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縣,馬騰官邸。
馬騰臉色陰沉的都快能刮下一層霜了,像只螃蟹般在堂下不停的來回踱步。
數十員統兵將領也是個個神色肅然,眸子裡全是凝重。
不多時,有小校匆匆奔了進來,疾聲拱手道:“見參主公。”
馬騰把手一揮,沉聲問道:“呂布那廝怎麼說?”
小校答道:“呂布說此事絕非他所爲,乃是羅徵的栽髒嫁禍之計。”
馬騰斷喝道:“有何證據?”
“呃!”
小校答道:“並無證據,未曾找到一具馬匪屍體!”
馬騰勃然大怒道:“連證據都拿不出來,怎麼讓本將軍相信不是他乾的?”
小校駭了一跳,不敢接腔。
有部將凝聲道:“主公,將士們羣情激奮,已經壓不住了哇!就連狄道的八千大軍也有不穩跡象,若再不興兵報復,恐大軍譁變吶,請主公速速決斷!”
馬騰臉色數變,猛的一咬牙,厲聲道:“速速召集大軍,殺奔臨涇!”
龐德大驚失色道:“主公,萬萬不得吶,此事極有可能便是羅徵的嫁禍之計,若是我軍與呂布拼個兩敗俱傷,屆時羅徵再舉兵來犯,我軍何以抵擋?”
馬騰冷然道:“呂布也只是一片之詞,拿不出證據來。就算真是羅徵的嫁禍之計,就算本將軍相信這事是羅徵乾的,可沒有證據,本將軍又如何讓三軍將士信服?”
“這……”
龐德啞口無言。心卻沉到了谷底
是啊,就算這事真是羅徵乾的。就算他和主公相信,但這又有什麼用。
別的不說。只是在座的數十員羌胡將領,就持懷疑態度,拿不出有力的證據,這些羌胡將領根本就不相信呂布的一片之詞,更別說下面的那些士兵了。
最近漢陽、隴西二郡流言四起,都在傳呂布的幷州軍屠了阿陽滿城老小。
馬騰麾下的數萬羌兵已經沸反盈天,欲殺奔安定報復。
如果再不出兵,還想拖下去,大軍譁變就在即日。
這個時候。任何解釋是蒼白無力的。
那些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士兵們根本就不聽任何解釋,只想報復幷州軍。
這個時候,你跟士兵們解釋再多,也是白瞎。
拖得越久,士兵們壓抑的越久,到時候反彈的也越發猛烈。
這個時候,馬騰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舉兵報復呂布,要麼把麾下羌兵的仇恨引到羅徵身上。
或許唯有殺戮,才能讓麾下羌兵的復仇之火熄滅。
只是就連馬騰。也只是懷疑這事是羅徵乾的,並不完全相信呂布。
畢竟沒有確鑿證據,猜測畢竟只是猜測。
而且羅徵可不是好惹的,那廝詭計多端。比呂布要難對付的多了。把羌兵的仇恨引到羅徵身上,馬騰沒有絲毫必勝的把握,到頭來極有可能打虎不成。反被虎咬。
呂布雖然也不好惹,但卻比羅徵要相對好啃一些。
馬騰自從去歲在允吾吃了大虧。大敗虧輸以來,對羅徵可是十分忌憚的。而且呂布進犯金城,也被羅徵殺的大敗,哪邊好啃,自然一目瞭然。
“主公!”
有羌將疾聲道:“實在壓不住了,不能再猶豫了下啊!”
馬騰臉色一厲,斷喝道:“令明!”
龐德臉色一凜,忙出列道:“末將在!”
馬騰喝道:“速速前往狄道主持大局,將家小被殺的羌兵抽調回來,再抽調白草、黑虎等部兵馬進駐狄道,務必嚴加防範,以防羅徵出兵偷襲。”
“得令!”
龐德疾聲領命,心頭卻一片寒涼。
馬騰復又喝道:“其餘諸將,速速召集本將兵馬,隨本將軍殺奔臨涇。”
“得令!”
衆羌轟然應命,當即出帳而去,召集兵馬去了。
臨涇,呂布官邸。
呂布一邊煩躁的踱着方步,一邊還在咬牙切齒的咒罵。
帳外有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臧霸大步走了進來,拱手道:“主公!”
呂布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問道:“如何,馬騰怎麼說?”
臧霸臉色難看,沉聲道:“我軍拿不出羅徵屠戮阿陽滿城老幼的證據,馬騰彈壓不住麾下數萬羌兵,已經在集結大軍,準備出兵安定,報復我軍!”
“羅徵匹夫,某與你不死不休!”
呂布仰天怒吼,恨意翻江倒海,無法熄滅。
堂下幷州將領也是臉色難看到極點,個個臉色猙獰,殺氣滔天。
被逼的和人拼命,這也實在太窩火了。
明知道被別人陷害了,卻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如今馬騰要興兵報復,就算想不拼命也不行了。
張遼沉聲道:“主公,馬騰未必就不相信此乃羅徵的嫁禍毒計,只是沒有證據,馬騰麾下的數萬羌兵可不管那麼多。更重要的是,我軍兵力不及羅徵,馬騰要興兵報復,也只能柿子挑軟的捏,將麾下羌兵的仇恨引到我軍身上。羅徵此嫁禍毒計實在狠毒吶!”
呂布肺都快氣炸了,眸子裡一片血紅。
臧霸忙道:“主公,馬騰已經召集大軍,準備興兵報復了,眼下再說什麼也無用,還請主公速速調集大軍,與馬騰決一死戰,讓馬騰匹夫知曉我幷州軍可不是軟柿子。”
呂布恨聲道:“若羅徵趁機引兵來攻,又如何抵擋?”
“這……”
臧霸噎了下,一時無言以對。
張遼忙道:“主公,末將以爲羅徵出兵安定的可能性不大。”
呂布沉聲道:“何以見得?”
張遼答道:“羅徵不惜屠戮阿陽滿城老幼,設下如此毒計引的我軍與馬騰火拼。無非是有一個目的,想要坐山觀虎半。漁翁得利。榆中到臨洮不過兩百里,騎兵輕裝疾行不過一日即到。若出兵安定。則要北上武威繞道,有近千里之遙,勞師而遠征,非戰之利。因此末將以爲,羅徵出兵安定的可能性極小,就算要出兵,也只會出兵狄道。”
呂布這才精神一振,連連點頭道:“文遠分析的極有道理。”
臧霸也點頭附議,“末將也是這麼認爲的。”
郝萌、侯成、魏續等將則目露妒色。冷幽幽的掠了張遼一眼。
張遼疾聲道:“請主公速速召集大軍,予馬騰以迎頭痛擊,好叫馬騰見識一下我幷州軍的兵鋒,令其不再敢小覷主公。”
呂布昂然道:“既如此,衆將聽聽!”
“末將在!”
……
平狄將軍府,議事廳。
成英快步上堂,向羅徵拱手道:“見過主公。”
羅徵肅手道:“公英免禮,隴縣方面有何動靜,馬騰可曾出兵?”
成英奮然道:“據細作傳回的消息。馬騰大軍正在往隴縣集結,十有是要興兵報復呂布了。不過,馬騰卻派麾下頭號大將龐德抽調白草、黑虎、罕羌等,家小不在阿陽的諸部羌兵北上狄道。共計也有八千大軍,明顯是在防備我軍!”
羅徵又問,“呂布呢。有什麼動靜?”
成英答道:“呂布的幷州軍也正在向烏氏集結。”
“好,太好了!”
羅徵奮然擊節道:“看樣子馬騰是真的準備把數萬羌兵的仇恨發現在呂布身上了。若本將軍猜得不錯,呂布那廝現在肯定在罵娘。要與本將軍不死不休,哈哈哈!”
王方忙道:“主公,我軍何時出兵攻打狄道?”
羅徵擺手道:“不急,時機尚未成熟。”
王方抓抓頭,不解道:“卻是爲何?”
荀彧看了看羅徵,解釋道:“王方將軍不必心急,眼下馬騰尚未出兵安定,一旦我軍出兵過早,馬騰就會將麾下數萬羌兵的仇恨轉嫁到我軍頭上,進而拼死反撲我軍,甚至有可能與呂布聯手進犯金城,智者所不取也!只有等馬騰和呂布拼個兩敗俱傷,麾下軍士傷亡過重,仇恨再也無法化解時,我軍纔可坐收漁利,出兵狄道。”
王方恍然道:“末將明白了。”
賈詡道:“馬騰兵力與將軍相當,不過三萬餘。除了鎮守狄道的八千大軍,隴縣、武都至少也得數千兵馬鎮守,依在下估計,馬騰最多也只能調集兩萬大軍報復呂布,兵力和呂布也在伯仲之間,短期之內,怕是難以分出勝負。”
羅徵連連點頭道:“文和分析的極是,馬騰和呂布打的越慘越好,這樣等兩人火拼的只剩下半口氣時,本將軍就可以不廢吹灰之力,收拾殘局了。”
荀彧撫須朗聲道:“若是呂布擋不住馬騰大軍復仇,主公亦可暗中出手,替呂布分擔一些壓力,屆時兩軍將士傷亡慘重,皆殺紅了眼,只要一方不敗亡,馬騰和呂布就算想罷兵言合也不可能了,只有繼續火拼下去。”
李蒙問道:“若馬騰擋不住呂布呢?”
羅徵斷然道:“那沒說的,呂布能退兵,馬騰卻不能退。若馬騰真擋不住呂布,本將軍自然要親提大軍北上武威,兵逼安定,給呂布再送一份大禮!”
“哈哈哈!”
堂下衆將全都轟笑起來,個個目露振奮。
這次的嫁禍毒計,不再把馬騰逼上絕路,更是把呂布連坑慘了。
馬騰固然不得不興兵復仇,呂布卻要遭這無妄之災,真可謂禍從天降了。
就算想避,也避不過,除非放棄安定、北地二郡率衆遠遁。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呂布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塊自己的地盤,又如何能輕易捨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