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譚花陷入恐慌之際,身後的玻璃窗突然傳來一陣極爲怪異的異響,就像用手指甲在課堂黑板上劃過一樣,聽起來極爲難受。恰恰是這樣的聲音,令驚慌失措之人更是草木皆兵。
沒由來,她腦海裡涌現出李曉華的臉龐來,李曉華生前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用手指甲摩擦黑板,每每面對她們三人的指責時,對方總是笑嘻嘻的說:我就喜歡看你們出醜的模樣,誰讓你們學習成績都比我強。
三年過去了,原以爲模糊的臉龐竟隨着這個異響而逐漸清晰起來。
強忍着驚濤駭浪的恐怖襲擊,譚花緩緩扭動脖子,伴隨着怯生生的視線上移,窗外,李曉華怒目圓睜的頭顱正冷冷盯着她。
慘叫過後,譚花連滾帶爬跑下牀,卻不想,腳才一着地就被滑到,呆滯看着被鮮血浸透的雙手,視線緩緩移向血液的來源,那張席夢思牀底。
燈光的死角處,一道身影赫然躺在那裡,頭部筆直面向譚花看來的方向,爆裂的眼眶下,是一張慘白的嘴脣,只是此刻,這張嘴脣正掛在一絲詭異陰森的冷笑。
“何。。。小紅!”譚花沒有血色的嘴脣輕啓兩下,一雙原本就佈滿驚恐的眼眸更是以不可思議的弧度鼓出。
“譚花!”空洞的聲音不停在臥室裡迴盪,彷彿擁有數之不盡的怨氣,令人僅僅一聞,就汗毛根根豎起。
作爲當事者的譚花,心中的驚駭自然不言而喻,單手緊扯着心臟,猶如害怕自己的心跳會蹦出胸膛。
喀嚓、叭!伴隨着骨頭的爆響,何小紅的鬼魂硬生生擠過牀底窄小的空間,一隻鮮血淋淋的手臂在慘白燈光下。散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緩緩向外探出,眼眶正中央,那雙失去眼球的血色窟窿隨着身體運行,大量的血液頓時噴溢了出來,給原本慘白的臉色鍍上一層血腥的猩紅。血液如潮,隨着前推的身體,以一道壯觀的波瀾撞向譚花跌倒的身體。
“不。。。。不要過來!”回過神,譚花慘叫一聲,不顧滿地噁心的血液,跌跌撞撞衝向房門。
砰!房門被迅速拉開再關上。
呼呼!凌亂下垂的髮絲裡,譚花雙手死死頂住緊閉的房門,彎着腰粗重的持續呼吸。
或許是本能反應,即使經過漫長的驚嚇,水果刀仍被緊緊握在手心裡,橫躺在外的刀刃正閃爍着絲絲寒芒。
猛然,譚花的眼角微微一跳,右側,一股極爲陰森的氣息拂的她髮絲微微晃動,機械朝着心悸的方向探去,伴隨着下垂的發尖拉高,一條休閒褲首先跳入瞳孔裡,再往上是白色T恤衫,最後是一張完全發紫的臉龐。
方浩?顫抖,止不住的顫抖不停在譚花身上跳舞,令她宛如羊癲瘋般激烈抽搐。
“譚花!”方浩的鬼魂開始動了,臉龐扭曲過後,那雙猶如死譚的黑瞳急速擴大,瞬間覆蓋了所有白色地帶,既陰森又詭異,血絲形成多條細小的淚痕蜿蜒而下。與此同時,豎起發僵的手臂狠狠掐向譚花的脖子。
然而,譚花的速度更快,近乎崩潰的一刀捅向對方胸膛,伴隨着大量血液從傷口處溢出,她雙手緊握水果刀,一邊拼命推着對方身體後退,一邊歇撕底的狂吼:“爲什麼?爲什麼你死了都不讓我好過?你就該下地獄,你們統統該下地獄。”
咣!死命戳在牆上的水果刀經不住極限的彎曲,終於崩斷成兩截,瘋癲中的譚花也在這一刻清醒過來。
方浩呢?
怔怔看着光潔無比的水果刀面以及一塵不染的地板,她再一次迷糊了,難道是幻覺?
像是想到什麼,急忙打量着自己的身體,沒有了?之前那些粘在身上的血液消失的一乾二淨!
真是幻覺!忍不住,她笑了,只是這個笑容在此時聽起來和哭沒有兩樣。
鏘!握在手中的半截水果刀無力墜落,脆響過後,她心有餘悸的跌坐在椅子上。
風,依舊在山野間狂嘯,止不住的嗚咽聲透過緊閉的玻璃窗鑽了進來,給死寂的房間平添幾分鬼氣森森。
慘白的白熾燈光無聲的灑落在大廳的每一個角度,更將呆坐在椅子上之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細長妖異。
呆呆盯着地上的燈光,譚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今晚的光芒特別怪異,給人一股冷森森的錯覺。
太安靜了!恍惚間,她覺得這棟別墅就像一個冷冰冰的牢房,這裡不是自己呆的地方!她想通了!決定去自首,哪怕會因此喪命,也好過受盡內心煎熬與譴責。她怕了!真的怕了!既怕死,又怕之前的一幕重現,寢食難安的日子,她受夠了!
想到做到,譚花咻了一聲站起來,堅定的邁開步伐走向大門口,當手與冰冷的金屬門柄接觸的那一瞬間,她又開始猶豫了!投案自首,必死無疑,就算警察沒有槍斃她,那個人也絕對不會放過她。或許,明天請個高僧做幾場法事呢?這個念頭一涌上心頭,死去的心又活躍起來,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僥倖的念頭一當滋生,就再也滅不掉。
手緩緩脫離了門柄,她轉過身子,正想邁步往回走,卻被身後輕微的異響驚動了,仔細聽聽,像是一種腳步聲,很快,這種想法就得到驗證,隨着輕微的敲門聲響起,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和以往不同,這次是真心的微笑,一個人,她真不敢在呆下去,尤其是在今晚。來人誰是,她根本就不需要思考,這個地方,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
欣喜的轉過身子,正想打開大門,沒由來手裡的動作一頓,一個可怕的問題涌上心頭,如果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敲門,因爲他有輕易開啓房門的鑰匙,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小偷?
不可能,小偷哪裡會明目張膽的敲門。
敲門聲消失了!譚花立於門前屏息了半天,再也沒有聽到門外有任何動靜。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她慢慢把眼貼在門上方的貓眼上。
燈光下,一道鮮血淋漓的身影赫然垂立於正中央,隨處可見尾隨身影而來的血液,而身影所站立的位置早已佈滿鮮血,遠遠看去,這道身影宛如從血海中爬出來一樣。
或許是感受到來自貓眼處的視線,身影下垂的腦袋緩緩擡高,對着貓眼處露出一絲陰森的笑意,那半邊爆裂的臉部碎骨森森,**混合着血液順着掛在一旁的眼球漉漉而下,另一隻眼則沒有瞳孔,灰白的瘮人。
趙富貴!
撲通!失去力量支撐的譚花重重跌坐在地上,眼神渙散的盯着門縫底下,恍惚間,彷彿看見滔滔不絕的鮮血溢了進來。
一隻極度慘白的手臂緩緩搭在地板上,緊跟着,是另一隻同樣的手臂,作爲手臂的主人,譚花已經完全失去站立的力量,這一刻,她就如一個行將就木的暮年老者,瑟瑟發抖的利用雙手在地上往回爬,至於那雙清秀的眼睛,早已被恐懼衝的七散八落。
蒼白的臉孔,雜亂無章的披頭散髮,這一刻,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垂死掙扎的病人!她不是病人,卻更勝病人!
白熾燈依舊明亮如初,在耀眼的光芒下,她的每一寸肌膚無所遁形,就連根根豎起的汗毛,在此時都顯得異常清晰,這樣的燈光,對於常人而言,是溫暖的!但是,對於她而言,卻是不折不扣的冰冷,尤爲諷刺的是,此時的她,渾身擁有的,盡是冰冷!
噗!一滴從天而降的液體冷冰冰的砸在向前攀的手背上,頓時在譚花的心裡又一次掀起一道寒流漣漪,鼓出的眼球下,那滴猩紅的液體極爲刺眼,很快,一顆顆血珠不要命的往下砸,密密麻麻,連綿不絕,猶如血色暴雨,一波又一波的摧殘着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濃烈的血腥味宛如爆開的氣場,摧毀她的神經、意志的同時,也攪碎了她的靈魂,暗淡無神的眼神微微上移,霎時間,身體又是一陣極不規律的顫抖。
天花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吊着一具屍體,下垂的臉龐上,那雙極度鼓起凸出的眼珠詭異的盯着迎上來的視線,鮮血不斷順着外伸的舌頭往下砸。
瀟俊傑!下一秒,譚花動了,原以爲筋疲力竭的自己,竟然還有力氣爬行,只是她已經失去方向感,害怕再次見到不該見的東西,她雙眼緊閉,憑着直覺漫無目的的遊走,這樣的折磨,她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驟然,她的動作一滯,濃烈的血腥味以及來自手臂溼黏黏的感覺迫使她不得不睜開眼皮。入目之處,是猶如死譚的血水,一扇厚重的鋼門隔絕了她所有希望。
這是大門口?
空氣開始迅速扭曲形成漩渦,一股屬於地獄的死亡氣息迎面撲來,譚花空洞的眼眸誇張的鼓起凸出,像難以置信,更像絕望!
血液彷彿一瞬間活過來一樣,拼命朝正中央處正不停的收縮凝聚,漸漸形成一個頭部輪廓高高鼓起,伴隨着輪廓越鼓越高,四周的血液被洗劫一空,很快就形成一個血人,隨着一雙充滿怨毒的猩紅血眼睜開,譚花睜到極限的眼球血絲快速蔓延。
似曾相識的感覺宛如電流快速竄遍全身,隨着思緒紛飛定格,三年前筆仙遊戲後,來自瀟風鈴身後的猩紅血眼和眼前這雙血眼完美融爲一體。
筆仙!怎麼可能?當時看到的這雙眼睛,不是因爲受到催眠影響纔看見的嗎?
啊!!!淒厲的慘叫蕩遍整個山野。
遠處,一道身影聞聲回望了一眼別墅,嘴角緩緩泛上一絲詭笑,手一彈,半截香菸帶着紅芒墜落,緊隨而至的是重重一腳將其碾進土裡,愉悅的歌聲下,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