大小姐。還說她跟杜大小姐換了魂,很是不忿自己的身子被一個妓女的魂魄佔據。求娘給她作主,讓她回到自己孃親身邊。”
“荒唐!”蕭士及怒吼一聲,“這樣敗壞霜兒的名譽!我豈能容她!”說着轉身就要往外走。
蕭泰及嚇得魂飛魄散,緊緊地拉住蕭士及的胳膊,“大哥!大哥!你別急啊!這事目前只有娘和我知道。那妓女說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覺得丟人現眼。你要去鬧,豈不是弄得滿城風雨?”
蕭士及聽得這話有理,稍稍平息了一下怒氣,急步往龍香葉的屋子裡去了。
“娘,那個賤人是誰?在哪裡?都是如何跟娘說的?”蕭士及一進屋,就着急得問道。
龍香葉額頭戴着個秋香色的抹額,滿臉淚痕,看着蕭士及又哭了起來。
蕭士及忙安慰了龍香葉半天,才讓她平靜下來,好生說話。
“及哥兒,這事啊,我琢磨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還是好好考慮跟霜兒的婚事吧。不是我嫌棄她,可是她的魂魄進了一個妓女的身子,已是不潔。而她自己的身子裡面,進了一個妓女的魂魄,更是不貞。這樣不貞不潔的女人,你娶來何用?還是退婚吧……”龍香葉哽咽着說道。
蕭士及怒極反笑,“娘是病糊塗了吧?一個女騙子就能讓我退婚,我這個男人還做得有什麼意思?索性剪了頭髮出家算了。”
龍香葉大怒,卻又發作不得,瞪了蕭士及半晌,“你這個不孝子,孃親在堂,弟妹年幼,你居然想拋下我們出家?可是要置蕭氏宗族於何地?!你爹九泉之下知道你這樣不孝,也是要氣得活過來,抽你幾個耳光!——你給我跪下!”
蕭士及撲通一聲跪在龍香葉牀前,雖然有些後悔剛纔說得氣話,可是他的心意不容置疑。
“娘,剛纔是我不對,我向娘道歉。不過因爲這種無稽之談,就要退婚,我實在是做不到。況且那騙子……”蕭士及沉聲表明心跡和立場。
龍香葉嘆了口氣,歪在身後的大引枕上,低聲道:“我又何嘗願意?但是,你不曉得,那妓女……真的對霜兒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就連霜兒身上的胎記在哪裡,她都知道。就更不用說霜兒的生辰八字,愛好脾性了。而且她會射箭,還會跳胡旋舞,你看,這不是霜兒是誰?”一邊說,一邊覷着眼睛觀察蕭士及的態度。
蕭士及絲毫不爲所動,冷笑一聲,“會射箭,會跳胡旋的女子多了,難道還都能是霜兒?這種冒充也未免太簡單了。老實告訴娘,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這半個月,我一直陪着霜兒,一刻都未離開。她一睜開眼睛,我就知道她是霜兒,不可能是什麼換魂!還是一個賤人的魂!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我發誓讓他後悔這輩子生出來!”蕭士及的拳頭捏得咯嘣作響。
龍香葉見蕭士及死活不肯相信,心裡又是欣慰,又是難受,低頭想了半天,苦口婆心地勸道:“既然你不信,那她定是個假的。可是一個妓女,爲何能對霜兒的隱秘之事都瞭如指掌,我看霜兒這些年,也未必規矩,你要心裡有個譜。愛重妻子是好事,但是切不可讓這種愛重矇蔽了雙眼,看不清真相。”
蕭士及長身而起,對龍香葉道:“娘身子不好,以後不要太操勞了。外面來的人,沒事別讓她們進來。”
龍香葉想起今日在寶月寺遇到的那穆侯家的三小姐,忙又道:“你說這個風塵女子不是好人,是騙子。可是穆侯爺家的小姐總不是騙子吧?她也說霜兒確實有問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穆侯爺?”蕭士及眸光微閃,回頭看着龍香葉,“娘什麼時候認識穆侯爺家的人?”
龍香葉笑道:“我哪裡認識?不過是上香的時候,跟主持多說了幾句話。那穆侯爺家的三小姐恰好也在那裡上香,聽說我是蕭家人,就主動跟我們打招呼,說跟你有過一面之緣,又說在洛陽的時候,跟許家也是熟識,順帶也認識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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