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問題，夏妍許久沒有吭聲，過了好半晌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她款款在牀邊坐下，回過頭迎上顧婉歆空靈的眼瞳，柔聲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也不管顧婉歆是否願意傾聽，夏妍就這麼款款的在牀邊坐下，迎着顧婉歆空靈的眼瞳，她自己的眼睛裡泛起些許追憶之色。
稍作停頓，夏妍整理好了語言，她目光些許迷離，輕聲開口。她把從黎銘和銘媽媽那裡聽來的所有關於曦曦的事情都整理出來，從頭到尾，一點一點的講給顧婉歆聽。
不只是夏妍的目光泛起迷離，顧婉歆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朦朧起來，恍恍惚惚裡她像是進入到夏妍所講述的故事中去，伴隨着黎梓曦的喜怒哀樂一點點成長。
——
牧人教堂。
那個人眼神微動，終於回過頭來看向黎銘，他深藍色的眸子裡泛起些許笑意，他並不掩藏，甚至他的嘴角都微微揚起一抹弧度。
“又見面了，年輕人。”他沒有直接回答黎銘的質問，不過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否認。
黎銘表面上不動聲色，但他心裡已然是翻起驚天駭浪。雖然他早已經有所猜測，可當這猜測真正成爲現實的時候，哪怕他早有準備，也依然被狠狠的震驚一把。
賴至秋可以出現，那相對應的陳樑吟兩姐妹，以及謝氏……
想到這裡，黎銘心頭着實一顫，他看向賴至秋的眼神都變得凝重起來。
對於黎銘的反應，賴至秋像是早有預料一樣，他依舊是淡然一笑，而後緩緩轉過身繼續打量起前方的圓臺甕棺。
“真的沒想到，這東西竟然就藏在我日夜起居的教堂底下，呵呵。”賴至秋說着顧自搖頭，發出一陣有點自嘲味道的笑。“還當真是燈下黑！”
黎銘疑惑，不禁皺眉。
“這東西不是你帶出來的？”
“呵。”賴至秋又是一聲輕笑。“我倒想是我帶出來的，不過我更想讓它留在那裡。”
黎銘知道賴至秋說的那裡指的是哪裡，不過他不明白的是賴至秋爲什麼會這麼說？而且聽他的語氣，他也像是才發現這個東西在這裡。
“留在那裡？冥水之下？”
賴至秋有回頭看黎銘一眼，他嘴角淡淡的笑意毫無溫度。
“留在那裡，自然是避免它出來禍害別人，當然如果允許的話，我更願意親手毀了它。”
“嗯？”
“到時候我就可以把它的某些碎片撿回來……”
聽賴至秋這一番解釋，黎銘反而更疑惑了，他的眉頭緊皺。
“撿些……碎片？”
“嗯。”賴至秋點點頭確定黎銘沒有聽錯。“撿回來做柴燒。”
“……”
有那麼一瞬間，黎銘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接不上話。
做柴燒？什麼梗？
賴至秋可不知道黎銘此時滿心猜疑，或者他知道了，可能也沒有那想法解釋。他背對着黎銘，緩緩的向着那甕棺又邁進了兩步，走到燃着燭臺的那個甕棺前停下。
在黎銘疑惑的注視下，賴至秋伸手到腰間摸出一把老舊的柴刀。確實老舊，但是它的刀刃上依舊寒芒閃爍。
賴至秋摸出柴刀，緩緩高舉，直至舉過頭頂，黎銘的心也隨之升到了嗓子眼兒，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恐的看着賴至秋舉着柴刀，向着他身前那具裝着童屍的甕棺，猛然劈下。
——
直至正午時分，夏妍纔將自己的心神從回憶之中逐漸剝離出來，她把所有知道的有關於黎梓曦的事情都講給顧婉歆聽。
夏妍是剝離出來，而顧婉歆則是完全的沉入其中了。顧婉歆娥眉微蹙，空靈的眼瞳裡微芒變換，閃爍不定，看起來像是在掙扎着什麼。
夏妍見得顧婉歆此狀，並沒有喚醒她，顧自擡手看了眼腕錶，又看了眼仍舊眸光閃爍的顧婉歆。她略做猶豫，而後緩緩起身，悄然無聲的退出門去，退去時也不忘把房門給顧婉歆合上。
在房門合上的瞬間，顧婉歆終於動了。她白皙柔美的臉頰逐漸被痛苦的神色侵佔，她痛苦的閉上雙眼，努力的想要回想起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夏妍說的那些事情就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刻刀一樣，直刺刺的刻如她的腦海。
爲什麼？
爲什麼會如此心疼？明明是那個女孩子的事，可我爲什麼會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朦朧，朦朧的似曾相識。
我……我……我和她……和黎銘……我們到底……
“啊——”
顧婉歆越想就越是疼痛不堪，她感覺整個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一樣，頭痛欲裂。
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喊叫，擡手猛的抱住腦袋，順勢歪倒在一旁，她的額頭上浸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顧婉歆的這副情況夏妍全然不知，在夏妍看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或許……她還需要一個過程吧！
夏妍確實是這樣想的，對於有些事情來說，她只是個旁人，她所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具體會怎樣……她不得而知，她也無法左右。
想到這裡，夏妍加快了腳步，她還需要在午飯開始前趕回史密斯家裡。至於顧婉歆這邊，她覺得應該是告一段落了吧，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結果又會怎樣，她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夏妍正走在莊園裡，兀的一道健碩的身影猛的從一旁花圃裡躥出，直接向她撲過來。
是那條高加索猛犬，體型巨大，直奔夏妍而來。夏妍下意識的愣在原地，不過那條大狗似乎對她並不怎麼感冒。
它帶着一陣“旋風”直接從夏妍身邊撲過，直刺刺的向着夏妍剛出來的那處別院方向衝撲去，不知錯覺與否，看它龐大的身影，夏妍竟感覺着幾分心急火燎的味道。
直到大狗的身影跑進了園栽深處消失不見，夏妍纔打了個寒噤轉過身來，搖搖頭把腦海裡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開。
夏妍擡手拍了拍胸口，把提起來的那口氣放下去，而後擡腿邁步，繼續離開。
可這次她剛走出沒幾步，她就又停了下來，她眉頭微皺，面露些許狐疑之色。莫名其妙的，她感覺好像有雙眼睛在暗處盯着自己一樣。
夏妍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想心不定，緩緩回過頭向着四處張望。
四下裡的園栽蓊鬱蔥蘢，在這正午陽光裡它們投下一片一片斑駁的暗影。
夏妍的目光，最後就停在了某處暗影裡，那裡似乎是站着一個人影，而且正望着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