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水寺的禪房裡,淨空大師雙目緊閉,手中的佛珠一下下的轉動着。
佛香浮動,更加襯得他的老臉慈眉善目。
忽然,一陣風吹來,感覺到眼前站了一個人影,淨空大師眉心一動,“師弟。”
睜開眼睛,一看果真是逍遙子。
上一次見面,是去年的八月十五。
那天晚上的月亮掛在天上,依舊很圓很亮。
可惜,逍遙子卻沒了要與淨空大師比試的心情了。
因爲,林笙已經離開他有一年多了。
而到現在,在外四海爲家的逍遙子卻聽到了消息,自己那死去兩年的小徒弟又“活”了過來,所以他才馬不停蹄的重現京城。
逍遙子從外貌上看起來,他的年紀竟要比淨空大師還要老上許多。
而且,精神也略顯頹廢。
見逍遙子一身風塵僕僕的氣息,眼底帶着血絲,淨空大師輕嘆一聲,然後一邊給逍遙子倒茶,一邊示意他坐下來:“師弟,因爲何事,你回來的這麼匆忙?”
逍遙子坐下後,緊抿的脣有些發抖:“師兄……”
“先喝杯茶,然後慢慢說。”察覺到逍遙子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淨空大師將茶杯遞到他的手邊。
逍遙子緊緊握着茶杯,並未喝茶,半晌才壓抑着胸腔中狂跳不止的心臟,道:“笙兒……她揭了皇榜。”
自打顧瑾璃跳崖後,淨空大師便再不過問這京中之事。
他每日都閉關打坐,除了小弟子慧和之外,任何人他一概不見。
當然,這個任何人並不包括他的師弟逍遙子。
像是與世隔絕一般,淨空大師在聽到逍遙子的話後,愣了一下,意外道:“笙兒?”
他不知道逍遙子口中的“笙兒”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笙兒”,又怕問出來戳中逍遙子的傷心事。
逍遙子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師兄,我收到消息,笙兒前幾日揭了給太后治病的皇榜了。”
“嗯?”淨空大師這次確定了逍遙子說的的確是自己的師侄林笙,不禁瞪大眼睛,驚訝道:“你是說笙兒?!”
“師兄,你也不相信吧?底下的人確實是這樣給我說的。”逍遙子將杯子放下,一臉嚴肅道:“兩年前,笙兒的腦疾無藥可醫,我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留住她。”
“我仍記得她死的那天,拉着我的袖子說,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喜歡悠悠谷後山的那片花海,所以我親手將她埋在了那裡。”
顧瑾璃跳崖沒多久,林笙便死在了逍遙子的懷裡。
回憶着當時的畫面,逍遙子說起來的語氣也越發的悲痛起來,老眼裡也有溼潤的水汽浮現:“師兄,我來找你之前,特意回過一次悠悠谷。”
“笙兒還在那裡,她怎麼可能……”
說這些話的時候,逍遙子的內心其實是複雜的。
一方面,他確定林笙不可能死而復生。
畢竟,林笙的墳墓一如自己離開之前那般,除了周邊長了些草,泥土沒有任何被人翻動的痕跡。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林笙能活過來。
所以,理智和幻想雙重交鋒,讓他的內心極爲煎熬。
淨空大師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師弟,人死如燈滅。”
“興許,消息有誤。”
“師兄,我也知道關心則亂。”逍遙子皺着眉頭,聲音低啞道:“可是,我還是想去看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與笙兒長得一模一樣。”
林笙的身份,目前只有亓灝一個人知道。
按理說,逍遙子是不會知道的。
不過,若是黑衣人刻意透露給他的,這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淨空大師想了想,沉聲道:“你要去看看也不妨事,但是你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找機會去確認也不晚。”
目光落在逍遙子的衣服下襬那好像被樹枝劃破的地方,他無奈道:“你在我這裡歇着吧。”
逍遙子望着淨空大師良久,喃喃道:“師兄……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留我過夜。”
這話,若是單純的聽,倒是沒什麼。
可說的人目光灼灼,這讓聽的人不免會想多。
淨空大師面色一僵,閉上了眼睛,繼續轉動着手裡的佛珠。
逍遙子見淨空大師又一如既往的迴避自己,他垂下眸子,斂去眼中的失落之色,語氣低沉道:“師兄這裡乃佛門清靜之地,我還是不打擾師兄的清修了。”
說罷,他便要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然而,興許是連日的奔波勞累讓他腳步踉蹌了幾下。
淨空大師眸光一閃,立即在眨眼之間飛身閃到逍遙子的身後,一把托住了他的後腰,“師弟,你不要再固執了。”
逍遙子捕捉到淨空大師眼裡的關心,苦笑道:“師兄,固執的人一直都是你,不是我。”
淨空大師攥緊手,別開臉,將逍遙子往牀榻方向扶去。
逍遙子見淨空大師一言不發,也不再言語。
扶着逍遙子上牀後,淨空大師回到了蒲團上繼續打坐。
感受到背後逍遙子注視着自己的目光,他平靜的心湖還是忍不住蕩起了一圈圈漣漪。
這幾日林笙見到的這些人,雖然陳澤軒早前給她粗略的介紹過,但由於她大多時間都待在“萬窟樓”接受訓練,所以也只知道他們的身份脾性,對於其他方面知道的並不算多。
原本林笙打算今日在府中聽陳澤軒分析一下京中局勢的,可沒想到茶水剛添滿,宮裡卻來了消息,讓她進宮一趟。
這次找她的人是太后,可卻不是爲太后看病。
大概是昨日尹素婉和雙兒一同去看望太后,雙兒隨口在太后面前提了在院子裡遇到林笙一句,蘭嬤嬤便老眼一亮,主動提出要不然讓林笙給尹素婉診一下脈。
太后覺得林笙醫術比魏廖要高,於是便讓人宣了她進宮。
進了壽康宮後,蘭嬤嬤代太后說明了讓林笙過來的目的後,林笙抓着藥箱的手不自覺的用力起來,面上卻淡淡。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微微咳嗽的尹素婉,不緊不慢道:“既然太后信任林笙,林笙自然不會讓太后您老人家失望的。”
提起林笙的時候,由於蘭嬤嬤和太后也只沒點名道姓的,因此尹素婉並不知道昨日那主動要給她診脈的白衣公子是誰。
在聽到“林笙”二字後,捂着嘴的尹素婉動作一頓,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笙:“林……林笙?”
顧瑾璃就算是死了,也是她心裡的一根拔不掉的刺。
因爲,在衆人眼裡,亓灝就是寧願在南山守着一個死人墓,也不願瞧活着的自己一眼。
所以,自己連一個死人都比不過,心裡如何不將與顧瑾璃有關的所有人或物都怨恨呢?
而林笙,與顧瑾璃曾交好過,故而尹素婉並未像其他人一樣將她忘記。
相反,這個討厭的林笙讓她印象很深刻。
一眼便看穿了尹素婉的心思,林笙明知故問道:“頤和郡主,草民因爲生在林子裡,所以單名一個‘生’字,有什麼問題嗎?”
昨日尹素婉沒表明身份之前,她自稱“在下”,喚尹素婉爲“姑娘”沒什麼不妥。
現在,既然“知道”了尹素婉是郡主,林笙作爲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江湖大夫,必須得低人一等的稱呼尹素婉爲“郡主”,自稱“草民”了。
她的解釋,與之前給太后的回答如出一轍,沒什麼大毛病。
尹素婉雖與林笙見過,可礙於男女有別,所以她並沒有多留心林笙的容貌。
仔細的打量着林笙,見她面白脣紅,雖說五官組合在一起有些秀氣,可那一雙透露着英氣的劍眉也不至於讓她看起來太娘氣。
視線移到林笙的喉嚨,尹素婉也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林笙知道尹素婉看見了自己的“喉結”,心中冷笑。
最初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她的臉並未做過任何的“處理”。
後來,亓灝識出了她的身份,那是意外。
而其他人,她斷然不能讓他們再知道了。
除了武功,兩年來她也在醫術上花費了不少心思。
如果不算嚴格來說,易容術也在其中。
有一種易容術,叫做“微調”。
也就是將人的面容進行細微的調整,雖然變化很小,但能很自然的漸漸將人腦海中保留的之前的印象給代替。
就好比是看着眼前的林笙,尹素婉再去回憶上次見到的她,並不覺得現在的林笙在樣貌上發生了什麼變化。
可是,林笙的模樣卻實實在在的與上次不太一樣了。
若非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一般人還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那就有勞林公子給我把脈了。”尹素婉點點頭,將帕子搭在手腕上,示意林笙可以給她診脈了。
“是。”林笙應了聲,上前一步,伸手找準了尹素婉的脈搏,一臉認真。
過了一會,她皺着眉,猶豫道:“郡主這脈象很弱,不太好。”
尹素婉心頭一跳,脫口而出道:“怎麼個不太好?”
太后聽罷,也轉頭看着林笙。
林笙沉吟片刻,緩緩道:“郡主心脈受損的嚴重,而且五臟六腑似乎也大有衰弱之勢,所以草民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意思,也就是在委婉的說她醫治不了尹素婉了。
果真,尹素婉一聽,本就一張病態的臉越發的慘白了。
太后同樣一驚,急聲道:“林笙,婉兒丫頭的身子你瞧不了?”
“呃……”林笙古怪的看着太后,吞吞吐吐道:“回太后,頤和郡主乃千金之軀,況且草民是男子,怎能……怎能去瞧郡主的身子?”
“雖然草民還未娶妻,但到底是男女有別,草……”
不等林笙將話說完,太后惱怒的打斷了她:“放肆!”
“林笙,哀家是要你給婉兒丫頭看病,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是這樣啊!”林笙恍然大悟,訕訕道:“草民誤會了,還望太后和郡主恕罪。”
太后不悅的瞪着林笙,一邊撫着胸口,一邊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緩和了一下情緒後,才繼續道:“婉兒這兩年吃了太醫開的不少藥,奈何不見丁點氣色。”
“你且給她開幾副藥調理着,好不好看效果再說!”
太后的語氣,不容林笙拒絕,但正中她心意。
勉爲其難的看了一眼尹素婉,她垂首道:“草民盡力而爲。”
尹素婉聽罷,緊緊抓着雙兒的手,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感恩戴德道:“那就多謝林公子了。”
林笙點點頭,給尹素婉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哀家喝了你的藥,這才一天,感覺好多了。”太后往後靠着軟枕,眯着眼睛道:“你只要盡心盡力的把哀家和婉兒丫頭的病看好,哀家少不了你好處。”
威逼利誘,是大多上位者喜歡做的事情,但是這些許諾的成分是真是假,這就要看人品了。
上次,太后允諾林笙,一切要求都能滿足她。
而剛纔,聽着這話,太后倒是把主動權從林笙手裡給轉移了。
林笙眸光暗了暗,立即表現得很是惶恐道:“昨日太后將那價值連城的‘琉璃千盞’賞賜給草民,草民已經十分的受寵若驚了,實在是不敢再受太后任何賞賜了。”
“草民一個江湖小民,能爲太后治病是草民的福氣。”
“昨個太后您說,草民要什麼您都給,這話也真是折煞了草民。”
“草民何德何能,能得您如此器重?草民真是……”
林笙的話語無倫次,似乎真的很激動。
不過,好像要比太后上次見到她的話多了,有點招人煩。
太后眉頭緊鎖,打斷了林笙的絮絮叨叨:“行了,你只管用心些,哀家虧待不了你!”
林笙聽出太后話裡的敷衍意味,連連點頭:“是是,太后您金口玉言,自然是不會欺騙草民的。”
頓了頓,她又故意說出一句讓太后老臉漲紅的話來:“草民現在還沒想好要什麼,等過幾日草民想好了,再向太后您請賞。”
蘭嬤嬤聽罷,與太后對視一眼,似乎都在嫌棄林笙不會察言觀色。
當然,蘭嬤嬤想起太后沒醒來時,林笙第一次進宮那傲慢無禮的樣子,再想着她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畢竟,一個生在鄉野裡,沒見過大世面的人,怎會懂什麼規矩禮儀?
就算她偶爾表現出來那點儒雅氣質,現在想來也真是難得。
林笙似乎沒注意到蘭嬤嬤和太后鄙夷的神色,撓了撓後腦勺,貌似憨厚道:“不過,草民現在有一個大膽的請求,還望太后准許。”
太后接過蘭嬤嬤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說。”
林笙輕咳兩聲,小聲道:“草民想要太后的墨寶一副。”
“什麼?”不等太后發話,蘭嬤嬤先開口怒斥道:“你算是什麼東西?竟敢獅子大開口,要太后的墨寶?你也配?”
蘭嬤嬤的話一出,林笙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一邊磕頭,一邊大呼小叫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草民知錯了,求太后不要殺草民!”
被林笙吵得頭疼,可太后又不能發作。
畢竟,她和尹素婉還得有求於林笙。
揉了揉眉心,她對蘭嬤嬤語氣不善道:“蘭嬤嬤,去翻一下哀家早年的字畫,找一副給她。”
“太后?”蘭嬤嬤張大嘴巴,不敢相信太后竟這麼好脾氣的妥協了,不禁問道:“您的字畫,留下來的可不多了。”
的確,太后這一把年紀了,是不可能再提筆寫寫畫畫了。
再說了,執掌後宮的這些年,有各種各樣的事情需要太后去分心分神,她也就沒有了寫字作畫的閒情雅趣。
所以,保留下來的東西,還真的有限。
不過,林笙又不能讓臥病在牀的太后現在下地拿筆寫字,故而要得到太后的字,也只能走這一步險招了。
蘭嬤嬤見太后擺擺手,只好轉身往裡間走去。
太后沒讓林笙起來,林笙就一直中規中矩的跪着。
尹素婉瞧着林笙,只覺得這個人好生奇怪,但也說不出哪裡怪來。
過了好一會,蘭嬤嬤總算是抱着一副發黃的畫軸出來了,然後一點點展開在大家面前。
畫上是用淡淡的墨水點染而成的朵朵梅花,提上去的詩詞也不過是兩句:“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
梅花,自古以來便是高潔堅毅的象徵。
它不與百花爭時光,不和羣芳鬥豔麗。
每到百花凋零,嚴寒刺骨的冬季,笑傲冰雪。
林笙眼中劃過一抹驚豔,她沒想到太后當年竟還是個有如此情致的人。
小心翼翼的從蘭嬤嬤手裡接過畫卷,林笙輕輕的撫摸着那雖然有年頭,可仍舊清晰的字跡,手在劃過蓋有太后印章的地方停住,隨即將字畫卷了起來,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草民多謝太后。”
進宮之前,她不曾想過跟太后要個什麼字畫。
可是,這念頭卻在一瞬間在腦海中閃過。
一個人的字,如果不是刻意的去改變,一般字跡或者寫字的習慣是不會變的。
聖旨是什麼材料,她見過,摸過,故而只要再搞到太后的印章,以後師父要做什麼,也就方便了。
太后連看都不願再看林笙一眼,下了逐客令:“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林笙也不想再多待一刻,立即站起身退了出去。
“太后,他好端端的,突然要您的字畫做什麼?該不會這個林笙,有什麼不軌之心吧?”等林笙離開後,蘭嬤嬤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太后冷哼一聲,撇撇嘴道:“起初哀家還看她斯斯文文的,像個書生。”
“現在瞧着,卻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土小民!還真是哀家高看她了!”
聽太后這麼一說,蘭嬤嬤也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然後便附和道:“太后說的對,是老奴多心了。”
太后今個說了這麼多話,是真的有點乏了。
她打了個呵欠,對尹素婉道:“婉兒丫頭,你放寬心,安心養身子。”
“是,太后。”尹素婉見太后要休息了,便在雙兒的攙扶下離開了大殿。
林笙一邊往外走,一邊想着陳澤軒說過,之前顧瑾璃跟老皇帝也討要過一個條件。
如果什麼時候,能從老皇帝那裡討要來一份字就好了。
走了一會,她忽然頓住了腳。
看着一襲紅衣的少年正從對面緩緩走來,林笙只覺得那少年的衣服紅得像是一團火焰,與這死氣沉沉的宮廷格格不入。
那少年似乎也看到了林笙,他腳步一停,看了過來。
跟在後面的小太監見少年不走了,便不解道:“八皇子?”
林笙心中瞭然,原來是年紀最小的八皇子亓凌。
那日無意之間走到了明輝宮外面,她記得了自己曾救過溺水的他。
也不曉得,他是否還記得自己的救命之恩。
不過,記得又如何?
她現在都換了一張臉了,又還敢什麼指望?
視線從八皇子好看的臉上移開,落在他身上的紅衣,林笙不禁多看了一會。
這紅色,豔麗的晃眼睛,可爲何這少年卻眉宇間像是浸了冰雪一樣呢?
八皇子注意到林笙盯着自己,皺了皺眉頭。
小祥子察覺到八皇子的不悅,立即上前,一邊甩着拂塵,一邊冷喝道:“你是何人?見到了八皇子,竟敢不行禮?”
林笙趕緊垂下頭,拱手道:“小民是給太后診病的林笙,見過八皇子。”
八皇子瞥了林笙一眼,擡腳往御書房方向走去。
小祥子冷哼一聲,立刻追了上去。
林笙看着小祥子那狗腿的模樣,冷笑着搖了搖頭。
回到林府後,林笙將太后的字畫交給了黑衣人,便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黑衣人聽罷,眼睛一亮,但隨後又否定道:“就算是能夠僞造出太后的懿旨來,也得等太后歸西纔能有用。”
林笙知道黑衣人的意思,便道:“師父,太后的懿旨不抵皇上的遺詔可信。”
黑衣人眸子冷光一閃,緩緩道:“咱們得加快動作了。”
“師父。”一直未說話的陳澤軒想了想,問道:“清王和宣王之間,總得選一個人扶持做傀儡。”
黑衣人冷聲道:“這兩個蠢貨,哪個就是加起來也不是亓灝的對手!”
“八皇子。”想起那一襲紅衣,林笙忽然道:“師父,我覺得八皇子倒是可以試一試。”
黑衣人聽罷,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八皇子?一個毛頭小子罷了,無權無勢,更成不了氣候!”
“不。”林笙搖頭,堅定道:“師父,正因爲八皇子年紀小,我們纔好掌控他。”
“而且,他身後的人是皇后,皇后雖然不得老皇帝寵愛,可是皇后這些年在宮裡之所以屹立不倒,也是因爲有方家支撐。”
陳澤軒看着林笙的眼神充滿了欣賞,接着她的話道:“方家又有不少攀附之人,所以八皇子也不算勢單力薄。”
“再者,八皇子天資聰穎,加上我們的輔助,興許還真能成事。”
黑衣人聽着林笙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禁看着她的目光帶着審視,“笙兒,你記起八皇子了?”
林笙一怔,誠實道:“沒有,不過是之前聽哥哥給我提到過京中的幾位王爺皇子。”
黑衣人聽罷,稍微放下心來,半晌才道:“是否要扶持八皇子,這個還得看看他有沒有要那份登帝的野心。”
陳澤軒抿了抿脣,緩緩道:“師父,就算是八皇子沒野心,可皇后卻是一心要推他上位的。”
黑衣人點頭,斟酌道:“此事急不得,需再好好觀察一下八皇子再說。”
語鋒一轉,他又對林笙道:“對了,笙兒,日後你需多尋機會接近亓灝。”
“那塊玉佩,對我們的計劃至關重要。”
“是,笙兒知道了。”雖然林笙不解,可黑衣人從未給她和陳澤軒說過玉佩到底有什麼作用。
陳澤軒攥着拳頭,可卻沒有反對的勇氣,只能聽着林笙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