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二孃越想越是心寒。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千萬要小心這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胖子,別一不留神被他給賣了。——這梅山六怪之中,那肥虎看上去沒有什麼心機。那梅汝甲雖然看上去頗爲精明,但也不像是心懷叵測之人。南三全不愛說話,但是每說一句話都是擲地有聲,想來也不是什麼兩面三刀之人。那女屠戶出手雖狠辣有餘,出手無情,但對於葉驚天都是一副古道熱腸,自更不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只有那鬼道人賊態兮兮的,還有這肥龍滿臉堆笑,但是一雙眼中卻是沒有絲毫笑意。
這兩個人自己一定要更加留心,注意這二人的一舉一動。大江大浪都闖過去了,可莫要在這裡翻了船。”
肥虎張口罵道:“不知死活的傢伙。”
梅汝甲俯身將那兩把烏沉沉的單刀拾了起來。凝神望去。只見那兩把單刀刃鋒之上透着一股黑氣。不知是什麼材料打製而成。伸手掂量一下,只覺入手甚沉。看來這兩把刀不是凡品。
梅汝甲將其中一把單刀收入自己背後的行囊之中,而後將另外一把單刀遞到鬼道人手中,道:“三哥,你不是還缺一把趁手兵器嗎?這一把單刀看上去還可以,給你吧。”
鬼道人伸手接過那一把單刀,掂量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多謝啦六弟。”
梅汝甲嘿嘿一笑道:“自家兄弟,客氣什麼。”
衆人環顧四周,只見這石門後面乃是一條狹長的甬道,一直通向前方。
甬道地上是一塊塊的青石,青石之間的縫隙極爲細小。可以想見昔年建造這古樓蘭王城的工匠手藝是如何精湛。
甬道兩旁的石壁之上繪着一幅幅的壁畫。只不過年代久遠,有的壁畫之上已經色彩斑駁。人像也已只能依稀可辨。
壁畫之上的人像也都是衣着胡服胡帽。一望而知便不是中土漢人。
衆人慢慢走到這壁畫跟前,一一觀看。良久之後,梅汝甲又道:“看這壁畫之上的胡人,應該便是昔年住在這裡的古樓蘭人。”
南三全望着那壁畫之上的景緻,忽然皺起眉頭,緩緩道:“六弟,那你說這壁畫之上爲何有高山,湖泊,水草肥美,牛羊成全,又有茂盛的森林,這和這裡的孔雀海周遭環境大不一樣啊。這卻是爲何?”
衆人心頭都是有此一問。
原來這孔雀海乃是一個內陸的湖泊,當地人叫它羅布淖爾,這孔雀海四周都是茫茫的沙漠,只有這孔雀海終年湖水清澈。
倘然今日不下雪,隔着薄薄的冰面,還能看到這孔雀海湖中的游魚,清澈的湖水。湖底一顆一顆粗糙的石礪。這孔雀海就像是鑲嵌在這大沙漠之中的一顆明珠一般。
梅汝甲沉吟片刻,望着那壁畫之上的景緻,緩緩道:“也許昔年這古樓蘭所在之地,便是如同這壁畫之上所描繪的一半,牛羊成羣,水草肥美。人民安居樂業。只不過後來——”
鬼道人奇道:“後來怎麼樣?”
梅汝甲緩緩道:“後來這樓蘭國一夕而沒。有的說是遭受了一場大瘟疫。這樓蘭人盡數在這一場大瘟疫之中喪生。有的說是這樓蘭遇到了一場百年不遇的颶風,颶風所至,樓蘭國房倒屋塌,樓蘭人無法生存,只有轉而遷移而走。而在那一場大災變之前,樓蘭國一直是水草豐美,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據說,樓蘭國爲此還制定了一套法規,專門用以國人保護周遭環境。只不過後來一切變化出乎樓蘭人的預想之外。無奈之下,樓蘭人也只有棄城而走,遠走他鄉。
這物華天寶,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後來也便漸漸變成一座荒蕪的沙漠。
漫漫黃沙之中也只留下了這麼一座古樓蘭的空城。而這羅布淖爾孔雀海的出現,也是在一次大地震之後,險地成坑,聚水成泊。而那古樓蘭的王城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慢慢被流沙裹挾到這孔雀海的湖底下面。”
梅汝甲凝目望着壁畫之上的一個個胡人,緩緩道:“想必那樓蘭國的寶藏也因爲這一場颶風的突然襲來,而無瑕轉移,也便埋在了這地下古樓蘭的王城之中。”
葉驚天站在女屠戶的身旁,凝神傾聽。梅汝甲這一番話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大大的震撼。他想不到這個在他眼中,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孔雀海,竟然還有着這麼多的秘密。
自己置身所在的古樓蘭王城原來是如此而來……
肥龍環顧四周,只見這甬道之上腳印雜沓,一直向前。
肥龍忍不住皺了皺眉。心道:“看來那些卸嶺力士便在此前不遠之處。順着這通道下去,一定會和這些卸嶺力士狹路相逢。說不得,到那時候只有大開殺戒了。”
肥龍沉聲道:“咱們走吧。”說罷,邁開大步向前而去。
其餘八人緊隨其後。
葉驚天被女屠戶拉着小手,不住左顧右盼。這王城裡面的一切都讓這個小小少年感到新奇不已。
衆人沿着這甬道一路而前,復又走出百十丈後,前面出現一個三岔路口。
地上那些雜沓的腳印轉而向西而去。
肥龍心道:“這卻是甚好。”當即招呼衆人跟着自己,向東而去。肥龍心中思忱,此時還是暫時不要和那些卸嶺力士朝相爲好。萬不得已,絕不動手。找到那埋藏在這王城之中的寶藏纔是當務之急。
這甬道向東,兩側盡是一間間房屋。這些房屋都是大門洞開,似乎是被一股強力拉了開來。
鬼道人忍不住手持火摺子,闖進一間大門之內。不一刻便皺着眉頭走了出來。
肥虎道:“三弟,這屋子裡可有什麼物事?”
鬼道人向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毛都沒有,都是一些破破爛爛的物事。——看來這樓蘭王城的確是經過一場颶風,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便在此時,忽然一隻灰撲撲的老鼠,從那屋子裡面吱的一聲鑽了出來,站在那屋子的門框之旁,向着衆人探頭探腦的張望起來。
鬼道人進到這房屋之中,沒有尋到一點物事,正自鬱悶,看到這一隻老鼠從那屋子裡面突然鑽將出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向那老鼠跺了跺腳,喝道:“死老鼠,信不信老子吃了你。”
那隻老鼠擡起頭,黃豆般大的眼睛望向鬼道人,凝注片刻,忽然一呲牙。
那隻老鼠的樣子,竟似和鬼道人示威一般。
其餘七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只有鬼道人一時之間大窘。
那隻老鼠全身灰撲撲的,只有額頭上面長了一片白毛,看上去頗爲詭異。
鬼道人怒道:“你個死老鼠,活的不耐煩了。”邁步上前,飛起一腳便向那隻老鼠踩了過去。
這鬼道人身手如此敏捷,本擬一下便將那隻老鼠踩個稀巴爛。誰料想那隻老鼠就在鬼道人一隻右腳將要落到它身上的時候,陡然間向後面一縮。
鬼道人的那一腳便踩了個空。
鬼道人咦了一聲,向那老鼠望去,只見那隻老鼠一雙黃豆般大的眼睛正自滴溜溜的望着自己。
老鼠眼神之中似乎有一絲輕蔑之意。
鬼道人大怒,拔出背後的那把烏沉沉的單刀,便向那隻老鼠斬了過去。
那隻老鼠哧溜一下鑽進屋裡,立時影蹤不見。
鬼道人一時之間呆在那裡,一雙腳一隻門裡,一隻門外,也不知道是該追還是不追。
肥龍咳嗽一聲,道:“老三,別跟這小老鼠較勁了,咱們還是找尋那寶藏要緊。”
鬼道人頗爲尷尬,點點頭,收刀入鞘。
梅山六怪其餘四人都是肚中暗笑。這老三鬼道人一向自負,這一次竟然連一隻小小的老鼠也拾掇不下,想必此時這鬼道人心裡鬱悶的很。衆人誰都不再插話,只是點點頭。正欲邁步而行。忽聽那房屋大門裡面一陣西索聲響。
那聲音來的甚快,轉瞬間已然來到近前。
衆人一怔,停下腳步,向那大門裡面望去。藉着火摺子昏暗的光亮,只見數十隻灰撲撲的老鼠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那些老鼠一起睜着一雙滴溜溜的小眼,望着衆人。跟着大門裡面悉悉索索之聲不絕於耳,在那漆黑之處,一隻只灰撲撲的老鼠鑽了出來。
頃刻功夫,這大門裡面門檻之前,已經聚集了上千只灰撲撲的老鼠。
每一隻老鼠都是目不轉睛望着衆人。
一隻老鼠並不可怕,這上千只老鼠聚集在一起,又都是一個摸樣,卻是讓衆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葉驚天牙齒打顫,低聲道:“姑姑,這些老鼠要是咬咱們,那可怎麼辦?”
女屠戶拍了拍葉驚天的手背,低聲道:“別怕,有姑姑在。”
這一句話頓時讓葉驚天信心大增。心中那一陣恐懼似乎也減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