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話說,別了玉旋,五人上了餘下的一輛寶車,車內寬敞明亮,軟座軒窗,容川一人坐於對門座,月洛欣研,夏彥慕辰分別坐在兩側位置,幾人一行並着另兩車寶駕一齊朝懸芥山趕去

但說五人之中,容川慕辰閉目養神,夏彥時不時掀起簾看着跟在後面的車駕,欣研見慕辰休息,車廂之人頗多,也不便打擾,倒也難得清靜下來,靠在車壁又將眼前的黑衣俊朗男子看了一會。月洛手持書卷看了會,覺得有些悶,擡起窗簾,望向車外

車下雲翻霧涌,透過薄雲,只見陸地蔭綠,四海潮生,遠山黛色逶迤,河脈分流交縱,或有間隔分佈的城郭村落,或見成片油綠金黃田地原野,讓人看了十分舒心

再看車馬正朝西海方向行進,月洛朝那處望去,背水朝陽處,一帶羣山翠綠,氣澤氤氳,靈氣也較別處深厚些,想來那便是懸芥山的所在,如此看來,懸芥山應是一衆山脈的統名

極近些方能夠辨出主峰,雖不見其高出其他幾許,只是地域寬闊,樓宇衆多,石階遍佈,圍山繞林,幾處山石犖确,隱有人煙

其餘山頭雖人氣不足,但更加精緻些,瓊樓玉宇不甚多,卻也是山環水繞,靠水朝陽,景色旖旎

車駕繞過主峰,朝西側一處較高的山頭飛去,落在一處空地

下了車,容川便囑咐夏彥安排月洛欣研的食宿之所,自己則起身處理近日擱置之事,又與二人寒暄幾句,才轉身離去

由着幾名水藍布衫的底子搬出車中物件,四人行近一處名爲“鏡花水月”的園子

園門兩側,翠竹夾道,光影橫斜,竹杆細直高聳,細碎的光斑零星灑在一片碧綠之中,晃得人心意暖暖

大小不一的鵝卵石鋪路,順其道前行百餘米,眼前豁然開朗,池水溪流,復廊粉牆,假山亭榭應有盡有,在仰頭望向碧天雪雲,彷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於四處翠紅花柳,玉宇瓊樓儼然圍成一方遺世獨立的天地

隨後,依月洛欣研的喜性,月洛被安排在偏西一隅的煙雨樓,顧名思義,因驟雨時節臨樓西望,能夠看到西海水煙波浩渺,如籠煙雲。而欣研則住在了離慕辰的碧雲閣較近的玲瓏居

此園原是由三兄弟住着,後由於容川玉旋成了婚事,便搬到了北山的新苑

如今,此鏡花水月便由夏彥,慕辰,月洛,欣研四人住着

彼鏡如花,此水如月,花開有時,月落無聲

當時的月洛還不曾知曉,那將是她一生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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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雲淡風輕,水波不興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月洛在千荷池畔的綺影亭小坐,正研究着如何將仙氣凝成能夠運用自如的武器,想得出神處,卻被身後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

“請問姑娘....”

還未說完,月洛便轉過身去,卻見一人長身玉立,身着錦繡天藍絲緞,腰間豎着一把玉笛,兩邊髮絲被一根翡翠簪牢固在腦後,額間一點鮮紅的硃砂痣,脣形扁薄,嘴角上翹,天然一副風流公子扮相,一雙嫵媚的丹鳳眼正呆呆的盯着她看

見他不出聲的愣在那裡,月洛歪着頭,疑惑道“這位公子可是在喚我?”

看他還是不動,月洛提高了聲音又喚了一遍

此時那人方有了些動靜,趕忙扶手欠身道“在下西海承宇,前來找夏彥仙君的,見他的倚蘭軒無人,便出來尋,特巧遇見姑娘在此”

月洛想了想,今晨並未見過夏彥君,便回道“我也未曾見到他,若有急事,你可去慕辰仙君的碧雲閣看看,興許他會知曉”說着,指向朝北些的方向

承宇思量了會“我也未有急事”轉而言道“姑娘可方便在下在此等候?”

月洛淡淡一笑,回道“公子請便”說着,拿起臺案上的竹根套杯爲他斟了一杯雨露泉,承宇接過竹杯,傾身坐下“姑娘何許人?以前倒是未曾見過”

月洛收起書冊,同樣爲自己倒了一杯,邊道“我本是仙界的散仙,遊歷下凡,在此借住”

“哦?原來是上界的仙子,敢問仙子芳名?”

“月洛”

承宇不免又將眼前的女子看了一回,素綃薄紗,潑發如墨,面如寒玉,眉眼細長,神如秋水,姿容絕絕,神情若即若離,卻又不似欲語還休,行爲舉止渾然天成,略有隱世超逸之風

就算在天界,也難找出氣質容貌能出其右者,想他也是見遍天庭羣芳,怎獨獨漏了此等人物去?

“小洛....”

待承宇正要細問,正對的橫橋上正傳來一道脆聲。

擡眼望去,一抹鵝黃羅衣女子正朝此處奔來,及近一看,蛾眉杏目,粉脣皓齒。承宇起座,欠身道“承宇見過欣研公主”

欣研一愣,細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回正看着自己的月洛“我道是誰,原來是西海的承宇太子”

隨後欣研也隨着二人落座,飲了一回泉水,方道“承宇太子怎會在此處?”

承宇彬彬有禮的述明瞭原委,又道“沒想到欣研公主也來了懸芥山”爾後望向月洛“懸芥山與西海毗鄰,若兩位仙子空閒,可去龍宮小坐”

欣研聽及次,見他此時看着月洛的神情,心中已有計量,接道“承宇太子盛情相邀,哪有不去之理,改日我與月洛一定登門拜訪,還望太子莫嫌叨擾”

月洛也禮貌的回了句“多謝”

承宇風情一笑“仙子客氣了”

又等了一會,還不見夏彥回來,亭中又多了健談的欣研,承宇也不便多留,隨即起身辭道“承宇還有事在身,不便多坐,望兩位仙子幫忙代爲轉告夏彥君一聲”說着,又衝月洛別具風情一笑

還未等月洛回話,欣研率先道“一定一定,承宇太子好走!”

承宇又欠了一回身,方緩步離開

及至沒了蹤影,欣研立馬變了臉色,警示月洛道“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月洛知道,她又要開起了八卦故事會,便順勢問道“又是爲何?”

欣研奇道“難道也在天界沒聽過他的名頭?”

月洛搖頭

欣研又慨嘆了一回,方道“仙界的'四大美男子'之一的西海承宇太子”

“哦?那又與我何干呢?”說着,又續上可一杯水,等待她的娓娓道來

欣研又將她鄙視了一頓,繼續道“你聽我細細與你說來,便知道我爲何如此勸你”

果不其然,她的這個“細細”,足足“細細”了一個時辰,拋卻冗長的形容詞和憤憤不平的自言自語,事情的梗概大致是這樣的

承宇,西海龍太子,“仙界四大美男子”之一,家世高貴,樣貌出衆,與“四美”之首的夏彥君交情甚好

要論及品性,用欣研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他就是怪胎中的始祖,奇葩中的翹楚!”(我說欣研公主,你還好意思說別人...)

同時“四美”之流,夏彥君是風流,而他卻是下流,只是不知爲何,他兩人關係出奇的好,兩股極流匯成了同道中流!

要說起他的下流之名,必要引一個事故

許多年前的某一日,仙界宴請羣仙,賀帝君仙壽,席間觥籌交錯,鶯歌燕舞,觴交影錯,許多不勝酒力的神仙都有些承載不住瓊漿玉露的灌溉

而這承宇太子便是那不勝酒力的其中一個

微醉之餘,出了宴席,藉着微風醒腦,不覺間到了一處僻靜的桃林,便倚在樹下小睡了會

正巧一名奉命採摘仙桃的仙娥路過,見他在此,本該繞了路去,然,見一園桃花微雨,雨瓣紛紛落在他的面上,身上

怪只怪,當時的物色美好,人亦妖嬈,那仙娥一癡,怔怔朝他走了去,爲他撥下片片桃瓣,承宇眉間一皺,緩緩睜開眼,一雙丹鳳眼眸光如水聚,傾了滿園春色,包括那仙娥的一顆芳心

見他醒來,女子有些侷促,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還未等她措好詞,承宇已起了身,理了衣袍,恢復往日的風流貴公子的作派,指尖捻了一片桃紅,眉斂春山,含煙如笑,對那仙子道“這位仙子,你看這天地浩渺,人煙稀少,你我郎情妾意,可否做些苟且之事?”

也不知他是酒後胡言,還是天性使然,亦或是故意挑逗

只知那仙娥聽了他一席言語,先是一愣,隨後面紅耳赤,堪比那承宇太子眉間的一點硃砂紅痣,之後嚇得飛也似的跑掉了,連籃子都忘了拿

從此,承宇太子便一句成名,成了仙界仙子口中最最下流的人物

說及次,欣研又另加分析道“你不知,容川君雖溫潤和順,卻有了玉旋姐,慕辰性子冷,雖有傾慕者,卻無人敢加以靠近,夏彥君才貌俱佳,性子又好,所以最受歡迎,而那承宇太子雖有下流之名,爲人古怪,卻一直不乏追求者,而且,也是最瘋狂的一批,他那種人,就如同罌粟花一樣,明知劇毒,卻又受不住誘惑,可是從未見過他對誰傾過心,所以叫你小心,千萬不要泥足深陷!”

“怎麼牽扯到我身上?”月洛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怕你對他動情嘛!”

“何爲動情?”

“.....算了,當我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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