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陝西師範大學讀了兩年計劃內自費大專。和我一起讀經濟管理專業的同班同學中,有一位女同學比較“特殊”——她既是我的老鄉又是我的老同學。說是老鄉,因爲我們都是臨潼人,大學裡一般有許多“老鄉會”,老鄉對老鄉是比較親熱、照顧的。老同學怎麼理解呢?因爲我和她同在臨潼華清中學文科補習班補習過一年,所以比大學的其他同學早認識一年。她叫紅娟,是斜口人,個子中等,不胖不瘦,長的比較漂亮。她比較活潑,看到她,使人不由得想起《射鵰英雄傳》中的那個聰明伶俐的黃蓉來。
在華中補習的時候,我雖然和她同在一個班,卻沒有多少交往。我們那個文科補習班,人數很多,有九十多個同學,同學們除了學習上的幫助之外,基本上交往很少,因爲整天都有做不完的題,整天忙忙碌碌的。她當時坐在教室的前幾排,而我卻坐在後幾排,相隔比較遠,所以在學習上並沒有相互幫助過。我和她的所謂交往,只不過是有幾次偶然在路上碰到互相打打招呼而已。
大學開學報到的那一天,我和她在新生簽到處相遇,然而相互之間並沒有打招呼,大概是因爲身邊有陪同的其他人吧。我是個性格內向的人,在衆人面前跟一個女同學打招呼,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在大學,我和她雖然共同學習了兩年,但是還是沒有深交,只是有一次,我、她,還有班裡的其他幾位同學,一起到興慶公園參觀了鬱金香展。我們幾個同學一起遊玩了一天,併合影留了念。
畢業前夕,我們同班同學一起合影算作畢業留念,然後又相互交換了各自的《同學錄》,讓對方留言。她給我的《同學錄》上寫下了“花開花落,月圓月缺,聚散也一樣;同學三載,相談不多,相知不深”這樣的話,使我看了,心中涌起無限的惆悵。
說實話,畢竟和她相處了兩三年,對於她的性格和爲人,雖不敢說特別瞭解,然而還是知道不少的。要問我對她有什麼感覺沒有,當然是有的。她美麗又大方,而我寡言少語,對於她,我只能看在眼裡,愛在心裡。同宿舍和同班的幾個同學鼓勵我去追她,然而我卻無動於衷,因爲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而人家說不定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白馬王子。然而我又不肯放棄這個機會,於是藉機會向她表露我的愛慕之情。我在她的《同學錄》上一字不漏地寫下了高楓的一首歌詞《花兒美》:“冷漠的臉,全是假的,怎能無視你的天香國色?……是山外的山,還是天外的天,它怎能捨得送你來到我的身邊?……”不知道她讀了以後心中會怎麼想,在我看來,她還和從前一樣若無其事。
一天傍晚,我去女生院找我們班的女同學要回我的《同學錄》,紅娟她給我拿了下來。她當時穿了一件淺色碎花的連衣裙,看起來非常漂亮,楚楚動人。我不禁心裡一怔,同時眼前一亮,這麼好的女孩子,爲什麼早先要無動於衷呢?是啊,愛情這種事情,男生是要主動的呀。於是乎,從這一刻起,我就下了決心,要主動地去追求她。但是要我親口當着她的面對她說我愛你之類的話,即使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我也說不出來。於是,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愛慕之辭溢於言表,我想,她看了一定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把這封信給她的時候,她看起來有些吃驚,但還是把信接了過去。我的心跳得很快,把信給了她後,就很不自然地走開了。
約莫三四天後,她給我回了信。她在信上說,自己只不過是半山腰的一朵小花,不值得我去追求,並且讓我攀登上峰頂,去摘取更美麗的花兒。看了她的信,我充滿熱情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冷水盆,很不好受。但是,這次的失敗並沒有打倒我,我並沒有決定放棄。於是,我又抽空給她寫了第二封信,內容基本同第一封信一樣,只不過加了一層意思:你雖是一朵小花,但是卻是我最欣賞的;山我已經爬累了,再也沒有力氣往上攀登了。我把這封信給了她,沒過幾天她就又回了信。這一次,她改變了拒絕的方法,說自己有了男朋友了。讀了她這封回信的時候,我失望極了,也傷心極了。不過,我並沒有看見過她跟別的男生出雙入對,心想,她騙我說她有男朋友,只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我決定還是不放棄。於是,我又給她寫了第三封信。因爲已經畢業了,她回到了臨潼找工作,而我留在了西安打工,所以我寫的這封信只有寄往她的老家斜口了。在寄出這封信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沒有收到她的回信,我想她可能不會理睬我了吧。沒想到,過元旦的時候,竟然收到了她的一封回信和一張小小的賀年片。回信的內容很短,只是鼓勵我好好工作,並且祝我新年快樂。這一年,我在西安奔波勞累了一陣子,毫無收穫,境況反而日漸困窘,於是我也回到了臨潼重新尋找工作。
1998年夏天暑假的一天,我決定去看望一下紅娟,順便了解一下她近來的情況。我買了一些東西,在別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她的家。她正好也在家,於是我們坐下閒聊了一陣,我瞭解到她通過一定的熟人關係進了教育界,上半學期成了一名公辦教師,現在在徐陽中學教初中政治。她那一天還比較熱情,我走進她家以後,她就立即拿出一個西瓜殺了讓我吃。她對我的態度,使我又燃起了追求她的希望之火。
暑假結束了,我到灣李小學當了一名代課老師。在工作之餘,我又給紅娟寫了第四封信,也是我給她寫的最後一封信。過了月餘,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她的回信極短,只有一句話,在我看來,簡直是對我的警告:“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我害怕我的男朋友引起誤會。”看了她的回信,我好像捱了當頭一棒,腦子裡亂哄哄的,同時,心裡好似打翻了的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我還能怎麼樣呢?帶着一顆悲傷的心,我把她的那封回信扔進了竈房中的炭火裡,轉眼間,它就化爲了灰燼。回到了我住的房子,我一眼瞥見了貼在牆上的臧克家的《老馬》一詩的其中兩行:“它有淚只往心裡咽”、“它擡起頭來望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