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北較之天南似乎清冷了許多,張小閒在天照森林的外圍走了許久,也沒有看到一戶人家,滿眼望去盡是綿延起伏的羣山,其實說是山,只不過是一個個略大一點的土丘,土丘上青草翠綠,稀疏的有幾顆歪脖的老樹立在其中。
已經兩天沒有吃到可口的東西了,張小閒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希冀翻過這座山頭可以遇到一座村落,一戶人家也行,只要能夠找到吃的就可以。
缺月掛疏桐,
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
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
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
寂寞沙洲冷。
還未攀到山頂,張小閒的耳中忽然傳來了一股飄渺卻又稚嫩的聲音,好似遠處飄渺的花香。
張小閒迅速地爬到了山頂,放眼望去,真的在山腳下看到了一戶人家,門口的布幌子隨着微風左右搖擺,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酒字,張小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空氣裡都有飯菜的香味了。
幾乎是連滾帶跑,張小閒衝下了山丘,待走近酒家,卻發現一羣壯年圍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剛纔在山頭聽到的歌聲,卻是從這個姑娘的口中唱出來的。
張小閒走近一瞧,只見這位女孩兒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滿月似的臉盤淡如桃李,啓脣輕笑,便若一股溫暖的春風襲面而來,素手纖纖,靈動異常。女孩兒牽着一個比自己要高上兩頭的人偶,根根黑色的絲線一頭握在女孩兒的手中,一頭纏在人偶的各個關節上,人偶是一個憨厚壯實的男人的形象,黑臉膛,方口闊鼻,五大三粗,整個人偶看起來栩栩如生。
“各位看官,如果您覺得小登的表演還算入眼的話,就給小登點打賞吧!”女孩兒雙手上下翻飛,人偶自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口袋,打開後繞着人羣走了一圈,坐在旁邊的漢子不知是被女孩的美貌所吸引,還是真的被女孩高超的技術所折服,倒也毫不吝嗇,紛紛解開衣襟,拿出大把的銅錢丟入口袋。
“這位小哥兒,難道我的表演不精彩嗎?”不知何時,女孩兒走到張小閒的面前,輕聲問道。
“不,不是,是因爲,我……沒有錢。”張小閒本想退去,哪料到卻被這個稱作是小登的女孩兒一眼看到,只得滿臉通紅地說道,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咯咯,沒有錢不要緊,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女孩兒到時爽快,並沒有爲難張小閒,衝着張小閒咯咯一笑,張小閒窘迫萬分,卻又十分好奇的擡頭看了女孩兒一眼,女孩兒的嫣然巧笑令張小閒不覺渾身一震,在張小閒的眼中,女孩兒好似畫中走出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張小閒面色一緊,感覺有些唐突,又深深的將頭埋在胸前,不再言語。
“這位小哥兒,既然沒錢,就是還沒有吃飯了?”張小閒不敢擡頭,只是輕輕地點了兩下。
“我師父叫我喊你過來一起吃呢。”女孩不由分說的牽起張小閒的手,拉着他向店內走去。
張小閒被女孩兒拉了手,此時倒像是女孩兒手中的前線木偶一般聽話,腿腳不聽使喚地跟着女孩兒進了屋。
“師父,我將他領來啦!”女孩來到一張木桌前面,扯了一張凳子坐下。
“坐吧。”一種像是鋸木頭一般的聲音響起,張小閒聽話地坐在的凳子上。
“咯咯,這位小哥兒還有些害羞呢!”女孩兒看着張小閒的窘樣,捂嘴偷偷的笑道。
“小登,不得無禮!”嘶啞的聲音在張小閒耳邊響起,女孩兒聽話地止住了笑聲。
“這位……呃……小兄弟,你家住何處?怎的就見你一個人呢?”張小閒擡了頭,看見一個慈眉善目的白髮老人端坐在自己的對面,一身素衣穿在身上,倒像是一個幾近飛昇的仙人。
“在下姓張名小閒,前幾日瞞着爹孃進天照森林裡,想砍些柴回來賣點錢以充家用,怎料遇見一頭野獸,小閒慌不擇路,堪堪躲過野獸的追擊,卻也迷了路,一人在森林裡走了幾天纔出來,卻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由於腹中飢餓難忍,所以才……”張小閒身處異地,不覺多了一個心眼,便出了一套自己認爲十分合理的謊話說了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老人捋了捋鬍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天照森林兇險萬分,能夠活着出來實屬不易,想必你在裡面也吃了不少苦了吧?來來來,不要客氣,這桌上的飯菜隨便吃,不夠的話我再叫小二加。”
張小閒聽了老人的話,也不再客氣,一雙筷子上下翻飛,轉眼間便將桌上的飯菜風捲殘雲一般收拾得乾乾淨淨,驚得一旁的女孩兒張大了嘴。
“天啊,師父你看,他比大師兄吃得都多。”女孩兒指了指桌上的一片狼藉,看着張小閒揉着吃得圓滾的肚子,驚叫道。
“呵呵,不礙事,不礙事,估計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吃到像樣的飯菜了吧?”老人依舊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笑呵呵地看着張小閒。
“呃……”張小閒打了一個飽嗝,揉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說道,“餓了好幾天的肚子,吃得有點多,不過這些飯菜的錢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算了算了,一頓飯菜能值幾個錢?”老人擺擺手,“只要你不餓肚子,就比什麼都強!”
“嘿嘿,真是不好意思。”張小閒撓撓頭,略顯尷尬地笑道。
“這位小兄弟,我和徒弟沒有固定的住所,只是靠着這手錶演雜耍的手藝賺點小錢,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着我們師徒二人一起沿着天照森林外圍走街串戶,說不定哪天就能走到你家,你也就能見到你的爹孃了。”老人試探性地問道。
“那就謝謝這位師父了!”牙子在天照森林裡生死未卜,我若走遠的話,萬一牙子生還出來,也尋找不到我的蹤跡了,還不如就按這位師父所說,張小閒心中暗暗盤算了一下,開口說道。
“呵呵,這樣就對了,小登也不大願意和我這個糟老頭說話,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個伴兒,平時你也可以和小登說說話,聊聊天,免得她寂寞。”
“師父,你說什麼呢!”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老人衣袖一下,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