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言風又換回了紫衣的打扮,手中多了把摺扇,像風流的翩翩公子,彆扭搖扇的樣子又像附庸風雅的奸商。果然,他還是拿一把劍比較順眼。水桐月側目看了看身邊的陸蠡,他貼上了花白的鬍子一副管家的打扮。她提着裙子在兩人面前繞了一圈,揚起頭一副評價的樣子。。
"挺像村姑的!"宇文言風驟然合扇,哂笑。
"哼……我打扮了那麼長時間,你就給個這樣的評價?"
兩人皆笑而不語。
"呵呵……這說明本姑娘有氣質,再怎麼打扮也掩蓋不住我的美!"她甩甩袖子向前。
行至街道處,人羣熙熙攘攘。
她駐足朝一堆竹傘走去。只感覺被撞了一下她手裡的錢袋就硬生生的被搶了去。
"哎……抓住他……我的錢袋"她邊朝前跑邊大聲的叫喚。
置鬧市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錢袋,可捏在手裡都被人偷,額不對……這簡直就是光明正大的搶啊!真是欺人太甚。
宇文言風陸蠡很快就追上了水桐月,很快又把她甩在後面。
有大批盟陰教的人擦身而過。
小孩熟悉路,左拐右拐居然把兩個高手耍得團團轉。至一狹窄的小巷處,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時候,拐角處閃出一個人把小孩扯了進去,再追過去便不見了蹤影。水桐月喘着粗氣拐過巷口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個長得粗糙異常的男子持一把刀放在那孩子的脖子上。
宇文言風追了過來。
"還好,你沒事!我還以爲是調虎離山呢!"
"那個孩子……他好像遇到危險了,快點……我們跟過去看看!"她扔下這句話就追了過去,陸蠡也往這邊過來。
"主上那孩子……"
"走……"
順着巷子走了不一會兒,路漸漸變得寬了起來。只是兩旁的房屋破敗,圍牆頹埤,牆腳橫七豎八的躺着一些衣衫襤褸的人。有蠅蟲嗡嗡聲不絕於耳,溼硬的路面升起縷縷若有似無的煙。有風徐來,伴隨而來的惡臭讓人忍不住作嘔。
陸蠡跟在眼神有些木然的宇文言風身後。
我只是想象過戰爭初停民間肯定是一片破敗景象,可事情遠遠比我預料的要糟糕。宇文言風看到這些還會想着要繼續統一天下嗎?水桐月癡癡想。
這樣走了許久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一個路邊的攤子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那景象何其觸目驚心,那個粗糙的男人居然右手執一把殺豬刀,左手將那孩子的頭按在案板上。
隨着水桐月的一聲驚呼,宇文言風扔過去的扇子及時的將男人手中的殺豬刀擊落在地。
"小子,敢礙爺的事兒,怎麼你也想當菜?"
三人走了過去。
更加觸目驚心的出現了。那攤子上整齊排列的居然是……居然是人類的各個器官。有大腿,有胳膊,有心臟……翻着白眼,嘴角流血的不就是一個女人的頭嗎?
滾落到地上的孩子靠着案板腿身體劇烈顫抖着,他被塞住了嘴哭不出聲,但眼淚卻如斷線的珠子,大顆小顆的滾落。
"你們……你們……"水桐月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多麼惡劣殘忍?在荒年,在戰亂裡,連人肉都被擺上了攤子,被當做商品任意挑選買賣!
"你們這樣隨意行兇殺人,就不怕官府嗎?"宇文言風強壓着滿腔怒火問。
"官府,哼……"男子冷笑一聲接過助手遞來的抹布來回擦着那把亮錚錚的殺豬刀冷冷的道"現在只怕是衙門的人都開始到處找"菜"了吧!"
"那些人都是你殺的嗎?"水桐月在這時突然"醒"了過來,雙手握拳伸長了脖子怒吼。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這怪不得我!"男子舉起刀,瞳孔泛着紅光,刀在烈日的照射下冒着瘮人的寒氣。
"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你……"水桐月氣得指着男子鼻子罵卻不敢靠近。
"哎……姑娘啊!其實我們做這些也是逼不得已啊!人在飢餓面前實在是無能爲力,許多人爲了能有口糧食來這裡賣"菜",而我們收了這些個東西都是按他們的意願,換錢或者換糧食給他們。"
"那這些肉你們當真賣得出去?"陸蠡終於說話了。
"這些肉偶爾也有人來買,但大多數是賣給大人!"助手道
"哼……這話說的,那是不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還要哭着喊着對你們感恩戴德?"水桐月吼着。
"柱子別跟他們廢話了,繼續吧!"男子揪起地上的小孩舉刀欲殺。
宇文言風發瘋般的掀了攤子,將男子暴打了一頓甩袖離去。
水桐月跟陸蠡緊隨其後,孩子在呆愣片刻後也追了過來。
一路沉默,是孩子先打破了沉寂。
"這個給你!"孩子將手中的錢袋遞迴給了水桐月。
"你……"水桐月想問點什麼終是被他打斷了。
"爲了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我請你們到我家做客!"孩子掰開水桐月的手把錢袋塞給了她,扯着她的袖子就朝前。
"哎?哎……"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個農家的小院。眼前的屋子陳舊破敗,處處可見蟲蛀的痕跡,茅草屋頂風雨飄搖,似乎吹一口氣就能讓它瞬間傾覆。
孩子避重就輕的向迎上來的婦人說了水桐月他們救他的經過。
婦人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手順了一下鬢角的髮絲道"哎……多謝幾位貴客了,最近鬧饑荒鬧得厲害,已經到了人食人的地步了,若不是幾位,濟兒只怕早就成了別人的桌上菜啦!"
"大嫂客氣了!"水桐月同婦人寒暄着。
宇文言風從剛纔到現在臉色一直陰沉不定。也是,辛苦打下的江山,卻破碎至此,如此局面,還期待着名垂千古嗎?
"幾位貴客回屋內坐,我這就去做飯!"婦人指着屋子扭頭對着小孩說"快,帶貴客們回屋內!"還沒等他們說出婉拒的話語,她就匆匆忙忙的去了廚房。
孩子引了幾人進去,有一花甲老人躺在角落似乎是病得下不了榻了。找了半天,確實沒有找到可以坐的地方。
小孩扯着衣角揉啊揉,揉了半晌,挪着腳步步靠近水桐月。
"你……你不準告訴我娘!"
"啊?什麼,什麼告訴你娘!"
"就是……就是……就是那件事情!"
"哦……我知道,我不會告訴她的!"水桐月笑着揉了揉孩子的頭。
"那個……你們等着,我去幫忙做飯!"她扔下這麼一句話就往廚房跑去。
"啊?"屋內的幾人皆是一驚。
呵呵,人有三急嘛!
往茅廁內出來後,她繞着院子走了一圈,在一間茅屋前聽到了隱忍的抽泣聲。尋聲而去,側耳屏息細聽。屋內除了有抽泣聲、牙齒打顫聲,還有利器敲擊木板的聲音,顯得沉悶而壓抑,她繞到門口走了進去。
"大嫂,你這是在幹嘛?"她衝過去奪了婦人手中的刀,大叫。
她側目,砧板上擺放着的東西儼然是剛剛纔切下來的手指上的肉。奇怪的是……砧板上一點血都沒有。
"哎……姑娘,你們救了我家濟兒,而今家中一貧如洗,根本拿不出東西來招待貴客啊!"婦人伸着手語氣裡盡是悲傷和慘淡。
"可再怎麼……再怎麼我們也不能吃你的肉啊!"水桐月撕下襦裙上的布欲上前替婦人包紮。
"住手!!"宇文言風在這時驚呼一聲。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在水桐月碰到婦人左手的瞬間,那隻已經被切得面目全非的手突然化作一陣煙霧在瞬間消散了。
婦人低頭看着自己尚且還伸在半空的那支沒有手掌的手,目光呆滯,眼神空洞。水桐月愣在了原地張大了嘴,眼裡滿滿的驚恐。
"這是一種嗜血術,操縱此法術的人只需要人的一根頭髮和眉心的一點血便可以一直操控人了。**縱者往往是希望實現某種願望,但是也必須付出代價!所謂十指連心,這樣的痛足夠讓人崩潰!"宇文言風仰頭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半晌才幽幽道"只是我始終想不通操控者的目的何爲!"
"這太殘忍了,真的太殘忍了!這沒有救了嗎?"水桐月咬牙切齒"對啊,他們操縱手無縛雞之力又無權無勢的百姓到底爲了什麼?"
宇文言風低下了頭。
這時陸蠡也走了進來。
"長久的戰亂確實讓百姓苦不堪言,這也讓妖魔有了可乘之機!"陸蠡道。
"你還想要一統四國嗎?"她側身仰着頭問。
宇文言風捏緊了拳頭甩了甩袖子與她擦肩而過,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