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

南下的戰爭進行到這個時候,數十萬人的命運繫於趙樽一人之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想打與不想打的問題了。即便沒有他曾經對元佑許下的承諾,也非打不可。作爲一名軍事掌權者,在軍事推進到這個地步時,已經無法回頭。

他目前能想的,是如何控制傷亡,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如何早一日拿下這萬里江山,並以它爲娉,光明正大地迎娶他的阿七,給她一個受天下人朝賀的大婚之禮。

建章四年元月底,朝中有人秘奏趙綿澤,說蘭子安在臨邑私會趙樽,有通晉嫌棄。與此同時,趙綿澤潛在滄州的探子也傳遞了消息回京,把當日在雕花樓裡,夏初七酒後吐出的“真言”稟報了上去。在此之前,趙綿澤對蘭子安也並非完全信任,如今兩樁事加到一起,帝王之心更是疑上加疑。

然而趙綿澤並非昏君,如今兩軍陣前,講究“疑人不用”,也最豈臨陣換將。

左右權衡後,誰也沒料到,趙綿澤卻把此事壓了下來,未有聲張。

這與趙樽、夏初七、道常等人當初制定離間計時的猜測大相徑庭。

趙綿澤爲人,越發讓人思慮不透。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又一個消息傳入了京師,傳到了趙綿澤的耳朵裡。消息稱,晉王妃與晉王徹底鬧掰,並在一怒之下,憤然離去,晉王找尋一月有餘,至今仍無半點消息。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綿澤大驚之餘,除了爲夏初七的安危擔憂之外,對蘭子安的信任也終於土崩瓦解。

二月初,趙綿澤做了兩件大事。

第一,私底下派人四處尋找夏楚的先遣。

第二,他親手擬成了一份聖旨,八里百加急,傳入聊城。

聖旨上,他並沒有對蘭子安有任何的指責,甚至於連半句懷疑與質問都沒有。只說如今晉逆在滄州一帶按兵不動,糧草空虛,後援無力,短時間內無法組織起太規模的攻擊,但朝臣懦弱,無可用之人,勒令蘭子安把手上兵馬交由耿三友,並馬上回京述職。

回京會有什麼變數?蘭子安隱隱已有猜測。

他知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趙綿澤好言安撫,只是哄他回京而已。

在這之前,對於要不要讓晉軍過聊城,爲趙樽做嫁衣,蘭子安其實也在猶豫。

如今趙綿澤的一道聖旨,也成了壓死他理念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並不知道趙樽與夏初七等人設下離間之計,只是想到趙綿澤,覺得冷汗遍身。若不是他事先找好了趙樽這條退路,趙綿澤給他背後一刀,他豈非兩面不是人?

冥冥之中,就像蝴蝶效應一般,夏初七的離營自去,看上去只是她與趙樽兩個人的感情風波,但對整個政局的影響,卻起到了扭轉乾坤的作用。趙綿澤對蘭子安的不信任,讓蘭子安再無猶豫,也同時毀掉了南軍“固若金湯”的防線。

當日,蘭子安一面給趙綿澤上書準備返京事宜,一面卻傳了密信給趙樽。

信上,他只六個字,“君之行,可爲。君之諾,切記。”

收到蘭子安密信的當夜,晉軍數十萬人馬從滄州入德州境內,驀峻跨河,經聊城以東的茬平縣,急行軍數十里地,夜襲東阿縣,不過半個小時便大敗南軍,取得勝利後,晉軍半步未停,一口氣未歇,繼續南下,從東平入汶上,在汶上痛擊守城南軍,次日輾轉曲阜、鄒城。因前方有南軍主力迎敵,這些城鎮只有小股南軍,遇到晉軍主力,基本都沒有回神,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晉軍一路南下,屢戰屢勝,勢如洪浪。

由於蘭子安的故意放水和掩護,身在泉城的耿三友待反應過來時,晉軍大部分已南下甚遠。

耿三友大驚失色,連夜於泉城發兵,南下追擊晉軍。

而晉軍在皺城稍事休息,主力卻繼續推進徐州,不理會追兵。

曙光就在前方,時間便是勝利,機會稍縱即逝。任何一個軍事將領,都懂得把握戰機。

趙樽親自領兵,鐵騎踏着南軍還沒有睡醒的美夢,橫跨整個山東,如同決提江河之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領了徐州等地。南晏的半壁山河,在晉軍馬蹄的嘶吼聲中,發出了緊張的顫抖。那山,那水,那河,也被殺紅了眼的晉軍戰士用鮮血洗成了暗紅的顏色。

突如其來的變故,導致戰事逆轉。

南晏朝臣對於蘭子安“滯溜聊城,不僅不返京,還對晉軍主力過境一無所知”上書譴責,要求建章帝給予他瀆職之罪的嚴懲。更有甚者,認爲應當將他視同於謀逆大罪。

可不等趙綿澤責難的聖旨傳到聊城,蘭子安便以“既要疑我,緣何用我?既已疑我,何不叛你?”爲由,徹底斷絕與南晏朝廷的往來,當夜秘密整肅軍隊,大舉逮捕了南軍的死忠之士,便於次日宣告天下,率軍降晉。

此舉,令天下譁然。

大晏王朝穩於磐石的基業,也似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

就在朝臣們遠在京師,爲了蘭子安降晉一事爭論不休時,晉軍已輕騎過徐州,兵抵宿州。

漫天的硝煙捲起層層烏雲,震天的嘶吼染紅了河山萬里。

戰車、炮火、馬嘶、旌旗,晉軍鋪天蓋,絞殺一般直入南晏土地。

鮮血在空中飛濺,不足三個月,晉軍已踏過半壁江山。

在鋼刀、鐵蹄和炮火之下,對無數個民間家庭來說,將是永遠的生離死別。可對於掌權者來說,他們看不見鮮血與離別,只能看見一個又一個關於死亡與勝負的數據。通訊的落後是古代戰爭的弊病,等趙綿澤知悉晉軍已過宿州時,已是建章四年的五月初五。

歷時四個多月的戰爭,晉軍勢如破竹。

在他們的鐵蹄碾壓之下,南軍如同陷入了一場噩夢。

但這一場同室操戈的戰爭持續太久,不僅南軍乏了,晉軍也乏了。

建章四年五月,晉軍駐紮在靈璧,十日未動,成了至滄州開戰以來,歷時最久的停頓。

也因爲這次停頓,讓一直在屁股後面吃着灰塵死死追擊的耿三友,也到達了靈璧。

無數人都在猜測趙樽突然勒令駐紮靈犀的原因,併爲此議論紛紛。因爲他的行爲太不合常理。如今晉軍攻勢大好,他一鼓作氣直入京師拉趙綿澤下馬自己稱帝纔是王道,停下來與耿三友率領的主力相遇,又是在數月疲乏行軍的情況下,不是找死麼?

機會是留給聰明人的,戰機就在面前,耿三友大喜,連夜往靈璧追來。

滄州之後,晉軍面臨的一次最大規模戰役就在面前。

可元佑、陳景、丙一等人心裡的緊張感,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晉軍的鐵蹄看似無堅不摧,但他們卻知道……趙樽變了。

在大戰面前,他似乎沒有了那種與生俱來的戰鬥精神。而他倉促停留在靈璧的理由,說來也有些好笑——只因有人傳信稱,曾在靈璧看見過夏初七的身影。

這難保不是敵人施的詭計,就爲拖住晉軍的行軍步伐,讓耿三友追上來。

任何一個有頭腦的人,都不會相信,但趙樽卻似乎信了。

或者說,在歷時五個月的尋找之後,只要有一點關於她的消息,趙樽都不想放棄。

隨着夏初七離去的日子,一日一日逝去,趙樽平靜的面容上,憔悴,陰沉,冷漠,形如羅剎。讓他身邊的人,無一個不小心翼翼。而以往的戰爭中,他拼着的一股子狠勁兒,也在她連續五個月的失聯後,渙散了。別人有所不知,但他身邊的幾個人卻知道。他與趙綿澤決戰沙場的決心,來自夏初七。他想要拼盡一切奪取江山的勇氣,也來自夏初七。如今她都不在了,他要這一切,又有何用?

“不要再強求他了,能從滄州撐到靈璧,他已經盡力了。”

元佑嘴裡咬着一根草,看着河岸上牽馬的男人,對着急上火的丙一說。

“小公爺,可……這樣下去,怎生是好?”丙一無奈。

“啥意思?”元佑橫眼瞥着他,“敢情你以爲,除了他就沒人會打仗了是不?對付耿三友那小兒,小爺有的是法子。哼哼!別說是他,便是大牛那狗孃養的來了,小爺也照打不誤。”

丙一,“……”

元佑眯眼,“你覺得我在吹牛。”

丙一低眉,“我可沒說。”

元佑“撲”一聲,吐出嘴裡的草,“那你去勸他吧,反正小爺口水都說幹了,就差把祖宗十八代都搬出來哄他了,還是沒用,懶怠理會了……你且告訴他,幾十萬人的腦袋都系在褲腰帶上,從北平跟着他打到這裡,他如今要是撂挑子,自個吐口痰死算了。”

瞥了趙樽一眼,元佑轉頭離去。

丙一翻個白眼看着天,嘆了一口氣,祈禱自個兒永遠也不要喜歡上哪個女人。

五月了,天漸漸熱了起來。這裡靠近齊眉山,還算涼爽。河岸上的樹葉,在陽光下閃着晶瑩的亮色,趙樽牽着大鳥一個人緩緩走着,一人一馬,看着悠閒,實則孤獨。正如元佑所說,他心裡裝着萬般煩事,卻不能不打仗。幾十萬人的性命不是兒戲,造反一途,要麼生,要麼死,別無選擇。不管是他,還是跟着他造反的人,都一樣。

放開繮繩,他尋了塊綠地,由着大鳥吃草,自己坐在河邊的石頭上,仰頭看天。

今兒天氣好,天空湛藍高遠,白雲悠悠。他的目光像是穿過了關山萬里,看見了那個目光狡黠的姑娘。

她騎着馬兒,揮鞭在喊,“趙十九,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恥?”

她嘟着小嘴,揚着微笑,“趙十九,你長得太帥了。我喜歡你。”

她眉眼彎彎,湊上撒嬌,“趙十九,你親親我啊,你親親我嘛。”

“趙十九,你,真,賤!”

“趙十九,我怎麼就遇上了你,你會一直對我好的,對不對?”

“趙十九,即便整個天下都要你死,你還有我。”

“趙十九,你還攆不攆我走了?嘻嘻,你就算攆,也攆不走我的。”

“趙十九,我說過,死也要與你死在一處,做了鬼也要纏住你,你休想就這般逃開我。”

“趙十九,我們下輩子,也一定會是愛人。”

“趙十九……”

“趙十九……”

烈日的驕陽下,他仿入陷入了一個旖旎的夢裡。天地間,一切都消失了。沒有戰爭,沒有硝煙,沒有傷神的爛攤子。只有她的阿七,一顰一笑,就像在他的眼前。她從馬上跳下來,張開雙臂,撲入他的懷裡,緊緊擁抱住他,向他激烈的索吻,與他無聲無息的瘋狂……

“嘶嘶……”

這時,大鳥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不安地刨着蹄子,在提醒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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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樽託着額頭的手垂下,回頭看向背後的樹叢。

“出來!”

丙一抹了抹腦門上的冷汗,“爺,您火眼金睛,這都發現我了。”

他嬉皮笑臉的討着巧,可趙樽卻面無表情,“有事?”

丙一嘿嘿輕笑,看天,“今兒天氣甚好,殿下龍心大悅否?能不能賞小子說幾句話?”

自打趙樽從哈拉和林再一次入京,丙一便時常侍在他左右,爲他署理着公事和私務。這些年,不論大事小事繁雜事,他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是一個能幹的人,嘴巴也油滑。可這會子,他卻無力爲趙樽分憂,只能賣萌裝傻拍馬屁了。

他如此乖巧,趙樽果然賞了一句話,“可有王妃的消息了?”

聽到這句話,丙一的頭就生痛,嗓子眼兒也發堵。

這是趙樽問得最多的話。也不知怎的,這晉王遇到了晉王妃的事,就像變了個人,讓丙一極不適應,又不得不去適應。瞥着趙樽冷肅的面孔,他小媳婦兒似的吐了吐舌頭,笑得有些勉強,“殿下,也不曉得是哪個生兒子沒屁股的傢伙造謠說王妃在靈璧。這兩日,屬下都把靈璧翻了一個顛兒,也沒找到人影兒。我看咱分明就是遇到了騙子。”

趙樽眉心微蹙,沒有吭聲。

丙一以爲說服了他,爲免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兒,他未雨綢繆,小意地勸。

“殿下,再遇上這種騙子,咱可別再信了……”

趙樽冷眸一擡,直視着他,“你不懂。有人騙我,也是好的。”

“嗯”一聲,丙一確實不懂。他快瘋了,殿下這算什麼話?

趙樽轉頭,靜靜望向天空,“有消息,強於沒消息。有人肯騙我,強於連騙子都沒了。”

“……”看着他眉間緊皺出的紋路,丙一突地心酸,紅了眼眶,“殿下,您何苦折磨自個兒?這五個月,我們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也盡力了。”五個月來,晉軍探子遍佈大江南北,甚至穿越了南軍嚴密的封鎖線,南下尋人。可是從漠北、到陰山、到北平、到京師,錦城……夏初七待過的地方與沒有待過的地方,都找遍了,甚至還與趙綿澤派出的人撞上過,卻沒有得到夏初七的消息。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丙一想不通。嚥了口唾沫,也只剩嘆息。

“殿下,您也該放下了,還有那麼多大事等着您去做……”

“大事?”趙樽冷眼一剜,“我的妻子不見了,不算大事?那你來教教本王,何謂大事?”

他冷厲無波的聲音,嚇得丙一心肝一抽,趕緊低頭,“屬下失言,望殿下恕罪。”

趙樽從石頭上緩緩站起,身上堅硬的甲冑,在陽光照耀下,卻閃着刺骨的冷光。

“找!繼續找。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出來!”

他話音落,丙了還未領命,遠處便傳來“嘚嘚”的馬蹄聲。

緊接着,丁一騎着馬瘋狂地奔了過來,“報!殿下——緊急軍務。”

趙樽深吸一口氣,掃向他時,臉上似乎又恢復了慣常的冷漠,“說!”

丁一鎧甲在身,滿臉通紅,疾步下馬,卻沒敢看他家主子憔悴的臉和赤紅的眼,只低垂着頭,大聲稟報。

“探子來報,耿三友大軍已至靈璧,駐營在十里外的陳家坡,便傳令鳳陽、淮安及安東衛指揮使,要求他們助戰,籌謀在靈璧一舉殲敵我軍主力——”

趙樽微微眯眼,落日的光暈中,脣角浮上一絲笑容。

“好。”

這一聲好頗爲怪異,丁一眉頭微皺,“殿下,元將軍請您回營商議。”

趙樽沒有回答,大步過去,翻身上馬,一襲黑色的戰甲在身,仿若修羅臨世。策馬跑了一段路,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鋒利的視線閃着冰冷的華光,可憔悴的面孔迎着血紅色的夕陽,卻像是添了一抹難解的柔情。

“傳出消息去,便說南軍六十萬人馬圍攻靈璧,趙樽陷入危局……”

丁一受驚般“啊”一聲,僵在原地,小聲叨叨。

“爺是不是瘋了?”

戰爭還沒開戰,便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是爲了哪般?

瞥着趙樽遠去的背影,丙一拍拍他的肩膀。

“爺找不到王妃,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

南北兩軍對陣靈壁的消息,整個天下都在傳揚。

五月底了,北平城這兩日經歷了今夏最大的一場雷雨。但這座古老的城池,似乎天生便有帝王之氣,烽火衰不了它的靈氣,雷雨也挎不了百姓們對戰爭的關注與政治敏銳性。

淅瀝的細雨中,離晉王府最近的一個茶樓裡,人滿爲患。

“……聽說了嗎?晉王這回陰溝裡翻了船,被耿三友那混蛋一陣圍追堵截,攔在了靈璧那地方!虎落平陽遭犬欺啊,我堂堂大晏戰神,竟會落到那步田地?嘆,可嘆,可氣!”茶樓中間的桌子上,一個虯髯漢子一隻腳踩在長凳上,說得眉飛色舞,滿臉氣憤的紅光,“咱晉軍一路從滄州殺到靈璧,鐵蹄之下,屍橫遍野,但說到底,損耗也不少啊,天遠地遠,又無後援,也無糧道……如今在靈壁被人堵住了,前有南軍的京畿大營,後有耿三友的追兵,不是被人關門捶打麼?這麼前後夾擊,我看晉軍在劫難逃了……”

那傢伙定是一個軍事愛好者,他口唾橫飛,就像自個兒親眼見着似的,興奮無比。

茶樓中人,隨着他時而唏噓,時而嘆息,時而擔憂,心臟也是怦怦亂跳,提心吊膽,卻無人注意倚靠窗邊的一個麻臉胖婦。

她是這間茶樓的老闆娘,偶爾也會來爲客人續水泡茶,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懶洋洋地找個地方倚着,像一隻冬眠的蠶蛹。

大抵是長得不好看,人又胖,茶樓中來的多數是看臉的男子,很少有人搭理她。

衆人在議論戰事,她突然撐着腰身,默默地入了內堂。

一個面目清秀的姑娘迎了上來,“老闆娘,怎麼回來了,有事?”

胖婦人面孔一沉,撩她一眼,“雪舞,表姐回來了嗎?”

楊雪舞微微一怔,看着她的臉色,“昨兒麗娘才傳了消息過來,說大當家原本要返程了,卻接到哈薩爾太子的消息,說哈拉和林新收了一批毛皮,讓她過去拿貨……楚七,可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臉色不大好?”

胖婦人正是喬裝易服的夏初七,她微愣,擺手。

“無事!她本就該常常待在那邊的,兩個人分隔兩地,對感情不好。”

自從在通天橋解開了李嬌那個死結,李邈與哈薩爾之間早已舊情復燃。

但李邈身系錦宮無數人的生存,過慣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大多數時候還是到處漂泊。而且,哈薩爾是北狄太子,江山社稷尚且不論,就論婚配他也做不得主。若無皇帝的賜婚或是聯姻,他兩個也很難名正言順地走在一起。當初趙樽起兵南下時,夏初七曾經向李邈玩笑着許諾,等來日大位即定,自當爲韓國公平反昭雪,並恢復李邈的郡主名號,讓趙樽頒旨賜婚。

李邈聽了,但笑不語。

可夏初七知道,她在盼望,在等待。

從晉軍起兵之始,李邈便以錦宮的名義,捐獻給晉軍數十萬兩白銀……

除此,還有馬匹、糧食、棉被等軍資若干……

這裡面,自然也有哈薩爾的功勞。比如晉軍騎兵使用的馬匹,大多來自漠北。

衆所周知,漠北高原上的馬兒,最是剽悍強健。

也便是說,不論李邈還是哈薩爾,都對趙樽與趙綿澤這一仗,寄予了厚望。

夏初七從內室出來,殷勤地上去爲客人續水泡茶,聽客人們高談闊論,說前方戰局如何兇險,聽他們討論趙樽要如何才能擺脫僵局,找機會反敗爲勝,可聽來聽去,大多都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她微微一笑,臉上並無半分擔憂的情緒。一直等到天黑了,茶樓打烊,合上了最後一塊門板,她才換上一身輕便的褲裝,領着楊雪舞,偷偷往晉王府的後門而去。

從滄州回到北平,她並沒有馬上去晉王府找寶音。

她瞭解趙樽的行動速度,一定會在她之前派人到達。

只要她去了晉王府,便再也走不掉了。

所以,她並沒有慣性思維地那般去做,而是找到錦宮的秘密聯絡點,從而找到李邈,在晉王府不遠處住下。

夜半三更時,李邈或楊雪舞也會偶爾帶着她潛入府裡去看寶音。

女兒已經四歲了,長高了,長大了,小臉兒也更加漂亮了,可她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與她說話,與她玩樂,聽她喊一聲“阿孃”。

她每一次出現,都是在寶音熟睡的時候。這一次,也不例外。

楊雪舞守在房外,寶音的奶孃在她的迷藥下,睡得呼呼直響。

夏初七站在寶音的牀前,掛上帳子,靜靜地看着她的小臉兒,過了好一會兒,終是坐了下來,手輕輕地撫上去,那奶氣的臉兒,粉嫩脂白,滑如豆腐,讓她的心柔軟一片,低低的聲音,也像融了蜜糖,滿是做孃的憐意。

“寶音,娘該帶你走嗎?”

“娘想你,每天都想帶你走,跟你在一塊。可外面到處兵荒馬亂的,娘帶着你不安全,晉王府是最好的地方了……原本娘想等着你阿爹打完了仗,天下太平了,便偷偷帶你離開,但如今……娘有些等不及了。”

牀榻上的紗帳無風而動,熟悉的寶音嘟着嘴,呼着氣兒,不會回答她。

可這時,低垂的紗帳邊上,卻默默走出一個人。

“等了這麼久,總算是抓住你了。”

那人一襲藏青色的衣袍,黑黝黝的臉上,有着淡淡的疤痕,正是奉命留守北平的甲一。

“抓什麼抓?”夏初七撐手站起來,走近,懶洋洋掃他一眼,“我只是來看我的女兒。”

甲一皺眉,“可你想帶她走。”

夏初七笑了,“可你知道我在北平,卻沒有稟報給他。”

甲一一默,安靜地看着她,並沒有因爲她這句話生出多餘的情緒來。她說得沒錯,他是猜到了她在北平。因爲寶音好幾次告訴他說,晚上做夢夢到娘了,娘與她說了好多話,娘還會親親她的臉,親親她的額頭,娘還會抱着她睡覺。知道了,甲一卻沒有告訴趙樽,也沒有加強防禦,甚至故意給她留出方便來。

不過五個月來,這也是他第一次碰上她。

“爲什麼?”夏初七輕笑,“爲什麼沒有告訴他?”

“不爲什麼。”甲一回答得很平淡,“你不願意,我便不說。”

夏初七怔忡一瞬,淡淡笑着,“甲老闆,謝謝你。”

寶音屋子裡的燈火併不明亮,還帶了一層橙黃的光,看上去溫暖、和煦。甲一就着光線,默默看着她豐腴了不少的腰身,還有刻意喬裝過的臉,眉頭微微一皺,“你懷着身子?”

夏初七聽不見他的語態是肯定還是疑問,卻可以看見他幽暗的眸子裡淺淺的憂色。

這個男人是關心她的,不是因爲趙樽的關係,僅僅只是因爲她自己。

這項認知,讓夏初七心緒鬆緩了許多。她抿抿脣角,瀲灩的美眸中波光微動。

她沒有否認,上前一步,直視着甲一,“是有了身子又如何?你要改變主意嗎?要告訴他?”

甲一許久沒有動,低頭看着她,複雜的眸子中,似有掙扎與躊躇,“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已是不放心。懷着身子,更是讓人安不下心來。”頓一下,他像是爲了挽留她,在竭盡全力地尋找着藉口,“再說,殿下在靈璧被圍,你就不擔心?夏楚,留在府裡吧,留下來可以知曉戰事,也能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夏初七手臂下垂,撫了撫隆起的小腹,突地笑了,“甲老闆,旁人不瞭解他,難道你我還不瞭解嗎?”

甲一默了,“你想怎樣做?”

夏初七低頭,看着牀上微微嘟脣的寶音,覺得屋子裡的燈火太烈了,烈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烤得她渾身發汗,腦子裡也不受控制地就想到了寶音的爹……她艱難地坐回牀沿上,握緊寶音的手,握緊。

“我明兒天亮就走,你不要攔我。”

甲一眯眼,“我若是不同意呢?”

夏初七側眸,脣角狡黠一彎,眸底有着隱隱的壞笑,“甲老闆,我以爲你會幫我的?”

久久,甲一才冷着臉,平靜地道,“當年,我與十天干歃血爲盟,決定誓死追隨晉王之時,便決定了這一生都不會背叛他。這並非誰應當臣服於誰,應當聽命於誰,而是基於男人應有的忠誠。但是今日……”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甲一突然一嘆,“你的要求,我沒法不同意。”

夏初七看着他的臉,“你不抓我去邀功了?”

甲一平靜道,“想抓住你,不得付出代價麼?”

說罷他低頭看着夏初七緊挨着他身子的左手腕,輕輕吐出一口氣。

“你的鎖愛,確屬神器。你的身手,比之當日,又敏捷了不少,連我都着了你的道兒。”

先前他只覺手上微微刺痛,就像被螞蟻叮了一下,轉瞬就消失了,也沒有太過注意。可如今整條手臂都麻木了。很顯然是夏初七趁他不備的時候,給他扎入了藥物……這樣防人的她,與往常有些不同。可仔細一想,又似乎,這樣子的她,纔是真正的她。她沒有安全感,對誰都有防備之心。甲一跟了她數年,對她瞭若指掌。她這種高度警戒的狀態是她從陰山回京入宮之後有的,卻又在趙樽“死而復活”後慢慢消失了。如今,又回來了。她還是那個她。

迎上甲一審視的眸子,夏初七慢慢把銀針收回鎖愛,莞爾一笑,說得很輕鬆。

“沒有男人保護的女人,自然得機靈着點,要不然怎麼活得下去?”

沒去看甲一的表情,她像是累了,斜斜靠在牀頭,便去摸寶音的臉蛋兒,“甲老闆,你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做成的……”頓了一瞬,她突然脫下鞋子,輕輕睡到了寶音的牀上,還無視甲一的存在,輕輕放下帳子,打個呵欠道,“行了,你今兒晚裡給我守着吧。等我明早離開,自會把解藥給你。”

隔着一層帳子,她聽不見帳外男人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心裡其實是放鬆的。

“乖乖,女兒……”深深吸了一口寶音身上淡淡的奶香氣,她陶醉地閉上眼,慢慢挨緊寶音,又把她的小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輕輕笑着道,“寶音,你喜歡小妹妹,還是小弟弟?娘再給你生個小弟弟可好?這樣一兒一女,娘便可以湊成一個好字。”

絮絮叨叨的,她小聲在裡頭說着。

甲一始終未動,就像曾經無數次守着她睡覺一樣,似乎凝成了一尊雕塑。

“我並不相信你會給我下什麼大不了的毒藥。不過是麻藥而已,對吧?”

他知道她聽不見,一個人說着,又慢慢地坐了下來,坐在腳榻板上,背靠着牀榻,看着燭光中由帳子裡倒映出的影子,只覺得這情形,有着一種溫馨的氣息,一種類似於家的氣息,是他喜歡的,一直喜歡的。

靜靜的,他無聲的笑了,笑得像一個孩子。

“你啊,還是要去靈璧的。明知是套,你也會鑽。……因爲,他是趙樽。”

~

北平府一處清深的大宅院裡,有一個人工的湖泊。晨起時,薄霧濛濛,湖中一個朱漆的亭子裡,垂懸着軟軟的紗帳。輕紗在微風中擺動着,與湖上輕舞的蝴蝶相映成趣。連接湖心亭與柳樹岸的是一座青石砌成的拱橋。一個錦衣玉帶的年輕公子單手拿劍,在湖畔飛來的柳絮中翩翩舞動。握劍的手,修長白皙;如雪的肌膚,如切如磋;嬌媚的五官,如妖如魅惑;懶洋洋的動作,卻舞出了一道絕世姿容。

“三公子!”

如風像是怕驚撓了舞劍的人,過橋的腳步放得極輕。

東方青玄舞劍的手,頓住。回過頭,在微光中,他眸底帶了期許,“找到她了?”

如風點頭,“屬下聽從三公子的命令,日夜守着晉王府,果然見到她昨夜入府,清晨方纔離開。”

東方青玄靜靜立於橋頭,看橋下碧波麟麟,目光裡卻像是涌入了千軍萬馬的廝殺。

“派人跟上沒有?”

“嗯”一聲,如風道,“跟上了。可是三公子,找到了人,她也平安無事,我們……是回兀良汗,還是先向她討藥?”

“討什麼藥?”東方青玄呵地笑了聲,慢悠悠看向如風的臉。這一轉頭迎着初晨的光線,方能看見他妖嬈美好的面孔上,帶了一絲病態的蒼白,“準備一下,去靈壁。”

“三公子……”如風驚詫,“靈璧在打仗!”

“不打仗我還不愛去呢。”東方青玄笑得極妖,“熱鬧嘛,總是人人都愛的。”

~

茶樓裡,夏初七在一件一件收拾東西。

楊雪舞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

“楚七,你身子不方便,咱還是不要遠行了吧?或者等大當家的回來再說?”

“回來黃花菜都涼了。我說雪舞,你怎麼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夏初七看她不停在面前轉來轉去,頭都暈了,有些受不了,索性抱着肚皮坐了下來,斜眼睨她,“行了,既然你這麼閒,不如你來幫我收拾吧。喏,這些小孩子的衣裳,這個小鞋子,這這這,我的護膚品,都是要帶上的……”

楊雪舞嘴裡“哦哦”着答應,又問,“要不要多帶些兄弟?”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有些好笑,“帶兄弟做甚?又不是出去殺人放火搶錢莊。”

楊雪舞“噗哧”一聲笑了,“那除了穿的,不帶什麼了嗎?”

夏初七眨眼,狡黠一笑,“多帶錢,少帶人。免得麻煩。”

“話是這麼說……”楊雪舞拎着件小衣裳,擔憂地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可如今不若平常,大當家走時交代過我,要好好照顧你的……靈璧那邊正在打仗,咱們兩個女人出門,千里迢迢的,我心裡不踏實。”

夏初七眯了眯眼,“你以爲咱們去做什麼?上陣打仗啊?那裡數十萬大軍,就算帶上兄弟,咱也是雜牌軍,幹不過正規軍的。”

楊雪舞之前想她是要去幫趙樽,如今聽了滿不在乎的話,覺得她似乎又沒有去見趙樽的意思。

一時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那楚七,咱們去做什麼?”

夏初七眸子一亮,伸個懶腰走到窗邊,板着的臉孔笑開了。

“做賊。”

連日的雷雨後,北平城的道路有些溼滑。馬車的轆轤碾壓過去,青磚縫裡的污水,便高高濺出來,把道路壓出一輪一輪的痕跡。“咯吱咯吱”的馬車滾動聲裡,楊雪舞男裝打扮,坐在車頭,拿了根馬鞭懶洋洋的揮着,看濛濛細雨中綠油油的枝頭,聽清晰的馬蹄聲,看北平城熱鬧繁華的街景,覺得這樣大好的時光跑去戰場,簡直就是作孽。

嘆息着,她卻沒有注意到,有一輛馬車尾隨其後,出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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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184章 休書與內幕!第122章 打架!第0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第291章 能做的,便是恨。第273章 草原之花與機關之巧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278章 收買第057章 懷上了爺的孩子!第300章 迫與反迫!第022章 什麼是規矩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156章 狠毒之人,易勝!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163章 藥物之源。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284章 入陵:解謎第209章 螞蟻上樹!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063章 桌下的小情兒(卷一末求票)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335章 計出初七,必精!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第154章 探入洞穴!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119章 英勇的初七!第141章 土匪搶女人!第197章 翻天覆地的力量第211章 大白天的不害臊!第188章 人一入戲,必有驚變!第218章 狗不叫,烽煙再起!第192章 不關風月,又關風月第025章 作弄?童謠——第051章 爺,借我一用?第001章 史上第一渣穿(求收藏!)第336章 見別!第200章 惦記!都在惦記。第193章 不安份的心第267章 夫妻檔,一唱一合第203章 何謂良人?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126章 卿卿我我,意濃濃!第215章 若爲情故,雖死不負!第022章 什麼是規矩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第317章 解結:情得圓滿第032章 詭異又尷尬的獻禮!!第096章 還轉一轉。第034章 本王向來不虧了身下之人!第051章 爺,借我一用?第0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203章 何謂良人?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015章 終於吃到肉了?!第013章 小賺一筆第129章 趙十九,你想我了沒有?第128章 激戰!第184章 休書與內幕!第164章 爲愛執念第099章 搶媳婦兒了——!!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050章 天下女子,都不及你顏色半分第293章 彆扭的烽煙!第187章 搶男人!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096章 還轉一轉。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195章 一步之差!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第001章 史上第一渣穿(求收藏!)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094章 請旨賜婚。第234章 自投羅網!第110章 撞見!第234章 自投羅網!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259章 外傷與內傷第120章第85章 一更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231章 錯!第187章 搶男人!第239章 來勸!第268章 二入陰山第018章 誰比誰更厚顏?!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028章 誰在調了個戲的?第294章 趙樽心裡的爪子。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031章 狐假虎威賣醫術!第111章 醒了!第005章 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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