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旁若無人的擁吻——!

漫天的風雪紛飛,這人的一個“報”字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人人都殺紅了眼。該殺的人還繼續殺,還砍的人也還在砍,整個天地已經是一片殺戮的屠宰場,直到他高舉的手上,揚起一個黃金的令牌。

“陛下有令到。”

一聲劃破長空的嘶吼之後,四周安靜了些許。

這裡不管是陰山行營還是北伐軍,都是大晏將士,陛下這兩個字,還是極有威懾力的。

“住手!”趙樽脣角微微一揚,冷冽的面色深幽難辨,揮手讓人停下。而一句“陛下有令”也讓夏廷德的人,紛紛住了手。

場上安靜下來。

很快,那人騎着戰馬已然奔至趙樽的面前,他沒有理會旁人,翻身下馬,生生一跪,在三軍陣前,大聲吶喊,聲如洪鐘。

“殿下,聖上給您的來函。”

“譁”一聲,場上響過低低的喧譁。

趙樽看他一眼,並不多言,只是慢條斯理地從他高舉托起的雙手上接過一封信函,淡淡道了一聲。

“丙一,辛苦。”

那人擡起頭來,嘿嘿一笑。

“不苦,就是跑死了十來匹駿馬,怪心疼的。”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也就是他了。丙一正是趙樽麾下“十天干”丙字衛的首領。說到這裡,他咧着幾顆大白牙,又把令牌遞了上去。

“這是陛下手令。”

趙樽再次接過令牌來。那是一個純金打造的令牌,乃是當今洪泰皇帝所有,令牌的正中寫着年號“洪泰”二字。

趙樽默了默,拆開信函。

信上寫了短短几行字,卻是洪泰帝親筆。

“吾兒親鑑:接獲手書,吾心慰之,你母亦是垂淚盼歸。漠北苦寒,聞吾兒身子欠安,甚爲掛念。古語云: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朝與北狄宿怨已久,不急於一朝一夕,來日方長,善自珍重爲要。吾兒素有頭疾,朕已命人督造茯百酒,解吾兒痛楚,便擬旨令爾速速歸京,與父母共守新歲。父上。”

一封信,字不多,但信上沒有“朕”,只有“父”。

趙樽眸色黑沉,便沒有太多的表情,慢騰騰揚起手上信函來,交予陰山行營的文書,讓他現場宣讀了一遍,信的內容加上他手上洪泰帝的令牌,說服力足夠。

環視衆人一圈,他沉聲道:“衆位將士,如今還是洪泰年,天下還是聖上的天下,皇太孫尚未登基,奉天殿上的人還是本王的父皇。如今,本王只問諸君一句話,是文華殿的旨意作數,還是當今聖上的親筆手諭作數?”

這還需要問嗎?

升文華殿督辦政務的皇太孫,如何比得洪泰帝?

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面色灰敗的夏廷德,都想看他要如何自圓其說,解釋先前那一封與聖上家信意思完全不同聖旨。

聖旨說趙樽是反賊。

可洪泰皇帝分明不是這個意思,他寵愛趙樽之心一如既往,那聲聲人父的關切,還有那人人趨之若鶩而不得的茯百酒便是明證。

皇帝如此偏愛晉王,又怎會把他革職查辦,押解回京?

幾乎霎時,人人都懂了。

聖旨是文華殿趙綿澤的意思,而信函卻是洪泰帝自己的意思。

形勢逆轉,夏廷德僵在當場,左右爲難,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論算計謀略,他怎會是趙樽的對手?

先前在漠北大營時,趙樽讓鄭二寶備紙筆,說要與寫家書,敘天倫,曾分別給貢妃和洪泰帝手書一封。那時候,他就已然防着有一天,會有這般從文華殿而來的旨意。

皇帝忌憚他,卻不會真的讓他死。這一點趙樽比誰都清楚。在傳回京師的信函中,他情意拳拳,聲稱頭疾發作,困於漠北高原,寒氣攻心,但仍是想念京中的父母。且聞父皇有疾,卻不能親自侍奉湯藥,甚是不孝,以至日夜不能安睡,頭疾變本加厲,恐是無力再戰。

未了避免信函被趙綿澤扣下,那兩封信未經軍驛傳遞,而是他使用的自家渠道,由“十天干”派人直接傳入皇城的,交與的貢妃。

貢妃收到兒子這些年來的第一封家書,又聽聞他重病困於漠北,缺衣少食,頓時心如刀弱,當即跪於洪泰帝的龍榻之前,聲淚俱下的哭訴,甚至以死相逼,要洪泰帝憐憫兒子,召他回京養病。

貢妃是洪泰帝的寵妃不假。

二十多年來,洪泰帝對她有情義也不假。

收到趙樽的家信,洪泰帝本身亦是心有感慨更不假。

年紀大了,身體有疾,心腸便軟。

於是,他在病中親自寫了家書,還給了貢妃自己的令牌,任由丙一一路暢通無阻地到達了陰山。時間掐得還算好,不早不晚,沒有太大的傷亡。

趙樽之深謀遠慮,世上已是少有。

一封情義深厚的家信,巧妙地將趙綿澤的聖旨踩得一文不值。

皇太孫攝政監國,但他不是皇帝。

皇帝親筆手書,蓋上璽印,那比聖旨都好使。

“魏國公!”趙樽冷冷看過去,見夏廷德面色發白,眉梢微微一揚,臉上並無半分穩操勝券的得意之色,只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如果仔細看,還能從他的眸中,看見一抹淡淡的悲滄。

“你的鞋子還用本王親自與你擦拭嗎?還用本王向你磕頭求情嗎?”

夏廷德尷尬的還刀入鞘,看着他抱拳拱手。

“殿下,看來這中間有誤會!”

“誤會?”趙樽似笑非笑地看過去,“魏國公假借聖上之名,陷本王於不義,便欲加害於本王,居心何在?”

夏廷德面色難看,但還是僵硬地嘆了一口氣,回道,“殿下,老夫身爲臣子,與殿下並無私怨同,只不過按旨辦事而已,怎會想要陷害殿下?”

趙樽微微一眯眼,抓住他話裡的“小尾巴”便反嗤回去,“哦?那依魏國公的意思,是文華殿的皇太孫想陷害本王不成?”

夏廷德吃了一驚,被他噎住了。

趙樽這人平素話不多,但他說話的本事,與他下棋一樣,世人難有人能出其右。一句出口,已然算計出七句之外。問第一句時,便已經掐準了夏廷德的死穴。

被他一嗆,夏廷德很難開口。

如今大家都很清楚,聖旨上的意思不是洪泰皇帝的意思。他若不肯承認是自己陷害,那便確實是皇太孫在陷害。他擔不起這責任,更不敢將這責任加諸在皇太孫身上。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有了趙綿澤,纔會有他。

略一考慮,他微躬着腰板,笑着迂迴地道,“殿下,此事定是誤會。皇太孫監國,政務繁忙,亦不曾每件事務都面面俱到。依老夫看,定是皇太孫受了某些奸佞之臣的矇蔽,才誤會了殿下。這些奸人實在可恨,老夫立馬上書朝廷,請皇太孫查清原委,還殿下一個公道。”

趙樽微擡下巴,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射出一抹濃重的冷厲之氣來。

“魏國公真會說話。但皇太孫乃聖上欽點的儲君,福慧雙修,懷瑾握瑜,怎會輕易聽信奸臣讒言?難不成魏國公是指,皇太孫實則徒有虛名,更無決斷明辨之能力,難堪大任?”

他說得一絲不苟,夏廷德臉色卻越發蒼白。

“老夫絕無此意。”

“那你是何意?”

“這個……”

夏廷德再一次被噎得無力辯白。

趙樽不再看他,轉而看向場上的衆將士。從始至終,這位大晏朝最有領袖能力的皇子都是一副雲淡風輕,雍容華貴的模樣,說話時聲音不大,卻句句入心。

“諸位將士都聽見了先前文華殿的聖旨,也聽懂了魏國公的意思吧?此事說來,實是傷情。”

“皇太孫與本王有叔侄情分,但自從他升文華殿辦理政務以來,斷我北伐軍糧草,斥我以諸多罪責。如今竟誣我私放哈薩爾入山海關,嫁禍我有通敵叛國之嫌。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將上書聖上,請聖上改立儲君。”

“本王以爲,二皇子秦王趙構乃張皇后嫡出子,爲人謙遜仁義,素有賢名。人主者,溫良寬厚則民愛之,秦王最是合適不過,若諸位有意,請於本王的萬言書上簽字畫押,一併上呈京師,供陛下聖裁。”

一席話宛如震天之雷。

等趙樽擲地有聲的說完,整個大營都靜默了。

一沒有人想到他會直接痛斥趙綿澤。

二沒有人想到他會依此逼洪泰帝改立儲君。

三沒有人想到他非要聖上改立自己,而是秦王趙構。

趙樽此人詭詐深沉,無人看得懂他。

良久,對面才傳來夏廷德的一聲冷笑。

“儲君之位,關乎社稷,改立儲君,無異於動搖國之根本,晉王殿下憑什麼如此武斷專橫?”

趙樽動也不動,頎長挺拔的身影在飛雪寒風中佇立得如同一尊雲端的神只,只淡淡地看他。

“魏國公你不攻山海關,私自領兵至陰山,其罪一,假借文華殿之名,與北狄串謀,構陷本王,其罪二。本王以爲,當下你還是自求多福好,這等閒事,就莫管了。”

眼看撕破了臉,夏廷德也不顧及了,陰笑一聲。

“晉王要老夫閉嘴,可老夫眼下的二十萬大軍人數衆多,卻閉不了嘴。”

說二十萬人,其意仍是想以人多欺人少,逼趙樽就範。可趙樽卻不以爲意,就像只是隨口談天一般,沉聲迴應。

“魏國公要理由,本王便給你理由。皇太孫不仁不義,本王不服,我金衛軍將士也不服。就在兩日前,元佑大軍已佔領山海關,攻陷密雲順義,只要本王一聲令下,就可入駐北平。遼東全域亦由定安侯佔領。如今,整個大晏北方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若是聖上不肯改立儲君……”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

可說與不說,不重要,人人都能聽懂。

無論何朝何代,有兵有地有武器,便可與人一較長短,更何況趙樽其人用兵如神,佔據北方重要關塞,他進可南下京師奪位,退可獨守關外稱王,若與元佑和陳大牛合兵一處,其勢猛於虎也。加之來自北狄與高句的威脅,屆時大晏朝廷四周受敵,即便傾全國之力與趙樽抗衡,勝負亦是難斷。

最緊要的是,硬碰硬的結果,朝廷都將損失慘重。

夏廷德脊背透着涼風,遲疑片刻,寒着臉反問。

“晉王這是要逼朝廷就範?”

趙樽定定盯着他,微微蹙眉,“你也可這般理解。”

大冷的天,夏廷德額頭都佈滿了冷汗,冷哼一笑,突地甩袖怒斥:“晉王信口雌黃,一派胡言。你如此言之鑿鑿,老夫且問你一句,你有何證據指責老夫借文華殿與北狄有勾連?”

趙樽還未開口,大軍圍着的營門口再次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喝。

“證據當然有。”

隨着那一聲出現,趙樽轉頭看去,果然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嬌俏人影,她大步走在前頭,身着男裝,卻長髮飄飄,走路的姿態不若閨中女兒的端莊矜持,卻是步步穩重,極有氣勢。儘管兩人相距很遠,又是在這樣的雪夜,可他似乎仍能看見她眉眼上的飛揚。

同時,他也看見另一個依然熟悉,卻不想見到的男人,一身烏黑戰甲,緊隨在她身後,領了一羣趾高氣揚的錦衣衛,含笑靠近,戲謔出聲。

“大晚黑的,你們好有興致,本座也來湊湊熱鬧。”

見到東方青玄出現,夏廷德原本寒着的臉,突地好看了一些。爲了避開夏初七先前那個“有證據”的話題,他趕緊打個哈哈,上前幾步,拱手一揖,朗聲大笑。

“大都督遠道而來,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東方青玄微微頷首,輕笑一聲,環顧一眼大營中的將士人人武器在握的樣子,又瞄一眼地上的屍體,聲音好不悅耳,“魏國公不必多禮,本座沒旁的愛好,就喜看這舞刀弄棍喊打喊殺的,要是血流成河就更美了。若不然,你等繼續?”

夏初七見他進來就與夏老鬼寒暄,兇巴巴憋他一眼,哪容夏老鬼故意岔開話題?她冷笑一聲,不屑地挑起脣來,大聲接嘴。

“閒話休提,魏國公先前不是要證據嗎?若是我說我手上有皇太孫指使山海關守將謝國源故意放哈薩爾入關,接着又殺掉謝國源滅口的證據,甚至包括文華殿與哈薩爾的往來文書,以及皇太孫故意構陷晉王的種種罪證,魏國公本人是否願意在晉王的萬言書上聯合簽押,奏請朝廷改立儲君?”

哈薩爾當初入山海關時,謝國源因守城不力自殺謝罪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可如今她卻說……那是皇太孫殺人滅口,還有旁的證據來證明皇太孫構陷晉王。

這一席話,登時引發了軒然大波。

“呀!竟是如此?”有人驚。

“還有這等事?不可思議。”有人嘆。

“不能吧?這人是男是女,滿嘴胡說八道。”有人疑。

夏初七卻不管旁人怎麼說,只盯視夏廷德,微微一眯眼。

“魏國公怎不應?”

她對夏廷德這一將,極是有力。當然,她手上的證據也並非虛言。去阿巴嘎爲哈薩爾治傷,又將計就將的把表姐“賣”給了他,除了得到了不少的金銀財寶之外,她還得到了這些更加實惠的東西。

夏廷德冷冷一哼,被逼到這份上,也還算鎮定,只厲聲問。

“你有證據?有何證據拿出來說話。”

看着自家這位二叔,夏初七笑了,陰惻惻的勾脣,“證據自然要先呈於奉天殿給當今聖上看的,又豈能給你,毀了可怎辦?放心,只要聖上一看證物,皇太孫的位置只怕是坐不穩了。所以,我勸魏國公您還是莫要一直爲他狡辯了,免得到時候得一個串通叛國的罪名,到時候,皇太孫或可保住性命,只怕您就沒那麼幸運了。前魏國公的下場怎樣,難道你都忘了?”

前魏國公幾個字灌入耳朵,夏廷德面色一白,看她的目光明顯深了。

“你什麼東西,有何資格與老夫如此說話?”

“我是什麼東西?!”夏初七反問一聲,突地嘲弄的笑了起來,她與趙樽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一步一步朝夏廷德走過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咯咯直笑,“國公爺你是什麼東西,我便是什麼東西。難道你不知道?”

這句話含意頗深。

懂的人,自然懂,二人一脈同宗,自然都是一樣的東西。

可不懂的人,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夏廷德的臉色白了又白,在她帶着狠意的目光逼視下,竟然沒有直接開口嗆回去,更沒有當場索要證據。只眉頭一鎖,避開她的目光,望向趙樽,模棱兩可的笑着,言詞極是懇切。

“殿下,今晚之事,老夫多有得罪。但殿下與老夫同朝爲官,自當諒解,爲人臣者,按朝廷的旨意辦事並無過錯。既然如今殿下有聖上的手諭,餘下來的事,老夫就不好插手了。告辭,夜黑風冷,殿下早些歇了吧。”

夏初七勾脣冷笑。

這個立馬與趙綿澤劃清關係的傢伙,真是沒什麼風骨。

想必當初他也是這般隨手把她那個便宜老爹夏廷贛拋棄的吧?

眼看夏廷德想要抽身,趙樽卻是冷冷擡手。

“魏國公請留步。”

夏廷德回頭,神色略有尷尬,“殿下還有何事?”

趙樽冷冷剜他一眼,從陳景手上拿過那一張夏廷德親自寫的籌糧文書,揚了揚,表情平淡,語氣也不尖銳,卻氣勢逼人。

“糧草一事,還望魏國公兌現承諾。”

夏廷德眯了眯眼,眼睛裡迸射出一抹陰霾來。

“當然。”

說罷他轉頭看向身側副將,“張立,此事交由你來督辦,差事辦好一點,切記讓殿下滿意爲止。”

“是。”

一場烏龍仗打完了,糧草的問題也順利收官,眼看夏廷德壓着怒火再次要離開,人羣中突地掠過一抹燕子般矯健的身影,極快的躥了過去,好似閃電滑過一般,鋒利的匕首一閃,夏廷德便驚叫了一聲。

脖間微微一涼,一股子鑽心的疼痛讓他瞪大了雙眼,鮮血霎時從他的脖子上汩汩流出,再配上他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極是猙獰恐怖!

“這一刀,是給你的教訓。下次膽敢出言侮辱殿下,不會只是給你放放血,這把刀將會插入你的喉管,送你去見閻王。”

說話的人,是陳景。

持刀的人,也是陳景。

衆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給了夏廷德一刀?

在所有人呆若木雞的注視裡,他靜靜收回匕首,不再多一句話,也不再看夏廷德,又默默地走回了趙樽的身邊,表情冷靜得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在前一瞬抹過別人的脖子一樣。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場上幾乎無人反應過來。

趙樽面無表情,冷硬如鐵,顯然是默認了陳景的行爲。

夏初七微微張着嘴,佩服着陳景的武力,卻說不出話來。

冷眼旁觀的東方大都督,嘴角微微的上挑,笑得極是美豔。

而夏廷德脖子裡的鮮血還在不停往下淌,一雙又驚又怒的視線看過來,泛着血色的光芒。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指着趙樽,帶着驚色和恨意,卻也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

……

大雪洗刷着地上的鮮血,屍體很快有人來收走。

先前劍拔弩張的大營中,兵卒們三三兩兩極爲有序的離開了。

夏初七站在原地,嗅着一股子未散的血腥味兒,想着在她來之前這裡發生的慘烈戰事,再看着那人的方向時,心跳得更快,一雙眸子也亮如皎月。

“趙十九……”

趙樽沒有動作,從她進來開始,他就幾乎沒有動過。如今聽得她歡快的叫喊,看着她微微翹起的脣,深深打量她一眼,終是嘆了一口氣。

一嘆氣,他便是破了功。

所有的埋怨與擔憂,彷彿被她生生揉碎,變成了對她永遠的無奈。

“你怎生這般不聽話?”

聽着他熟悉的責怪聲,想到他經歷的兇險,夏初七眼窩發熱,覺得這個男人,雖有着常人不可及的智慧,看着風華萬丈,雍容高冷,可他的身上,有太多旁人永遠永遠無法經歷的傷痛與悲涼了。

來自親人的傷,那纔是真傷。

她心疼的看着他,上前兩步,抿嘴一笑。

“我來接你回去。”

她嬌嗔的聲音,滿是柔軟,趙樽喉結明顯一滑,原本沒動的他,袍角一蕩,倏地加快腳步,走到她的面前,二話不說,雙臂勒住她纖細的腰身便緊緊抱在懷裡,深深嘆口氣。

“冷不冷?餓不餓?”

夏初七冰冷的臉貼在他火熱的胸口,聽着他胸腔裡激烈的心跳聲,雙手亦是用力回抱他的腰,磨蹭似的搖了搖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趙十九的嘴裡從來沒有“愛不愛”,只有“冷不冷,餓不餓”,但這樣毫不情趣的話,每每聽入耳,都能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翹起脣,她打趣,“跟在你一起。我不會冷,不會餓,就是老窮。”

趙樽低頭看着她,眸色深如古井,許久沒有說話。

“喂,說你呢?愣着做甚?”她笑着拿指頭捅他胸口。

他擡手順了順她披散的頭髮,似笑非笑,“阿七,你怎會這樣笨呢?”

“我笨?”指了指自己的臉,夏初七見他眼中含笑,真沒有要責怪她大老遠跑到陰山來找他的意思,翻了個白眼,訕笑道:“笨就笨吧,反正咱們家有你一個人聰明就可以了。要是我比你更聰明,我怕你會睡不着。爲了你,姑娘就憋屈一點好了。”

一句“咱們家”,她說得極是自然,趙樽卻覺着從未見過這樣好聽的話。

他沒有回答,也不解釋爲什麼說她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冰冷的臉頰,然後一嘆氣,再次緊擁她,壓在自己胸前。

“阿七……”

“趙十九,想死你了,哈哈。”

她大膽的表達着心意,他雖沒她那般熱情,仍是摟着她沒有放開。

兩個人就那般旁若無人的在風雪中緊擁着,情感炙熱得融化了空中落下的雪花。

良久,他沒有問她嘴裡所謂的“證據”,只是無奈地嘆:“從漠北過來這樣遠,你也不怕被野狼叼走。”

野狼?夏初七正想回應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猛地一回頭,望了一眼趙十九口中的“野狼”,臉頰臊了臊,不好意思地掙脫了趙樽的懷抱,窘迫地一笑,朝立在風雪中靜靜觀望的“美人狼”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道。

“趙十九,是大都督帶我過來的。這一路上,多虧了他,你怎不謝謝人家?”

趙樽剜那“美人狼”一眼,淡淡道,“司馬昭之心。”

嗆了一下,夏初七略顯尷尬,東方青玄卻似無所謂,只輕輕瞄一眼他倆緊緊相扣在一起的手,莞爾一笑,容色大好,“爲免長得太好礙人眼,青玄就不打擾二位敘舊了,去找魏國公討杯水酒喝。”

夏初七微微一笑,向他道了一句謝,見趙樽沒有動靜,故意扯了扯他的袖子,可他冷峻的面色一沉,就像沒有發現她的提醒一般,冷冷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默不作聲,那目光裡分明寫着“東方青玄,地球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她無奈一嘆:這兩個男人,果然是相愛相殺。

不曾想,東方青玄走了沒幾步,突地又回頭看來,絕美的容色仍是那般柔媚,還衝她擠了擠眼睛。

“七小姐,別忘了答應本座的事。”

看着他得意離開的背影,趙樽緊了緊掌中的小手,聲音難掩一絲醋味的沙啞。

“答應他什麼了?”

抿脣一樂,夏初七也是回握他的手,“此處不方便,回你營中再說。對了,我們什麼時候運糧回漠北?”

趙樽看着她凍僵的小臉,面色柔和不少。

“明日一早,若是雪停了,就啓程。”

從漠北帶來的五萬軍馬,就安置在夏廷德的陰山大營中。在大營靠近西邊的寬敞地面上趙樽的主帳居於營帳的正中,四面都是防禦型帳篷緊緊相連。他的一衆貼身近侍,這幾日更是日夜不歇的輪流守衛。

大步入得營中,沒了旁人眼光的注視,趙樽低頭看着她滿身的風霜,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緊繃的情緒再也無法壓制,雙臂一展,緊緊摟住她,一個個熾熱的吻,悉數落在她的額角,鼻尖,脣上,出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一絲絲的緊張。

“阿七,你吃苦了。”

“不苦。”夏初七不停偏頭躲他的吻。

她有正事想與他說,可他今日卻是熱情得緊,摟緊她就不放,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佔領了她的脣。

“趙、十、九。”

她含糊地從脣間冒出三個字來,還沒有把話說明白,他卻急急的將她抱離地面,大步走向榻邊,人就壓了下來。

“唔!”

他急切而灼熱的吻鋪天蓋地,帶着他對自己的想象席捲而來,夏初七心裡自然也歡喜,忘了要說的話,她雙手纏上他的脖子,感覺他的脣越發的熱,感受他每一個吻伴隨而來的都是急促的呼吸,也開始熱烈的迴應。

片刻工夫,他的吻,終是從她的脣,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帶着一種焦渴的熱切,吻得她的脖子刺癢的不行,咯咯笑着推開了他。

“你今兒瘋了,還是吃錯藥了?”

他雙眸赤紅,雙手撐在她身側,野獸一般喘着粗氣看她。

“不整治整治你,不知爺的厲害。”

她哪裡曉得這廝還在爲了她跟着“美人狼”跑了的事不悅?見他又要吻來,趕緊舉雙手投降。

“是是是,你厲害,你厲害還不成嗎?”

說罷,她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偏頭往帳門看了看,心知外面守衛極嚴,不再顧忌那許多,眸子微微一眯,正色道。

“趙十九,我有急緊要的事和你說?”

他看着她嬌豔欲滴的脣,眸子隱過一絲炙焰,“說。”

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她水汪汪的眼中閃過一抹暗芒,放低了聲音,神色也嚴肅了不少。

“我知你心意,但有兵才能打仗,有錢纔能有兵。你知道嗎?陰山有很多很多錢,我要幫你弄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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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趙十九這是吃醋了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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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到了,先傳,錯字回頭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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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趙趙996】升級爲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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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239章 來勸!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220章 茅友,好巧!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056章 一萬五千字求一票!第068章 以狠治狠!玩的就是心跳!第120章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049章 “婦”唱“夫”隨!第190章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045章 同處一晚——!(求首訂)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012章 紅腫的嘴巴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231章 錯!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005章 嫁禍!第139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第280章 痔!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20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第309章 哈薩爾與李邈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85章 清算!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兒入V了)第85章 一更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334章 心有別!第334章 心有別!第323章 火候第092章 防風?防己?第103章 兵變——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278章 收買第217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059章 上京去。第029章 爺準了!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305章 聽房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257章 錯位!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264章 無辜!!第176章 天涯望斷,錯綜複雜。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104章 失控!第102章 吃醋,再吃味!第311章 絕境纏綿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0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305章 聽房第313章 甕中捉鱉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288章 鬼打牆:破!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255章 喋血護兒!第278章 收買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110章 撞見!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第257章 錯位!第215章 若爲情故,雖死不負!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第088章 綠帽子——!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040章 一見便瘋狂的那種人第329章 醉鬼的心思你別猜第247章 你若喜歡,便下手吧!第130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第241章 要生了!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293章 彆扭的烽煙!
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239章 來勸!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182章 很是痛快!很是痛快!第220章 茅友,好巧!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056章 一萬五千字求一票!第068章 以狠治狠!玩的就是心跳!第120章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049章 “婦”唱“夫”隨!第190章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045章 同處一晚——!(求首訂)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012章 紅腫的嘴巴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262章 思之若狂!第231章 錯!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005章 嫁禍!第139章 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第280章 痔!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20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第309章 哈薩爾與李邈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第185章 清算!第044章 擦刀走火!(明兒入V了)第85章 一更第338章 起風了!暴風雨要來!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334章 心有別!第334章 心有別!第323章 火候第092章 防風?防己?第103章 兵變——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278章 收買第217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第180章 素手一翻,風雲反轉。第059章 上京去。第029章 爺準了!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305章 聽房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嗎?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257章 錯位!第151章 舊人相見。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264章 無辜!!第176章 天涯望斷,錯綜複雜。第276章 溫暖與離別第104章 失控!第102章 吃醋,再吃味!第311章 絕境纏綿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0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305章 聽房第313章 甕中捉鱉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288章 鬼打牆:破!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255章 喋血護兒!第278章 收買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愛無言。第110章 撞見!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第257章 錯位!第215章 若爲情故,雖死不負!第106章 要找媳婦兒第088章 綠帽子——!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040章 一見便瘋狂的那種人第329章 醉鬼的心思你別猜第247章 你若喜歡,便下手吧!第130章 感覺像飛上了屋頂。第241章 要生了!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293章 彆扭的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