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雖這位月宮仙子的美名傳遍四方,天上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月洛對這天庭第一美女的印象更多源於欣研玉旋的素日言談,大抵情況是這樣的

在玉旋容川還未相識之前,這嫦小娥仙子便十分中意容川仙君,兩人的姿容也確實十分匹配,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和,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的一種感情,登對的並不見得就相愛,看似南轅北轍搭不上邊的人卻恰恰能夠走到一起,正如磁石的南北極,異性相吸,同極反而相斥,很難用道理言明,也無關是非對錯,這就是緣分

也因爲這奇妙的緣分,使得後來相遇的容川玉旋二人一見生情,到最後共結連理。對此,嫦小娥仙子十分不服,始終對玉旋看不順眼,直至今日,還未斷了對容川君的那份癡念。

用欣研的原話對這段三角戀情進行概述便是:

既生旋....何生蛾..

如今看那臺上的女子,舞步婉轉,姿態婀娜,卻不想也是個癡情女子,遭世事情愛荼毒之人。

想及此,月洛不禁有些嘆息,承宇見了,看了一眼玉臺上舞得眩人眼目的瑰紅,覆在她身側輕聲道“若是你會舞,定比她美上千百倍”

耳旁一陣酒香撲鼻,月洛一笑帶過,不置可否

一舞終了,贏得陣陣喝彩,爾後又是仙樂飄飄,衆仙也更加開懷暢飲起來,羽觴交錯,歡聲笑飲,隱隱將這宴會的氣氛推向**

酒過三巡,承宇已有些不堪酒力,面上鋪上一層紅暈,對月洛道“我出去透透氣,你且自便”

月洛點點頭,見他慢慢悠悠站起身,故作鎮定的離席而去

“難得他能有月洛仙子這樣的朋友.....”

月洛回頭,說話之人正是同席的西海龍王,承宇的父親。想來,在酒量方面,承宇並不肖他的父親,同樣雖喝了大半晌,卻不見他有一絲迷離之意。望着承宇離去的方向,龍王口氣淡淡道“這孩子對女子的態度向來頑劣,如今見他對仙子這般,我也放心很多....”

月洛有些迷茫,不知如何承接,只是凝神望着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龍王看着她,含笑道“不瞞仙子說,仙子姿容與內子有幾分想像”

聽及此,月洛不免想起在承宇殿裡看過的那副畫像,難道那女子竟是承宇的母親?

“就連名字都有些相似呢....月洛...月華”他的神情有些苦澀,眉宇間露出淡淡的哀愁,整個人都籠上一層薄薄的憂傷

月華如練....果然,想那畫卷上的字跡便是龍王提上去的。又想到承宇之前似乎對她說過那女子已經去世很久,只能怔怔道“那夫人.....”

周圍依舊熱鬧非凡,聲樂嘈雜,而眼前的人似乎陷入的某種回憶,久久不能自拔“去世很久了,在承宇降生的時候....也許那孩子到現在還在自責吧,將所有的過失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怎麼會...這樣?”

龍王望着杯中酒,蕭瑟的面容掛上一絲苦笑,緩緩道“他母親天生體質虛弱,本不適合生育,卻在得知懷有身孕之後,執意將孩子生下來,我苦勸不得,只能依了她....當時心裡也是存着僥倖,以爲不至傷她性命....沒想到...”說着,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微微閉眼道“承宇一直以爲是他害了自己的母親....其實,怎麼能怪他..是我不好...不該一時心軟妥協,拿她的性命開玩笑...”

驕陽意暖,風和香軟,身前身後人語交雜,混在笙簫管樂聲中,熱鬧非凡。然而,有些傷感,越是喧鬧,愈顯悲涼

月洛沉浸在龍王的話語中,想起那女子撫着肚子時露出的溫存,聯想到子言語萱遙望芳菲島的最後一笑,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情緒,那是繞在她心頭久久不能散去的陰霾

許久,龍王才慢慢恢復些神采,微笑着朝月洛道“一時感傷,說了許多家事,唐突仙子了”

月洛搖搖頭,突然想起承宇出席很久未回,便對他道“承宇仙君出去多時,我且去看看”

龍王輕輕一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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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今天怎麼一直喝悶酒”

慕辰見夏彥今日出奇的安靜,只是一杯復一杯的喝着酒,默不作聲。雖說他這二哥有着千杯不醉的海量,卻極少狂飲。

記得他曾說過,酒,是用來品的,拼酒,除了醉人,與飲水無異

卻不知一向將飲酒看得如此高雅的他,今天是怎麼了,除了偶爾擡眼望向對面,只是一味的灌酒

慕辰時不時隨着他的目光望向對席,那是西海龍王一家的席位。承宇似乎與他的師傅很親近,不時在她耳邊說些什麼,不多時,見承宇出了去,月洛又與龍王說了半會兒,兩人面色都不是很好

少頃,連他師傅也出了席,正是茫然之際,回過頭來才發現,方纔還在喝悶酒的二哥也不見了蹤影

出了瑤池一路尋找,卻不見承宇的蹤跡,問了路過的許多仙家也都說沒見到他。月洛站在一處石橋上張望,驀然記起什麼,起步順着橋的一頭走去

一園桃千樹,樹頭樹底盡飛紅,偶遇清風,一片西來一片東。天界四季如春,這桃園終年花開,桃花如雨,隨風亂舞,葉葉如胭脂勻注,燦若煙霞

果然....

月洛一笑,一顆桃樹下,那身水藍長袍正斜身倚着樹幹,一條腿半曲着,雙手搭在腹上,掌中還握着一把玉笛,鳳眸微閉,嘴脣輕抿。就這樣恣意的就着葉裡的清香,伴着陣陣桃風,討得一時安睡

香風凝睡顏,人面桃花相應,別樣風情。此情此景,出奇的唯美和諧,竟讓月洛有些不忍打破

徐徐走到他身旁,俯身蹲下,月洛凝視許久,不知是否要將他喚醒,思來想去,許是想到多年前被他調戲了的那名仙子,最終打算弄醒他。

“承宇仙君....”眼前之人沒有任何動靜

“承宇仙君........”月洛牽了牽他的衣角,依舊沒什麼反映

正當月洛琢磨着要不要弄來些醒酒的丹藥時,承宇竟朦朦朧朧的睜開的眼,眉心微攢,略帶些被人擾夢的不悅,在擡眼看到月洛的霎那,兀的一怔,一動不動的望着她,那神情好似只要閉上雙眼,眼前之人就會消失一般。

月洛被他看的有些莫名,一時失神,冷不防,某人一個傾身倒進她的懷中,被承宇緊緊的抱住,月洛一驚,正要起身,肩上傳來一聲低喃,聲音中透着沙啞,聽得人心中隱隱生疼

“我是不是又在做夢了.....”

“娘,你已經很久沒來看兒臣了...”

月洛身子一滯,頓時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她彷彿能夠感受到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有些顫抖

很久了嗎...是啊...她的父親母親也很久沒來看她了,心心念唸的人,卻連在夢中也尋不到他們的身影,這種思之不得,觸之難及的痛苦,她懂

月洛面上有些動容,一手輕輕附上承宇的發,帶着暖暖的笑意,任他躺在自己的懷裡,也不言語

見她無話,承宇小心翼翼道“娘怎麼不說話?”如此輕聲細語的模樣讓月洛心上一疼,那是一種生怕美夢破滅的小心

“娘是不是在怪孩兒害了你.....”

“......所以才一直不來看我....”

聽着承宇痛苦的低喃,月洛凝眉,既然只是個夢,就讓他夢得更徹底些吧....

月洛不懂得如何安慰他,只是回想着語萱平日的溫存,儘量拼湊出一些撫慰的話語,柔聲道“我怎麼會怪你....你是娘用生命換來的,娘怎麼捨得怪你...”

聽着那些溫存的話語,聞着撲鼻而來的淡雅清香,承宇似乎安穩了許多,昏昏然倒在月洛的懷裡,迷迷濛濛之際耳邊傳來悠遠而熨貼的聲音

“承宇,生命來之不易,能被人傾其所有的珍視,很幸福,要珍惜...”

滿目春色,蓄意溫存,兩影相依,風景唯美卻彷彿遙不可及。不遠處,一抹青影久久凝視那對相擁的人影,爾後,靜靜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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