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琇瘋了,不用找太醫來診斷,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來。
除卻昏倒失去了意識的大夫人,以及在場的嬤嬤之外,顧成恩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人。
魏廖從太醫院匆匆的趕到了相府,把脈過後告訴顧成恩說,大夫人是受了刺激,氣血一齊涌入了腦袋裡,形成了血管堵塞。
關於這個“血管堵塞”問題,之前還是某一次魏廖聽顧瑾璃提起的。
而顧瑾璃,自然也是通過林笙留給她的醫書上看來的。
顧成恩在送走魏廖後,並未立即告知顧淮有關大夫人和顧瑾琇的事情。
因爲,出於敏銳的直覺,他在魏廖到了之前,先盤問過嬤嬤。
涉及到宣王的身世,事關重大,所以嬤嬤一開始沒敢實話實說。
但是被顧成恩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勢給嚇住,她還是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不差的都吐露了出來。
在得知宣王竟然是顧淮和德妃的兒子後,顧成恩震驚得要忘記了呼吸。
他沒想到,顧淮這麼多年一心一意的輔佐宣王,竟因爲他們是父子關係……
這個認知,讓顧成恩的心裡極爲的不舒服。
就好像是顧瑾琇在得知自己是亓澤的妹妹後一樣的心情,一種被欺騙,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嬤嬤一開始還擔心顧成恩會發怒,畢竟宣王纔是顧淮的親生兒子,顧成恩是大夫人和那已死去的窮酸秀才的兒子,所以顧成恩怎能不吃味呢?
然而,顧成恩的情緒要比顧瑾琇隱藏的更好。
不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還囑咐嬤嬤千萬不能把顧瑾琇瘋了的這件事情泄露出去,否則會殃及整個相府。
其實,重點不是顧瑾琇瘋了,而是有關宣王身份一事。
嬤嬤滿口答應,提着的一顆心在顧成恩走後終於放下了。
顧成恩派人將顧瑾琇鎖在了她出嫁之前的院子裡,並同時往清王府送了口信,就說大夫人病重,顧瑾琇要留在府中照看大夫人。
然後,他又再次去了書房一趟,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只說顧瑾琇今日回府看望大夫人,在見到大夫人病情加重後,她接受不了,情緒失控,所以在府中休養幾日。
對於顧瑾琇已經有了身孕的事情,顧成恩還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立刻將顧瑾琇肚子裡的孩子打掉。
他的想法與宣王有些相似,不管這孩子是宣王的還是清王的,都不能留着。
尤其如果是宣王的種,那就更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顧淮不疑有他,讓管家多派幾個丫鬟過去照顧顧瑾琇。
當然,顧成恩私底下已經警告過府中上下,閉緊嘴巴,不得多嘴多舌。
爲的,就是怕下人們將顧瑾琇失神落魄回來的樣子透露給顧淮,免得引起顧淮的多心。
見顧淮對大夫人的病情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的樣子,顧成恩忽然覺得,可能當初顧淮與大夫人成親,爲的就是藉助國公府的勢力而已。
大夫人不是顧淮真正愛過的女人,能讓顧淮這麼多年藏在心底的人,恐怕只有宮裡的德妃……
他看着顧淮的臉,越看越虛僞噁心。
心裡冷笑一聲,他的內心深處漸漸生出了一個念頭。
芙蕖院裡,在顧瑾璃打算遵從內心決定的時候,賈公公突然來了芙蕖院。
前幾日老皇帝隨口問起了尹太傅的病情,魏廖說尹太傅能說簡短的幾個字了,對於老皇帝的誇讚,他很是謙虛,將所有功勞都歸結在了顧瑾璃的頭上。
誰知,老皇帝今日便讓顧瑾璃前去太傅府繼續醫治。
在衆人的眼裡,顧瑾璃是還得尹素婉終身不育的惡毒女人。
按理說,不能再讓她跟尹家有所牽扯。
萬一她又使出了什麼陰險手段,這可怎麼辦?
然而,老皇帝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尹素婉原本沒打算去看望尹太傅,但收到消息後,有一道靈光從她頭腦中一閃而過,讓她不顧還在修養的身子後腳就過來了。
所以,在賈公公和尹素婉的雙重聚集目光下,顧瑾璃似乎不得不去。
荷香和愛月擔心顧瑾璃,一個勁的給她使眼色,但在賈公公和尹素婉的雙重目光聚集下,顧瑾璃即便猜到尹素婉可能又要使出什麼幺蛾子了,但只能讓愛月揹着藥箱與尹素婉一同去太傅府。
尹素婉在前面走,顧瑾璃在後面跟着。
剛走出芙蕖院沒多遠,一行人卻突然站住了腳。
因爲,亓灝正背對着手等着他們。
尹素婉也是與顧瑾璃一樣,有種許久沒見亓灝的感覺。
準確的說,就連尹素婉小產這麼大的事情,太后都動怒了,而亓灝在過了這麼多天後,至今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似乎這件事情根本沒發生過。
底下的下人們對亓灝的做法很是不解,按理說亓灝現在對顧瑾璃已經厭棄了,當時又是因爲尹素婉懷孕了才把她給接了回來。
這就說明,亓灝還是很在意尹素婉肚子裡的孩子的。
可是孩子被顧瑾璃給害的沒了,尹素婉也自此失去了生育能力,於情於理亓灝都應該有所反應的。
但是,並沒有。
故而,大家越發猜不透亓灝的心思了。
說來也真是諷刺,分明都同處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是卻連見一面都覺得是如此奢侈。
尹素婉垂下眸子,溫婉大方的行禮道:“婉婉見過王爺。”
亓灝“嗯”了聲,他的目光越過尹素婉,直接落在了她身後的顧瑾璃身上。
顧瑾璃別過臉,看向別處。
在尹素婉擡的那一瞬間,亓灝已經將視線收回,明知故問道:“你們這是要去何處?”
尹素婉低聲道:“剛纔賈公公傳了皇上的旨意過來,讓顧側妃去太傅府給父親治病。”
“剛好婉婉也要回府看望父親,這纔想着一道回去。”
她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臉色也是一副溫良恭謙的樣子,找不出絲毫破綻。
周圍的下人們見尹素婉如此,不禁又感慨起她的心胸寬廣,大度容忍來。
若不是當事人早就見識過尹素婉的真面目,可能也會被她的假面具給矇騙。
亓灝眸光暗了暗,緩緩道:“本王也許久沒有去太傅府看望尹太傅了,既然都是一道,那麼就一起吧。”
說罷,他沒有留給尹素婉絲毫反應的機會,直接轉身離開。
“是。”尹素婉私心裡是不願意讓亓灝跟着去的,可是她又不能拒絕,皺了皺眉,也只能勉強應了聲,擡腳上前。
顧瑾璃沒有立即動彈,仍舊站在原地。
愛月見顧瑾璃站着不動,扯了扯她的袖子,不解道:“主子,您在想什麼呢?”
顧瑾璃望着尹素婉和亓灝的身影越來越遠,淡淡道:“沒什麼。”
如果是她單獨和尹素婉,應當是兩個人乘坐同一輛馬車上。
而現在又半路殺出來一個亓灝,當真是讓人尷尬……
說實話,她寧可跟尹素婉這個危險的女人坐在一起,也不想面對亓灝。
沒有爲什麼,只是單純的心理排斥而已。
就在她終於磨磨蹭蹭的出了王府大門後,果真見到了門前停着兩輛馬車。
兩個車伕已經坐在了馬車上面,手裡也都握着馬繮,一副只等着她的樣子。
“主子,咱們坐哪輛?”愛月看着外形都一樣,瞧不出裡面分別都坐着誰的馬車,有些茫然。
顧瑾璃同樣也很糾結,選馬車就好像是擲骰子。
只不過,她不押大押小,而是選擇哪個沒有亓灝的車廂。
如果車廂裡的人能發出點動靜來,想必還能好辨別些。
可是,兩個車廂都想是提前約定好了似的,誰也不發聲,任何動靜也沒有,安靜極了。
顧瑾璃很是爲難,可又總不能一直在原地站下去。
就在荷香忍不住張口想提醒顧瑾璃的時候,卻聽得她終於做出了決定,擡腳往第二輛馬車走去。
荷香先撩開簾子上了馬車,待她看到坐在裡面的亓灝後,瞪大了眼睛。
亓灝冷冷的望着她,讓她安靜的閉了嘴。
轉身對顧瑾璃伸出手,荷香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不出異樣來,“主子,您慢點。”
荷香低着頭,顧瑾璃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着荷香的手,顧瑾璃剛上去,她準備坐下的動作便瞬間僵住。
她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倒黴,還是選錯了車廂。
雖然愛月和荷香也在身邊陪着,但是她只要與亓灝在一起,她覺得連呼吸都會不順暢。
鬆開荷香的手,顧瑾璃扭頭就要下車,胳膊卻從後面被亓灝一把拉住。
“坐下。”亓灝的聲音如同他眼裡的神色,冷冰冰,不帶絲毫感情。
愛月這時剛準備上車,但見顧瑾璃一副坐也不好,走也不是的表情,眼珠子一轉,立馬一個大跨步上了進了車廂。
她一把將顧瑾璃按在了軟塌上,強迫了她坐了下來後,又對荷香使了個眼色:“荷香,小紅這兩天不太舒服,咱倆還是留在府裡吧。”
荷香自然領會到了愛月的意思,她看了顧瑾璃一眼,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
一開始,她和愛月兩個人跟着顧瑾璃,爲的就是怕尹素婉對顧瑾璃如何。
而現在亓灝一同去,有他在,尹素婉和尹家的那些牛鬼蛇神,應該不敢輕舉妄動了吧?
雖然亓灝現在待顧瑾璃的態度非同往日,可是從尹素婉小產,亓灝沒有對顧瑾璃興師問罪來看,荷香覺得不管怎麼說,亓灝總不會眼睜睜看着顧瑾璃受欺負的。
所以,把顧瑾璃交給亓灝,她很放心。
愛月心思沒有荷香這麼細膩,她只是覺得讓顧瑾璃和亓灝在同一輛馬車上,可以緩和他們二人的關係,促進他們和好。
見荷香點頭,愛月不用顧瑾璃同意,她拉着荷香就飛快的下了馬車。
落地後,還笑得極爲燦爛的對車伕道:“快走吧,再不走王妃她一定等急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讓坐在前面車裡的尹素婉聽得正清楚。
在剛纔與亓灝一同出門的時候,亓灝先讓尹素婉自己上了車,隨後他便直接轉身走向了後面的馬車。
而現在,顧瑾璃與亓灝在一個車上!
他們兩個人,要麼就是死灰要復燃的節奏,要麼就是之前的情變根本就是對外界做戲!
可是,如果是做戲,兩個人處在一起,這不是讓人懷疑嗎?
反正,不管如何,愛月這話聽在尹素婉的耳朵裡,如同火上澆油,燒得她心裡的怒火“嗞嗞”冒着火花。
同時,顧瑾璃被愛月和荷香丟在車廂裡與亓灝獨處,她又氣又急。
“駕!”的一聲,車伕駕着車出發。
亓灝與顧瑾璃面對面,車廂內一片安靜。
誰也沒說話,把對方當作空氣。
亓灝只淡淡的看了顧瑾璃一眼後,便閉目養神。
而顧瑾璃則是低着腦袋,心“砰砰砰”亂跳個不停。
沒過多久,兩輛馬車便停在了太傅府門口。
尹素婉在雙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見亓灝自己一個人下車,也沒有等後面的顧瑾璃,便緊緊跟在他身邊,兩個人一同往裡走。
顧瑾璃自己撩開了簾子,只剛纔那一小會,她的掌心和後背就沁出了一層細汗。
深吸一口氣,她也緩緩下了馬車。
由於太傅府的人並未提前收到尹素婉今日要提前回府的消息,而且還是與亓灝一起,所以下人們很是驚訝,隨即立刻撒腿往大夫人的院子裡“通風報信”去了。
當然,顧瑾璃還沒進院子,下人們自然還沒看到。
倘若又看到了顧瑾璃,肯定要驚得掉下眼珠子了。
畢竟這次三人許久沒有同時出現了,這畫面可真是難得的很!
大夫人在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給尹太傅往嘴裡喂藥。
她的手一抖,眉頭緊鎖:“他們怎麼來了?”
“大夫人!”這時候,又一個下人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不止是王爺和頤和郡主回來了,還有顧側妃也跟來了!”
“什麼?顧瑾琇也來了?”大夫人聽罷,視線落在門外,果真見到亓灝、尹素婉並行,顧瑾璃距離他們兩個人身後的不遠處跟着。
老臉一沉,大夫人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往門口迎接去。
雖然不待見尹素婉,也不喜亓灝,更是厭惡顧瑾璃,但是亓灝怎麼說都是寧王爺,尹素婉是頤和郡主,所以按照禮數,大夫人都得行禮才行。
至於顧瑾璃,看在她教魏廖鍼灸術,讓尹太傅的病情多少好轉了一些的份上,大夫人決定今日先不爲難她,放她一馬。
“寧王爺,婉兒。”先是對亓灝行了個禮,大夫人起身後,對尹素婉點點頭。
“聽說父親的身子有所好轉,所以我便和王爺回來探望一下父親。”尹素婉這話說得極爲的巧妙,不僅營造出了亓灝與自己已經破鏡重圓的美好假象,也讓大夫人聽了面色又舒展了許多。
之前因爲顧瑾璃,亓灝多次揚言要休了尹素婉,以至於尹太傅與亓灝決裂。
現在尹太傅成了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尹子恪又無法頂起整個太傅府,所以現在的太傅府也不是以前的太傅府了。
曾經依附於尹太傅的那些官員,大多都開始另尋他主去了。
因此,現在尹家在朝中的形勢很不樂觀。
而亓灝能陪着尹素婉來,便意味着以後尹家和亓灝的關係,可以在尹素婉的調和下,恢復如常。
只要暫且抱住了亓灝這棵大樹,那麼之前那些脫離尹家的人,肯定會很快回來的。
到時候,尹太傅再快些好起來,尹家也會變成之前的繁榮鼎盛。
亓灝在聽到尹素婉的話後,瞬間聽明白了她隱藏在其中的深意。
眸光一冷,他轉頭對踏進門,剛好聽到的顧瑾璃道:“給尹太傅診脈。”
他的語氣很生硬,還帶着一絲不滿。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火氣是因何而起。
顧瑾璃面色一僵,擡眸看到大夫人那揚起的嘴角,她沉默的揹着藥箱,走到了尹太傅的牀榻。
尹太傅睜着眼睛,在看到顧瑾璃靠近後,半張半合的嘴巴支支吾吾的發出模糊的聲音來。
他的眼神充滿着恐懼,還有抗拒。
大概是擔心這次沒有魏廖參與,只顧瑾璃一個人給自己醫治的話,擔心她趁機對自己做手腳。
顧瑾璃坐了下來,如同聽到尹太傅嘴裡嘰裡咕嚕的聲音,坦然的將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把完脈後,她沉聲道:“沒什麼異樣,只要堅持扎針下去,氣血就會流通起來。”
“那你還廢話什麼?還不快扎針?!”大夫人這語氣,像極了將顧瑾璃當作使喚丫頭看待。
橫眉冷目的老臉,讓人看了真不怎麼討喜。
尹素婉一邊拉着大夫人的手,一邊笑道:“母親,王爺好久沒回來了,咱們去花廳,還是不要在這裡站着了。”
頓了頓,她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從盒子裡面拿出銀針的顧瑾璃,道:“再說了,顧側妃一會還得在這裡扎針呢,咱們在這裡會打擾到她的。”
她這般自作主張,並非真的要給顧瑾璃留下一個安靜的環境來給尹太傅鍼灸,而是別有用心。
“婉兒,你在說什麼?”大夫人聽完了尹素婉的話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怎敢把她自己留在這裡?”
“萬一……”
大夫人慾言又止,但在場之人都能預料到她想說什麼。
尹素婉在心裡一邊暗罵大夫人不知道避諱,一邊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母親,王爺還站着呢。”
“對對,竟讓寧王爺站了這麼久,真是罪過!”大夫人連忙點點頭,作勢引着亓灝往花廳走。
整個過程,亓灝就像是局外人一樣,聽着大夫人和尹素婉一唱一和。
顧瑾璃亦是如此,她背對着他們,手上的針紮在尹太傅的身上,快準狠。
可能她的手勁真的太過用力,讓尹太傅身子輕顫了一下。
亓灝注意到了這微小的細節,想着興許顧瑾璃是因爲剛纔大夫人的話而生氣了,手下故意加重了力氣。
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彎了彎,轉身出了房間。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對杜江點了點頭。
杜江知道亓灝這是要自己守在門口,同樣點點頭,表示會意。
待亓灝、尹素婉和大夫人離開後,屋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小丫鬟。
尹太傅見並不是只有顧瑾璃一人後,勉強放了心。
只不過,他看着顧瑾璃的目光仍舊是帶着赤裸裸的憤恨。
儘管,顧瑾璃的醫術全憑自學,她算不得上是一個嚴格的大夫。
但是,大夫該有的職業操守和專業精神她卻是有的。
尹太傅和尹家的人再是討厭她,她也不會帶着個人感情色彩來對待尹太傅。
當然,雖然她內心裡也同樣不喜歡與尹家的人接觸,但是她仍舊會盡心盡力的儘自己所能醫好尹太傅。
低下頭,她繼續扎着手裡的銀針。
在一週針下去後,顧瑾璃又仔細的開始給尹太傅按摩四肢。
尹太傅原本怒瞪的眼睛,在顧瑾璃的一番按摩下,漸漸褪去了火氣和怨恨。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很是舒服,這種感覺簡直要比魏廖給他的按摩舒服得多。
但是,尹太傅卻不想承認。
半盞茶功夫後,顧瑾璃總算給尹太傅按摩完了一遍,她累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她提起藥箱來,對小丫鬟道:“尹太傅身上大概也出了不少汗,你去給他擦擦身子,然後喂他些水喝。”
小丫鬟點點頭,並未立即行動,而是給顧瑾璃倒了杯茶,靦腆道:“顧側妃您也累了好一會了,喝點茶吧。”
顧瑾璃一怔,她沒料到尹家的小丫鬟竟會對自己這般友好。
她多打量了小丫鬟幾眼,見她年紀不大,眼神清澈,便笑道:“謝謝。”
在她準備伸手接過來的時候,小丫鬟將茶杯遞上前,卻沒想到兩個人的手交錯開來,顧瑾璃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茶水不偏不倚的剛好潑在了顧瑾璃的胸口位置。
小丫鬟嚇了一大跳,趕緊手足無措的道歉:“奴婢該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請顧側妃恕罪。”
她一邊說着,一邊手忙腳亂的拿着帕子給顧瑾璃擦着衣服上的茶漬,可惜卻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