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到一種程度了,水桐月不顧宇文言風的勸阻跨出了幽居的院門。繞過長廊來到後花園穿過玉帶河來到了政和殿前。
沒想到啊沒想到,幾時這裡會那麼安靜?今天居然沒有人跑出來罵我“大膽刁民,竟敢亂闖······”
依稀聽見吵鬧聲,她循聲而去,聲漸大。
宮門居然大開着,她爬上城樓纔看到城外的千軍萬馬。嚇得她倒退一步,差點沒跌下樓去。
不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兵臨城下逼迫宇文言風退位,只是沒想到國難當頭他居然會挑起內訌。他是太自信自己即位能夠收復失地,抵禦西錦的入侵,還是完全就是趁着宇文言風四面楚歌之際趁人之危?還是······還是因爲江丞相的死他······江墨辰啊江墨辰,你爲什麼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呢?
城下的廝殺聲讓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我這是幹嘛啊?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
她的頭耷拉下去。
可是到底怎麼辦,怎麼才能阻止他們呢?
城下江墨辰似乎也看到了城上的她,只是他依舊那副凍死人不償命的表情。
她衝着下面喊,奈何城下廝殺聲太過嘈雜,她的聲音混在裡面就像往沸水裡滴水完全沒有存在感。
她奔下城樓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類似銅鑼之類的東西。
你說若是西錦趁機奪城豈一個糟字了得?形勢嚴峻如此,刻不容緩啊!
終於讓她找到了半截折戟,一頂銅盔。她帶着這些東西衝上樓開始“鐺鐺鐺鐺”的敲,邊敲邊大喊“不要打啦,不要打啦!”
金屬尖銳的敲擊聲果然是比人的聲音效果明顯多了,底下的人有不少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擡頭看着她。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剛開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下面的人又恢復了打鬥,她無奈的坐了下去。
城下。
這時在一邊觀戰的江墨辰居然也出手了,他手持寒光劍躍起,直向宇文言風而去。
水桐月呆住了,真的,他真的要置自己的同胞兄弟於死地嗎?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擒了宇文言風確實省時省力,也免得將士們互相殘殺。
可是,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江墨辰劍如疾風,宇文言風邊擋邊找機會進攻,兩人劍法皆精妙一時間也難分勝負。
兩人纏鬥在一起,隨時間推移宇文漸漸陷入被動的局面。
江墨辰迎面一擊,宇文言風揮劍擋了上去,金屬摩擦着發出清脆聲音的同時火花四濺,僵持了半晌,劍便一點一點的往下移動,眼見着劍就要刺進宇文言風的頸中了,時間突然變得很慢了。
烏雲踏雪,沉重而蒼茫,彷彿每次戰爭老天都會刻意的渲染一般。
突有疾風迎面而來。馬蹄亂,馬聲嘶鳴。
遠處,水桐月雙手緊握着馬繮,又慢慢的鬆開手,感覺手心汗微涼。
宇文言風與江墨辰皆看向了遠處那抹白影。
赤色駿馬上水桐月的白衣裹着風肆虐而張狂的飛舞着,醒目異常。她左手持弓,右手將弦拉成了滿月狀。
江墨辰,你當真爲了權勢可以不顧一切嗎 ?先前是我,現在是你的親兄弟!國難當頭,能與兄弟刀戎相見卻沒有勇氣共禦敵人?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
水桐月手一鬆,離弦之箭直直的朝江墨辰射了過去。
就像時間突然就粘着膠水,拖住了一秒鐘,把它延長了一千萬倍。箭離開弦的每一個細節她都看的無比的清晰。
爲什麼不避開,爲什麼?爲什麼每一次你做着錯誤事情的時候都能那麼大義凜然?大義凜然到讓人覺得做錯事情的人是別人。
風吹得凜冽,有兩行清淚散在風裡面,風吹着臉上的淚水帶走了溫度,留下臉頰兩邊冰條一般的寒冷感。
有雁鳴聲劃破長空,劃破厚重到幾乎擦着人頭頂的雲層。
那一箭,放手的不僅是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