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後,我真的被那個格根老爺送到了篷古王宮。
未進王宮,就看見宮中的房子,竟有點象在塞亞的蒙古包的形狀,但那些確確實實是房子。我仔細看了一下,當中一座居然還是石頭的。王宮前有無數匹馬被人牽着走來走去,這竟是個馬背上的國家。
我被帶進了宮中,幾個侍衛走了過來,與帶我來的人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就把我帶進了一個房間。剛剛進去,就見幾宮女模樣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們也在跟我說着我聽不懂的話。見我聽不懂,其中一個就跟我打手勢,看那樣子,是讓我去洗澡。我便由她們帶到了一個浴房。
浴房中有一個大的洗澡池,裡面放滿了水,那幾個宮女要爲我脫去衣服,我卻不讓。就在這時,也不知是誰推了我一下,我撲騰地掉到了池子中。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大笑聲。我抹了下臉上的水,看向那人,見是個身着華貴的大鬍子。那人看了我一眼,問:“你就是他們送過來的女子。”我沒應聲。見我不說話,他又道:“不會是個啞巴美人吧。”說完衝後面跟着的人哈哈大笑起來。那幾個人也附和着笑了起來。“把她給我撈上來。”那幾個宮女過來把我拉了上去。因爲已經十月了,這裡的天氣本來就已經很涼爽了,而這個池子裡的水又不熱,所以我就渾身抖起來,我是怕冷不怕熱的嗎!
見我抖得烈害,他從宮女的手中扯過一個大毛毯,將它披在我身上。然後擡起我的臉,“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我推開他的手,“哎呀,還會反抗。”我說:“大王,小女子已經有夫君了。”他象是沒料到。嘖嘖了兩聲,“可惜了。”見我沒言語,他又道:“你知道我說可惜什麼了嗎?”我露出疑問的眼光。“可惜你這樣的人,馬上就得被我送給我的士兵們享用了。”什麼,這個畜牧。但我想嘉兒會來救我的,心裡雖然害怕極了,面子上還是沒顯露出來。“你不怕嗎?”“怕。”“那我到看不出來。”“怕也是這樣,不怕也是這樣,我爲什麼要讓您看出來呢。”“現在,我倒是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算了吧,我不逗你了,我不會把你送給我的士兵的。只有你們漢人才看重那一道模。”說完,他見我還在抖,就對旁邊的宮女又說了嘀裡嘟嚕的話。那些個宮女又把我帶回了那個房間,她們給我換上了乾爽的衣服,又給我拿來了個手爐。
後來幾天,我發起燒來,所以那個篷古的陳吉王也就沒能得逞。這裡人生病的治療方法,與我國不同,竟是拿針在腦袋上扎幾個眼,然後向外擠血。這種方法,小的時候在家裡也曾用過,還行,也很好用。擠完後,再用大被子一捂。小時候有姜水喝,而這裡卻沒有姜水。但我不知道她們後來給我喝的東西是什麼,反正喝了之後,就睡了過去,醒來病就好了一些。
一天,那個陳吉王進來了,看見我已經睜開了眼睛,就對我說:“看不出來,你那個相公還是建衛國有身份的人。”見我又閉上了眼,又道:“那又怎麼樣,反正到了我這,你就別想出去。”見我還是沒反映,他猛地把我拉起來。“我要讓你看看,你們建衛國怎樣向我俯首稱臣的。”我發現這是個狂人。
那幾個宮女本來不多言,不多語的。可這幾天,不知道爲什麼竟嘰裡呱啦地說了沒完。時而興奮,時而驚慌,有時,邊說還邊看看我。我從她們的表情看出來了,可能是嘉兒來救我了。
果然,有一天,那個陳吉王派人把我帶了出去。他先是看看我,那樣子,象是要把我記在他心裡似的。一會,就聽他說:“我要把你送回你們的國家了,你一定很高興吧?”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感覺。我說道:“高興是肯定的,我知道我的夫君一定會來救我的。”“噢,你到是挺自信的。”我露出了在這個地方的第一個微笑,“那是當然了。”見了我的笑容之後,他嘆了口氣,“唉!可惜了,可惜你不能做我的王后。自從我的王后死後,還沒有那個女子能讓我有心立她爲後呢。要不,你不要走了,給我做王后怎麼樣?”說完,他雙眼放光。
“榮華富貴,過眼煙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這一生最重要的是找到個知心人,而我已經找到了這個知心人了,他就是我的夫君。”我向那個陳吉王行了個禮。“王上,請恕小女子不識擡舉了。”“我知道,爲什麼他肯爲了你,出動了那麼大批人馬來。這是我篷古國第一次與建衛國真正意義上的開戰,不想我卻敗了。若是我也能有這麼個知心人,就是拿王位跟別人換,我可能都會心甘情願意的。”我說:“王上,你不會心甘情願的,因爲權力在您手中已經成了習慣。習慣一但養成,是很難忘記的。如果你真的想要有這麼一個知心人,我到是可以送你四個字。”“那四個字?”“以心換心。”“以心換心。”他重複着我說的話,一時之間竟楞在了那裡。
終於看見嘉兒了,我向他飛奔而去。他張開臂膀擁我入懷,“阿然,我說過以後我絕不會放手的。”我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我知道,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嘉弟,我們該回了。”我向嘉兒身後望去,見到一個黑黑的,很是健壯的年輕人。有些眼熟,想起來了,是十三的陪讀,那個長得很威武的少年,叫成南楓的。他雖沒有嘉兒的俊朗,也沒有楚亙的飄逸,卻更有男子氣概,應該說是男人中的男人。
此時,卻聽見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小子,好好待她,她可是你的知心人。若是待她不好,小心我搶回來。”“哈……你放心,她可是我的命,你見過有對自己的命不好的人嗎?”
在回去的路上,我坐在他的馬背上,問他:“孩子們都好嗎?”他說:“都好。”我又問:“這支軍隊是從那裡調過來的?”我記得塞亞是沒有這支軍隊的。他回答到:“是你被他們劫去之後,我一着急,就想起了南楓來,南楓的駐軍離此不遠,所以我就把他拉過來了。”“那你也沒向皇上請示,要知道私調守軍,可是死罪呀。”“我有那麼笨嗎。我讓南楓來,必是經過皇上允許的,不信,你看,我手中還有皇上的聖旨呢。”說完,他就要掏聖旨。我忙道:“不用掏了,我信你。”可後來我才知道,聖旨是有,不過是在成南楓已經出兵之後,趙嘉才讓人向皇上請的旨。
突然之間,我又想起來了一件事,便問他:“阿納日,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已經把她送回到哈布其克老爹那裡了。”“那格根老爺會不會再去抓她呀?”“不會的,格根已經被我們殺了。”我這才放下一顆心來。
當我們一行人向塞亞走着的時候,突然看見遠處有一羣野馬在奔跑,看上去就象曾經看到過的一張名爲《萬馬奔騰》的照片。這些野馬四蹄飛騰,壯觀不已。當時,已是夕陽西下。天邊的火燒雲襯着那馬兒狂奔的景像真是奪目極了,天紅地綠。帶頭的是一隻矯健的黑馬,我想這就是馬王了。那象是緞子般的油黑髮亮的皮毛,在夕陽的輝映下,向前滾動着。在黑馬的身旁還有一匹白馬,與黑馬並駕齊驅。“好一對小兩口呀!”我感慨着。“想不想要?”嘉兒問道。我想了想,道:“不想。”“爲什麼?”我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動物也一樣,我不想打撓它們的生活。”趙嘉緊緊地摟緊了我,用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
我突然從馬上出溜下來,對着那些野馬狂奔而去。我大喊道:“大草原,我愛你。”回頭又對馬上笑着的人喊道:“嘉兒,我也愛你,我好幸福呀!”我特意在那個‘呀’上拉長了聲音。全體軍士看着我瘋狂的樣子,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們一定在想,‘這個女子大概是瘋了吧!’嘉兒也從馬上下來,過來又擁住了我,在我耳邊說:“我也愛你。”聲音小得只有我能聽得見。我哈哈大笑起來。他卻說:“不要再笑了,我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笑起來的樣子,我們該回去了。”說完,抱起我上了馬。一路上,我一直都能感覺到嘉兒在那裡一路行,一路傻笑着。
回到塞亞以後,我衝着驛站大喊道:“小魚,小草,媽媽回來了。”嘉兒卻過來拉住我道:“他們不在這。”“那他們在那兒。”“爲了他們的安全,我把他們留在了南楓的軍中。”我說:“快帶我去,我都要想死他們了。”
到了南楓的軍中後,遠遠的就看見雨薇早就領着小魚和小草在那裡等候了。
兩個孩子看見我回來了,就向我奔來,我一手摟住一個,“孩子們,媽媽想死你們了。”“媽媽,我也想死你了。”“娘,我也想你。”聽着孩子們的聲音,我的眼睛溼潤了起來。
“什麼時候回京?”我問嘉兒,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躲不過了,那就勇敢面對吧!他先了看了我一眼:“過幾天,等到你在這裡呆夠了的時候,我看你很喜歡這裡。”“那就明天吧。”我說道。他似是沒料到我這麼快就要回去,又再看了我一眼,緊緊地摟住我,“你真的不怕嗎?”“怕什麼,該來的總會來的,怕是沒有用的,我們要勇敢去面對。”“是呀,勇敢去面對,有我陪着你呢。”只要有嘉兒在我身邊,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事情會讓我害怕了,我回身去緊緊地回擁住他。就這樣,我們相依相偎地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得知我們已經決定要走,成南楓走上前來,“你們就這樣走了,不再住幾天了。”“不了,想是皇上盼着我們回去已經是着急了。皇上此次讓我出來是讓我看一下邊城狀況,現在我知道了,也該回去交差了。”“好,那我就不留你們了。”“後會有期。”“後會有期。”兩人揮出一掌相擊,再相握,就算是道別了。在我們要起步離開時,成南楓突然走上前來,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見成南楓跟我有話要說,嘉兒走到一邊,去把孩子們抱上了馬車。
在回京的路上,我看嘉兒是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問我:“南楓剛纔跟你說了什麼?”“沒說什麼呀,噢,他說你是個好人,讓我好好地待你。”“喔,他象是放心了。”
陳南楓到底什麼意思,他竟然說他知道我是誰,他還告訴我回京要小心。小心誰呀,是楚亙呢,還是其它什麼人!
就這樣,帶着滿腔的凝問,我們回京了。當天,我們並沒有去皇宮,只有嘉兒一個人去了
宮中覆命,我帶着雨薇還有小魚和小草回到了公子府。這府邸是嘉兒十六歲後楚亙賞的。我看這座公子府的大小與我在延餘的房子差不多。一進府中,就見管家走了出來,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身後還跟着十幾個奴僕和丫鬟、婆子。見了我,跪倒在地,“給夫人請安。”雨薇上來給我介紹道:“這位是方管家。”我說:“方管家請起,大家都起吧。”見方管家與衆人都起身後,我又說道:“方管家,對於這裡,我是初來乍到,以後有什麼事情,還得請管家指點。”卻聽方管家道:“夫人太客氣了,這指點就不敢當了,不過是多跟夫人說說這裡的情況而已。”我見這些人很是拘謹,就對他們說:“你們不必害怕,我不是個厲害的人,以後大家處長了就知道了。沒有人犯什麼大的錯誤,我一般是不會責罰的。你們都退去吧,我還要看一下我們的臥室。方管家,麻煩你帶我去。”“是,老奴這就帶夫人去。”方管家邊說還邊比了個請的手勢。
於是,我們就在這個新家中安身落戶了。
當晚,嘉兒回來。我見他愁雲滿面,便問道:“怎麼了,皇上責罰你了。”他說:“沒有,但皇上明日要你進宮。”“喔,這是早就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嗎?但你忘了,我現在是安然,而不再是花吟月了!”“可是,我擔心……”“擔心什麼,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要不,明日去朝見時把小草帶上,我再囑咐她幾句不就行了。”
帶上小魚是萬萬不行的,因爲小魚跟楚亙長得是太像了,肯定會穿邦的,小草就不一樣了。“好,就這樣決定了。”他說:“你真聰明。”說完還點了點我和鼻子。我說:“沒辦法,誰讓我的嘉兒和小魚都那麼聰明呢,我這個做孃的豈能不聰明一點。”“好呀,你來佔我便宜。”趙嘉便來撓我的癢。我們就這樣笑着,鬧着度過了這讓人充滿擔心的一個晚上。
第二日,聽說我要帶小草上朝,我那兒子小魚就不幹了,他說:“媽媽偏心,怎麼不帶我去,爲什麼要帶姐姐去。”我說:“要說我偏心,每回不都是偏着你來呀,什麼事都讓你先。今天我就讓小草先,不行嗎。”卻聽小草說:“娘,還是讓弟弟去吧。”我說:“不行,今天我還就要讓你去。”小魚又在那裡嚷嚷着:“媽媽,要不,你把我們兩個都帶着吧。”“不行,皇上說了,只能帶一個去。”“這個皇上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呀。”小魚嘟着嘴道。這孩子就象我一樣,眼裡沒有君臣。
我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收拾妥當了,我還化了妝,因爲見皇上不是去菜場買菜,怎麼也要表示一下重視。我塗的是黑色的口紅,把眼睛畫得跟熊貓似的。我想,這樣他就不會認出我來了。就走到嘉兒面前,“我們走吧。”他仔細地看了看我,“沒想到你畫好裝,竟這般美。”我說:“好象我平時不美似的。”他傻傻地笑了,“只是太美了,我怕皇上不放人。要不,咱不去了。”“你想抗旨呀,沒事的,我畫成這個樣子,他不會認出我來的。”見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的樣子。我道:“沒事的。“就拉着他向外走去。
我今天特意穿了件青色的衣服,這件衣服的裙襬上有幾隻蝴蝶結,是我的最新設計。避開了以前常穿的紅色的、紫色的衣服,怕他會想起什麼來。
當我們走上金鑾殿的時候,只見兩旁早已立滿了文武百官。我低着頭跪到地上:“民婦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上面久久無聲。我真想擡起頭來看看楚亙在想什麼,爲什麼不說‘平身’,可又不敢。朝堂上下,鴉雀無聲。這滋味難受死了,就象偷雞的人在等着縣官判處有罪還是無罪,過了好一會,才聽到上面傳來了一個懶懶的聲音:“起吧。”
聽到這個聲音,我的心仍是止不住輕顫了一下。雖說來時,我已經心理建設好了,可突然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
“你就是嘉兒的新婦呀。聽說你很擅長唱歌,還很會編詞造麴,我這裡就有許多你寫的詞曲。不如等下了朝,專門爲我唱一曲如何?”他在上面又說道。我忙回答:“皇上,民女不太擅長唱歌,至於這詞曲嗎,民女倒還真是能寫兩首。”讓我唱歌,絕對不行,一唱必知我是花吟月了。至於填詞造麴,我想我還沒才盡。卻聽上面那人道:“怎麼我的命令也不行。”聽他那口氣,象是有點生氣的樣子。我忙跪到地上:“皇上,民婦不敢。本來民婦也是能唱幾句的,畢竟從前曾以此爲生。但不想前年遭了場火災,就這樣,嗓子薰壞了,便再也唱不得了。”“噢,果真如此?”他這話是問趙嘉。嘉兒知我心,就應道:“真的是這樣的,從我見到她的那天起,就沒聽到她唱過歌。”“唉,那就可惜了。這個是你的女兒嗎?”“是。”“是親生的嗎?”他可真問到點子上了。“是親生的。”“怎麼長得不象你呀。”“世上父母,子女相像的又有幾人呢,不象的好象更多吧!”我只能如此回答他了。“那到也是。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我叫小草。今年八歲了。”“噢,爲什麼叫小草呢?”小草看向我,想是沒料到會問她這個問題,在我給她備的課中並沒有這個問題。我忙答道:“皇上,爲什麼叫小草,小草也不知道,因爲生她時,民婦見窗外的青青綠草長得好,就隨口取了這個名字。”“噢,聽說你還有個兒子呢,怎麼沒見你帶來呢?”“小兒偶感風寒,在家養病呢。”“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是。”
我們三個人退到殿外,渾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嘉兒欣慰地道:“幸虧你反映快,說嗓子被薰壞了,要不然,今天,就怕走不出這個大殿了。如今好了,我們可以放心地過安生日子了。”而我卻不那麼樂觀,感覺這事沒完。
果然,有的時候人的靈感太強,也不是件好事。就在我們到家時,前腳剛進門,後腳一個太監就跟了進來。他喧旨道:“皇上口喻,明日,着小公子揩夫人及其子女進宮,參加專門爲你夫婦準備的宴會。”靠,什麼嗎?要爲我們準備什麼宴會,必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還要帶上子女一起去,看來躲不掉的終究還是躲不掉。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
第二日,我用帶來的眼影把小魚弄了個大花臉。小魚滿心的不高興,問:“爲什麼要把我弄成這個樣子?”我說:“你要去參加宴會,媽媽怎麼也要給你畫一畫呀,讓皇上和太后都喜歡我們的小魚。”小魚又問:“那姐姐怎麼不畫呢?”我說:“誰說不畫呀,小草,過來,娘給你畫。”於是我就用口紅給小草畫了一下脣,又給她在眉心點了個紅點。就這樣,我帶着我的金童玉女入宮了。
一到宮門口,我就想起了嘉兒初次帶我入宮的情景,也是這樣的四乘馬車,也是這樣的宮人盤問。真是事隔境遷呀!
進到宮裡,我們一家人被帶到了我們當年爲皇后娘娘做壽時的<清寧宮>的廣場上。就見那裡早已等候了許多的妃嬪,見我們來了,都好奇地站起來望着我們。卻見從衆女子中走出兩人來,竟是我那二妹綠拂和小七楚環。綠拂挺着大肚子,由楚環扶着向我們走來。看那樣子,她很是激動,走過來時,連嘴都在顫抖。“姐姐,是你嗎?”我也很激動,但我不能讓她看出來。我躬身一拜,向她請安,“民婦拜見娘娘。”她似是沒料到我會如此說,先是渾身一抖,然後哽咽着說:“我是綠拂,你的二妹呀。”我道:“原來是綠妃娘娘。我怎麼敢稱娘娘爲二妹呢。”小七在旁說:“吟月姐姐真的不認識我們了?”我看着這個已經長到十七歲的亭亭玉立的美麗女子道:“不知這位是那位娘娘。”我又裝做才發現她的裝扮是女孩的樣子道:“還是那位公主。”嘉兒在旁邊道:“這位是馨樂公主。”“你可以叫我環兒,也可以叫我小七。”小七無可耐何地道。又對綠拂說:“看來,這位嫂嫂真的不是吟月姐姐。”“嫂嫂,請入席吧,我去請母后來。”說完,她就走了。
我被綠拂拉到了席前,遠遠地卻看見我那十一妹和十二妹也在席間,卻裝做不認識我的樣子。我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起來。
看着我那兩個孩子,綠拂便問:“姐姐,這兩個是你的孩子呀,怎麼長得跟金童玉女似的,哎,這個是怎麼了。怎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忙道:“這孩子淘氣着呢,是上樹摔下來弄的。”
此時,就聽有人報道:“皇帝陛下到。”衆人紛紛跪地,依然是楚亙那絲懶懶的聲音,“ 都起吧。”衆人都起身了,我也起身,發現楚亙站在我面前,我心一驚,忙低下頭,但我知道,我已經入了他的眼。
“環兒呢?”楚亙掃視了一下四周,“去請母后了。”答話的是吳映雪。我這纔想起來,宮中還有這麼一號人。就對她笑笑,她也對我笑笑。楚亙道:“入席,都入席吧,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外道的。”楚亙坐定後,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一個位子道:“嘉兒,帶着你的媳婦,孩子,坐這吧。”“是,皇上。”嘉兒便挨着楚亙坐下,我把小草和小魚放到中間。坐在小魚旁邊。衆人見我們都坐定了,也就都坐下了。小魚往我身邊湊了湊,“媽媽,你剛纔說謊騙人了。”我臉一紅,這小鬼,還好他剛纔沒有拆穿我。
又有宮人報道:“太后娘娘駕到。”就見從清寧宮的宮門走出一個老婦人,楚環正扶着她,向我們走來。太后真是見老了,當年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現在看來竟是滿頭花白的頭髮,唉!什麼傷心事,能叫人如此憔悴呢!雖然她現在已經是太后了,穿着打扮竟不如從前華美,看上去倒是一個乾乾淨淨的老太太了。
我們座上衆人又都起身給太后行禮,太后一句,“坐吧。”衆人又都坐下。小魚大概是見到太后的樣子想到了他的太婆婆了,就衝太后喊了一聲,“婆婆”。太后見一個小孩子管她叫婆婆,就招招手,“這是誰家的孩子呀,來,讓皇奶奶看看。”小魚聽話地走到太后面前。“咦,怎麼跟小花臉貓似的,來讓奶奶給擦擦。”我一聽不好,就猛地咳嗽起來。小魚見我咳嗽,就說道:“皇奶奶,這個是我從樹上摔下來弄的。”“噢,你是嘉兒的兒子吧。”“是,皇奶奶。”這小孩改口改得也倒快。太后把小魚摟到懷裡,望向我,“你就是嘉兒的媳婦吧?”我忙起身,答道:“是。”“果然跟吟月長得很象,就象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聽到此話,我就又發揮了一下我的幽默,“那得問一下你們口中的吟月的母親了,是不是當年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個留下了,一個扔掉了。”衆人聽後皆是大笑。太后笑過了,又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好象是被人扔掉的那個了。”我道:“是不是被吟月的母親扔掉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噢,那天還得真的問一下你的岳母,是不是真的曾扔過一個孩子了。”楚亙道:“不可能了,因爲花夫人已經過世了。”
什麼,娘死了,怎麼會,她才四十歲呀!想到了娘,我心中一酸,雖說在家時也沒有多親近,可畢竟是有母女這份情意在呀!
這時,太后看着小魚,想起了他的那些個孫子,孫女來,便道:“銘兒他們呢,今日怎麼不見。讓他們都過來吧,告訴他們又有了新朋友來了。”
當楚亙的衆王子與公主出來的時候,我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個八歲的楚銘。我初見他時,他還同現在的小魚一般大,現在卻已經象個小大人似的渡着方正步走了過來。
宴會時間很快就結束了,到了分別的時候了,太后道:“你們要走了,我還真捨不得小魚,難得他叫皇奶奶叫得這麼甜,又叫了這麼長時間。今晚就留下陪奶奶,怎麼樣。” 她前半句是對我和嘉兒說的,後半句卻是對小魚說的。我怕小魚那張小花臉明天一洗就露餡了,忙道:“小魚這孩子認生,一離開我,就睡不着覺。”太后嘆了口氣,道:“那好吧,你們就回吧。不過,要記得經常帶他來宮中看看我這個老婆子。”“是。”“對了,皇上,不要讓他們走太遠了,就讓來接他們的馬車到這裡來吧。”“是,母后。”馬車來時,我先是擡腿上了車。然後,嘉兒把兩個孩子也抱了上來。當嘉兒向皇上和太后最後拜辭時,我看到了楚亙那深思的目光,有什麼不對嗎?我不知道。
回去後,我就在想,想不到當年那個雍容的太后,剛剛五年沒見,怎麼就成了這樣。還有那個楚亙,最後那個眼光是什麼意思。算了,不想了,頭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