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處山坡稍遠些,那位面容陰鷙的使者正被衆多的軍士緊緊簇擁着。
遙望着那道身影,使者壯起膽子高聲叫囂道:“神帶在上宇追隨那逆星大帝圖謀作亂,現已伏誅。逆賊蚩尤,禍亂九黎,罪當萬死!此處早已佈下了封禁大陣,任你神通廣大也是在所難逃,還不速速歸降服罪,或可饒你不死!”
聞此消息,那身影猛然虎軀一震,隨即轉過身來,怒目瞪向了那喊話之人。
遙遙見狀,那位使者頓時渾身一個哆嗦,隨即微微縮起身子,悄悄的向後靠了靠。後面的話,卻是堵在了喉嚨之中,再也喊不出來了。
此時,只聽得那道身影鄙夷的怒喝道:“呸!宵小之輩也敢在此恬噪叫囂,且看我取你首級!”
言罷,只見其鬚髮俱張,怒目圓睜,拖着那杆神兵戰戈,疾步朝着那位使者狂風般的席捲而去。
沿途之中,那地面上一塊塊堅硬的山石紛紛崩裂。隨着無數碎石四處飛射,堅硬的山地上徒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足印。又有一條條細密的裂縫,如同蛛網一般,隨着道道足印伸展蔓延。
面對着如此赫赫威勢,前路上當路的一衆軍士頓時紛紛你推我擠、亡命般的退避閃躲。
瞬息之間,便讓出了一條開闊的通道。
近旁那幾位天域統領見此情景,急忙咬牙鼓起餘勇,各自奮力揮動着手中的神兵,迎着那道身影迅速的合圍了上去。
見三大統領合圍而來,那道身影卻是毫不避讓,依舊一往無前的怒衝了過去。
很快,四道強大的身影便猛烈的衝撞在了一起。
但見一團巨大的光影炸散而開,隨後又是“乒乒砰砰”幾聲巨響,三道身形各自噴出一團血霧,遠遠的蹦飛了開來。
待得血霧散盡,卻見天域那三大統領相繼踉蹌着落了下來。
乘着這片刻的阻隔,那位使者在周圍一衆軍士的擁簇下退得更遠了些。
擊退了三大統領,那身影停駐在原地,微微眯起雙目,冷冷的望向了那位使者,卻也不再追擊。
幾息之後,但見他抖了抖手中的神兵戰戈,陡然一聲大喝,便是奮力一揮。
隨即,那柄戰戈便化作了一道青光,朝着遠處的那位使者電射而去。
揮出了戰戈之後,身影也不再去看那使者,徑自轉過身,朝着另一處方位旋風般的急衝而去。
沿途之中,又從一位避讓不及的軍士手中隨手扯過了一杆長矛。觀其所去方向,卻正是軒轅聖王和應龍等人所在之處。
與此同時,遠處一聲慘叫淒厲的響了起來。卻是那位聖使被戰戈擊中,全身化作了一團血霧爆散而開。
眼睜睜的看着那道身影直直的衝了過來,守護在威嚴男子身旁的應龍立時大驚,急忙奮力舉起手中的兵器,朝着身影來處急急的迎了上去。
見狀,身影微微一笑,只是以單手翻轉了手中的長矛,隨即又是輕輕的一旋一帶。
“鏘!”
隨着雙方兵器的交擊,前來阻擋的應龍便輕飄飄的被帶飛向了半空之中。
擊飛了應龍,那道身影毫不停頓,直接朝着那威嚴男子的所在之處疾衝了過去。
神情凝重的望着那道迅速接近的身影,威嚴男子緩緩的抽出了一旁隨侍手中捧着的一柄大劍,雙手慢慢的舉起,旋即鼓起渾身神力,大喝一聲,迎着身影的來勢奮力一斬。
頓時,一道耀眼奪目的白光朝那道身影的來處疾疾的劈了過去。
依然沒有絲毫的停頓,也沒有用手中的長矛揮擊格擋,那道身影就這麼合身迎了上去。
於是,那道白光當即沒入了其體內。
見此情形,威嚴男子神情驟然一呆。待醒過神來,急忙丟下了手中的長劍,大步衝上前去。
隨着那道白光沒體,那道身影釀蹌着繼續前衝了幾步之後,方纔勉力停駐了下來。
只見其雙目含笑的望着那威嚴男子,一手拄着長矛,另一手卻掙扎着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符。隨着對方走近,便輕輕的遞了過去。其時,汩汩的鮮血正不斷的從其身上流淌而下。
疾步走到近前,威嚴男子急忙扶住那道身影,又鄭重的接過了其遞過來的那枚玉符,口中痛呼道:“蚩尤世兄!”
“能死於軒轅世兄的軒轅神劍之下,蚩尤十分欣慰。此乃天衍玉符,內含驚世隱秘,世兄可拿去參詳,來日若有機緣,可傳於我之後人,切切不可帶返上宇。”似乎知道時間無多,那道身影認真的說道:“我即將消逝,只是,此界那傳道教化之事尚未功成,軒轅世兄可是重任在身。”
“世兄但請放心,此玉符我絕不會帶返上宇!至於此界的授業傳道之事,的確是阻難重重,但不管前路如何,軒轅必將竭盡全力!”威嚴男子神情鄭重的答允道。
此時,那身影雖然依舊挺立,只是,已然氣息皆無。
許久未見對方出聲,威嚴男子頓時有了不好的揣測。待急切的擡眼再看時,隨即發覺,那身影果然已是寂然不動。
確定對方已逝,威嚴男子雙目頓時微微濡溼。定定的望着那道依然含笑而立的身影,旋又低聲哽咽道:“蚩尤世兄!”
木立良久,威嚴男子終於緩緩的轉過身來,一雙厲目掃過全場軍士。一手緊緊的扶住那道巍巍身影,一手奮力的揚起,猛然高聲怒吼道:“蚩尤戰神!”
那應龍先前被蚩尤輕輕帶飛,並未曾負傷,此刻早已來到了威嚴男子的身畔。見此情景,立即附和着振臂高呼道:“蚩尤戰神!蚩尤戰神!“
周遭軒轅聖王麾下所屬的那十部軍士,在之前的連番大戰中早已被蚩尤的奮勇威勢所徹底的震撼懾服,頓時隨之羣起高呼道:“蚩尤戰神!蚩尤戰神!”
而遠處的那幾部天域大軍,眼見己方那三位統領皆黯然沉默,禁不住的熱血沸騰,也隨之呼喊起來。
一時間,“蚩尤戰神!蚩尤戰神!”的呼喝聲一浪緊接着一浪,徹底的震破了黎明,響徹了整個山谷。
此番大戰後不久,軒轅聖王便藉着勝利餘威,順勢真正的懾服了此界,並聯合了各部實行共和之制。
聯合統一此界後,那位軒轅聖王推廣農耕,制樂器,創醫學。作干支,制定曆法,使大撓作甲子,以十天干配合十二地支以紀時。
又建立體制,劃野分疆,將此界分爲了冀州、徐州、兗州、青州、揚州、荊州、梁州、雍州和豫州等九州,並設官司職,尤其是設立“九德之臣”,教養百姓九行。
因此,此界又稱作爲九州界。
其後,又令倉頡造字。
文字既成,天爲雨粟,鬼爲夜哭,龍爲潛藏。
又數年後,軒轅聖王令人採集首山之銅,鑄鼎於荊山,並將至道之法銘刻鼎上,又選派了一衆有道的賢者組建了傳道學宮,以爲此界薪火相傳。
此後不久,軒轅聖王便被召返上宇,徒留下了無數的神話傳說流傳於世。
而其傳人之後或隱或顯於歲月長河中,歷史上被稱之爲道家。
再過去無數歲月之後,此界莫名的爆發了諸神之戰。
隨着高陽氏的繼位,其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時之官,使人、神不擾,各得其序,是謂“絕地天通”。從而一統神道教,徹底壟斷了此界與上界的溝通與祭祀,隨後又制訂了一系列的禮樂儀式。
其傳人自稱爲禮教,即後世之儒家或儒門,上溯其源頭其實也是沿襲自道家。
至此之後,此界的這片地域又被後人稱作爲神州大地。
又無數年後,大禹憑藉治水之功,登上聖王之位。
不久之後,大禹改變了先前已沿襲了無數歲月的禪讓傳統,傳位於其子啓,開啓了夏朝,啓又分封其子孫於天下各地,正式開啓了神州大地的分封之制。
……
時空流轉,隨着夏朝的覆滅,此界又歷經了商、週二朝,一轉眼便到了數千年之後。
此時的神州大地正處於戰國時代,戰爭在各國之間此起彼伏的發生着。
一時間,不知多少傳承古老的國度被一一攻滅,真正是遍地烽火,處處狼煙。
此際,東方的越王無疆正率領着數十萬越國大軍,對着南方的虎方進行着滅國大戰。
廬山腳下的一片山林處,一行人正在倉惶的奔逃着。
遙望着遠處一道道扶搖直上的烽煙,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一陣黯然感慨:“想我虎方,蚩尤血脈,數千年的傳承,如今毀於一旦,實是愧對先祖戰神之威名!”
“昌淦大人不必嘆息,只要我等逃出此地,屆時再尋到那墨門聖者墨翟大人,未嘗不可以捲土重來。”旁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殷殷勸慰道。
“墨家技藝雖是源於先祖蚩尤一脈,但那聖者墨翟離開虎方已有多年。再說,當年其創建墨門之時,我虎方也沒有支持過他,如今又怎好前去投靠。我意已決,今日要亡,便亡於此地吧。”魁梧男子神情堅定的搖了搖頭,毅然決然的道。
“夫君,你我夫妻情深,往昔雖不能同生,今日但求共死。只是,難道要我們的孩兒也跟隨着我們一起赴死嗎?”旁邊一年輕貌美的女子緊緊抱着懷中的嬰兒,神情悽然的望着魁梧男子,哀婉的道。
聞言,魁梧男子愧疚的望了望那年輕女子,旋又不捨的看了眼其懷中的嬰兒,語氣低沉的道:“潁兒,對不住了!自你跟着我之後,經年累月的兵連禍結,也沒過上幾日安穩日子。此次,更是連累了你遭此橫禍。”
沉吟片刻,接着又是一聲喟然長嘆,對着一旁的老者說道:“虢老,此子便託付於你吧,待會我和夫人將追兵引入西海,你便帶着此子先行上山去躲避一時吧。蚩尤先祖昔年曾在此山中煉器,祈望此際先祖英靈能夠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