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魔尊望着遠處昏厥的妖媚,並未做聲。只是沉默片刻,方道:“顏欣,我真的如此好欺嗎?”顏欣依舊當他是強弩之末,絲毫不在意。誰知魔尊揮手間,便見他四周開始瀰漫絲絲縷縷墨色之霧。
不多時,魔尊整個隱沒在黑霧之中。此時顏欣才堪堪露出驚訝之色。尤其黑霧退卻之後,她更是黛眉一皺。空空之地,哪裡還能見魔尊之影。
然顏欣依舊冷靜,只見她雙手合十,默唸咒語。語畢後,自天際飄零下衆多若箐花。幽幽香氣令顏欣微微凝神,細細觀望着此處。果然,其中一片空地上顯露出人形花影。
此時,顏欣立即喚出若箐花術,隨手將其直直甩向魔尊之處。偌大的若箐花影帶着肅殺,來至人形處。隱匿於空際的魔尊自知這若箐花厲害,然他還是能逃過此術。人形消散,顏欣便知曉其並未碰及魔尊。可,他又能僥倖幾次?
又是一陣花瓣而下,可是根本未見魔尊之影。如此,顏欣不得不閉眸感知,奈何無法察覺魔尊絲毫。此時,她只得謹慎防備,唯恐魔尊突襲。
甚久,此處一片寂靜。周遭衆仙神也不敢大聲喘氣,唯恐擾亂九公主。如今,他們也只能寄託在她身上。
天際不時飄落若箐花,可是依舊無法逼迫魔尊現身。如此,顏欣倒略微有些焦急,縱然她今非昔比,然她依舊不喜拖延戰。又片刻之後,閉眸的她感知左邊疾風馳來,迅速劃出若箐花術。
大朵若箐花依舊未擊中,可是顏欣有一個不妙之感。睜眸之後,便見魔尊現身,不過他身在莫離之畔。見顏欣望來,他幽幽道:“這便是你之軟肋,你還想如何?”
這倒非他胡亂而言,而是方纔妖媚所言讓其撲捉到顏欣那不自然的目光。他活了甚久,那種情愫,他豈能不知。縱然此等爲下下策,然只要活着,便好。
打坐恢復的莫離,他怎能知曉魔尊竟會利用他。不過,魔者,又有什麼不能犧牲的。聞言,顏欣笑道:“魔尊,爾等是否太過糊塗?”軟肋,若是顏欣自然有。可是,她哪裡來的軟肋?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似爲了證明自己的話語,顏欣一個揮手,便見一朵若箐花而去,了結莫離。如此變化,令魔尊根本無有反應,便看着莫離倒在花瓣中,隨之其蒼白了容顏。
也是此刻魔尊出神,才未感知凌身而來的顏欣。片刻之後,魔尊是因爲痛楚和芬芳之氣,纔看清眼前的那朵若箐花。一擊之中感知着痛楚,瞬間便感知靈魂抽離那種痛楚。此時,魔尊便知,他終究與這魔界無緣。臨走之際,望了一眼天帝,他眼中依舊帶着濃濃怨恨。然,又望一眼妖媚,他還未來得及言語,便徹底魂飛魄散,消弭於空際。
倒在地上的魔尊之體,依舊保持着死不瞑目之態。可是,即便再不捨,這裡終究不是他之歸宿。撫着額頭醒來,入目便是這樣一幕,令妖媚尤爲吃驚。然她絲毫未出聲,一直望着魔尊身體默然落淚。
似甚久,她才大喊道:“不。”這些都不是真的,一個小小顏欣怎麼可能殺死莫離、魔尊。如此突變,令她撕心裂肺一般大喊。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她可能只是做了一個夢。
只是這夢境中會有如此慶祝的仙神嗎?夢境中會有如此血腥之氣嗎?而因爲這血腥之氣,令她瞬間乾嘔幾聲。想想如今處境,她真的該留在魔界?還是欲顏欣死拼,追隨他們共上黃泉路?
“好吵。”忽然而出的聲音令妖媚擡首,只見莫離似不耐煩低聲道。語畢後,睜眸的他揉着後腦,方纔明明打坐,怎麼會忽然入眠。帶着迷離,他望清死去的魔尊,一時靜默。如此,其已經輕易死去,這種結果不正是他所求。爲何親見魔尊之死,他卻如此不悅。
來不及思索這種惱人情緒,他急忙望向不遠處的顏欣,此時的顏欣臉色也有些不太對。看來,她也未得到什麼便宜。如此,自己是否還有機會,戰勝她?
只是,爲何此時的她那般無神。縱然望着自己,卻絲毫感覺不到她的焦距。如此靜默片刻之後,莫離再也忍受不住,凌身飛來。且他手執魔劍,直直來至顏欣身前。
揮劍而下,他忽然察覺顏欣的不對。縱然他及時收手,也劃破顏欣左肩。隨之,那殷紅之血浸染素白衣衫,望着卻有些許詭異之氣。此時,他才聽聞顏欣弱不可聞的一聲輕哼。爲何她不還手、躲避?爲何她臉色越發蒼白?
他根本不知,此時的顏欣眼前一片模糊,根本望不見何物。若非這猛然痛楚,令她眼前暫時清明,她根本不知自己是否已然死去。起初,她以爲是魔尊,下意識凝聚靈力。卻令傷口之血越發猛烈,瞬間便見衣衫上一大片血紅。
“顏欣。”不知爲何,莫離聲音不自覺發抖。他可以感知自己緊張,卻不知爲何。待顏欣看清是莫離之後,徒然心中一鬆,如此身體便軟了下去,直直栽倒在莫離懷中。
得不到顏欣迴音,莫離又一次喚道:“顏欣。”懷中的她如此無力,身體也這般虛弱,她不是已經得之上古神遺力,爲何還會如此。不自覺他探上她命脈,感知微微脈息,莫離眉頭一皺,此徵兆並不好,且越來越弱,似有似無。
倒在莫離懷中,顏欣只覺眼前越發昏暗。此時,她終虛弱道:“父皇,三、千年,愛……”這短短几個字,說完,便見她頭一低,徹底埋在莫離懷中。
即便此時,莫離依舊將手搭在她命脈之上,卻已經感知不到任何生命跡象。她,就這般去了……一時間,他只覺嗓子有些梗塞,心中甚是難受。
微微抱緊顏欣,莫離閉眸間低落一滴清淚,落在顏欣蒼白容顏之上。回思種種,原來不知覺中他已深陷其中。原來,他也愛她。難道唯有失去,才知曉其重要嗎?仰望天際,卻無人應答。
清風而席,卷着殘花、漫舞。似顏欣之魂,似她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