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引心,心牽性,性轉四肢,流於百骸。”張小閒盤坐在一間密室之中,五心向天,心中默唸着三清道經,慢慢引導着體內一點微弱的熱流流轉於四肢百骸,待循環一週後,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呼……原來這三清道經如此神奇,我剛初初入門,循環一個周天後便像吃了人蔘果一般,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通透輕鬆,看來明軒師兄所說無錯。”經過兩個月的廢寢忘食般的鑽研,張小閒終於對三清道經有了初步的認知,便迫不及待地修煉起來,一試之下果然非同凡響。
張小閒看着身上穿着的白色道袍被黑色的汗水染髒,不由的搖搖頭。哎,看來又要換下來清洗了。
修習三清道經初期,每循環一個周天,身上的雜質就會順着周身的汗毛孔流出來,先是濃如墨汁,之後慢慢變淡,待突破洗筋期後,身體內的雜質纔會全部排出。
張小閒一想到今後的日子裡每天都要換洗衣服就頭痛不已,爲什麼衡雲派內門弟子的道袍不是黑色的呢?
換下身上的道袍,張小閒剛踏出密室,一股熱浪便迎面撲來。時值暮夏,正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節,雖然地處高勢,但炎熱的空氣依舊順着山坡爬了上來。
張小閒住的地方緊臨山腰,由於地勢陡立,正值傍晚,向下望去隱約間竟能看到嫋嫋的炊煙升騰上來。張小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能夠聞到隨着炊煙而上的飯菜的香味。
那炊煙升起的地方,會不會是娘在做飯呢?張小閒望着炊煙,一股酸澀的感覺自心中突起,彷彿有人在自己的胸腔內捏破了一個酸棗子。
不知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娘會不會還像往日一樣罵爹呆子,也不知道爹會不會還像往常一樣進林子裡打獵,晚上就着野味喝着烈酒。
與爹孃在一起的日子縈繞在眼前揮之不去,張小閒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就這樣騰空而下,飛回到自己熟悉的小院,飛回到爹孃溫暖的懷抱。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明軒師兄和志明師兄那樣,突破易髓期,晉級外道,那樣我便能乘着法器凌空飛行,轉瞬間便可見到爹孃。”張小閒喃喃自語,聲音低的連自已都聽不見。
當……當……當……當……
山頂的鐘聲不知何時又被人敲響,急促地連綿不絕地響徹整座衡雲山。
張小閒心中一驚,難道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張小閒腳下健步如飛,衝向三師兄陳志明的房間,卻看見陳志明早已衝出房間,身手利索地祭出孤舟,飛到張小閒面前,伸手將他拉上來,向着山頂飛去。
才兩個月的時間,陳志明便將孤舟駕馭得得心應手,以往那種令張小閒心驚的感覺早已不復存在,只有耳邊獵獵的山風和腳下不斷變換的場景提醒着自己正快速地向着山頂駛去。
往日清澈明朗的山頂今日不知什麼時候被一股濃得如墨汁一般的黑霧籠罩,陳志明心中一驚,料定山頂發生了變故,也不管黑霧中是否兇險,咬牙便帶着張小閒鑽了進去。
剛剛衝進黑霧之中,張小閒便感覺身形一滯,孤舟的飛行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無形的黑霧彷彿生出無數的大手拉扯着自己,張小閒抓着陳志明的手忽的一鬆,被那古怪的力量狠狠地帶了一下,險些被扯下孤舟。驚得張小閒趕緊正了正身子,雙手迅速鬆開陳志明的衣角,順勢圈成環形,兜在陳志明的腰間,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黑霧,有,有古怪。”陳志明突然低聲說道。
此時天色尚早,此處又地勢頗高,應該能夠看到夕陽纔對,可如今黑霧愈來愈濃,彷彿凝固一般,將一切光線阻擋,張小閒圓睜着雙眼,卻什麼都看不見。
“志明師兄,我什麼都看不見啦!”張小閒從未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巨大的無助感有如這無處不在的黑霧一般環繞在自己身旁。
“小師弟不,不要怕,我就,就要到,到山頂了。”陳志明佯裝鎮定地說道,略帶顫抖的聲音中充斥着無端的恐懼。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陳志明也失去了方向感,只能憑着感覺飛行,孤舟越行越慢,仿若蝸牛一般緩慢地蠕動,陳志明御着孤舟,盡力向下駛去,心也隨着孤舟一點一點的消沉下去,不知什麼時候靈力耗盡,自己和小師兄掉了下去,可就九死一生了,陳志明這般想着,身體更是不由自主地顫抖。
張小閒環着陳志明的雙臂明顯感到了三師兄遏止不住的顫抖,心中不禁一寒。完了,連三師兄都怕成這樣,這回真是九死一生了,這可如何是好,我死了,娘怎麼辦,我死了,爹會不會傷心?
諸多念頭纏繞在張小閒的心頭,揮之不去。
算啦,這輩子沒有報答爹孃的養育之恩,只好等到來生再說了,想到這裡,張小閒不禁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當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張小閒並沒有感到一絲的恐慌,心中平靜的宛如靜秋的深潭,沒有一絲漣漪,好像自己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好像,這只是一個非常自然的過程。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張小閒忽然感到眼前一陣白光閃過,天地彷彿被人用無形的斧頭劈開一般,漫天金黃色的夕陽洋洋灑灑地投射在張小閒的身上,暖暖的,彷彿躺在孃的懷裡。
待張小閒睜開眼睛時,充斥身旁的黑霧不知何時早已散去,刺目的夕陽照在臉上,張小閒不禁舉起手臂擋了一下。
“志明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逃脫了死亡,這時張小閒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將身上的道袍都浸溼了。
“不,不知道。”黑霧散去,身上的壓力也消失地無影無蹤,逃脫了一劫,陳志明並沒有鬆懈,向上挑了挑孤舟前進的方向,加速向着祭臺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