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下去,鐵二孃哪裡還有命在?
彭大春眼看鐵二孃意欲自刎而死,心中一急,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一把掙脫小鬍子的手臂,大聲道:“賊婆娘,不要死啊。”跟着便向那鐵二孃奔了過去。
小鬍子身形一閃,追到彭大春的身後,右腳一勾,頓時將那彭大春勾倒在地。跟着右手取出一把匕首,向着那彭大春的後心刺落,口中更是道:“你們二人去陰曹地府再做夫妻吧。”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這一對夫妻俱都要命喪當場。突然之間,那胖胖的雙生兄弟齊齊出手,一個閃電般奔到小鬍子跟前,一把抓住小鬍子往下刺落的手臂。
另一名胖子也是快如閃電般奔到那鐵二孃跟前,陡然間伸出手,一掌拍向那鐵二孃手中的短刀。
掌風激盪而至,頓時將那短刀逼得向旁錯開半尺。這一下鐵二孃的短刀便落了空。
鐵二孃擡頭,看見是那胖子救的自己,大怒道:“老孃想死還不成嗎?”
那胖子出手之後,立時飄身退開數丈之外,聞聽這鐵二孃厲聲喝問,那胖子呵呵一笑道:“鐵二孃,我們梅山六怪跟你們無冤無仇,何必要你性命?”
小鬍子被那臉上生痣的胖子拉住手臂之後,擡起頭,眼中滿是疑惑,低聲道:“二哥,這賭鬼不殺了嗎?不殺了他,會不會泄露了咱們此行的機密?”
那臉生黑痣的胖子沉聲道:“大哥自有分寸。”
這個大哥自是指的另外那一個站在鐵二孃面前的那個胖子了。
鐵二孃將那短刀橫在自己胸前,依舊是滿臉戒備之色,緩緩道:“你們是梅山六怪?”
這梅山六怪的名頭她們夫妻二人倒也聽說過,這梅山六怪江湖上聲名倒也不惡。只不過江湖中人每每提起之時,都是略帶不屑之色。蓋只因這梅山六怪不喜行俠仗義,偏好盜墓挖墳,雖然不入倒鬥摸金之流,但在這六個人的手中,卻也着實倒了不少大斗。
倒鬥摸金,盜墓挖墳向來是下五門。
是以這梅山六怪聲名在正派人中頗爲狼藉。而那倒斗六大派中人卻與這梅山六怪時相往來,過從甚密。
那胖子點了點頭。
鐵二孃心頭一震,這梅山六怪來到這窮山惡水,所爲何來?”心頭轉念,猛地想起,莫非也是爲了這孔雀海底的寶藏?”
那胖子見鐵二孃目光閃動,眼中依舊有警惕之色,當即沉聲道:“鐵二孃,我看賢伉儷也是爽快之人,那我就不妨直說。”
那小鬍子此時也已將彭大春放了開來。
彭大春狼狽的站起身來,來到鐵二孃身旁。
那葉驚天手足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只有躺在地上。好在有那破爛的羊皮襖勉強可以擋住一些積雪的冰寒。
鐵二孃見自己丈夫被放了回來,眼中的敵意倒也少了許多,心道:“看來這六個人倒是真的沒有太大惡意。想來也是路過這裡,至於是不是尋找那傳說之中的寶藏,倒是要聽他說一說。”當下沉聲道:“梅山六怪,你們和我們夫妻二人都算不上什麼好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那胖子點點頭道:“爽快,爽快。那我就不妨直說。我先來介紹一下。”伸手一指另外那個臉上長着一個碩大的黑痣的胖子道:“這個是我二弟,我們一奶同胞,江湖上送我們兩人一人一個匪號,我便是肥龍,他便是肥虎。另外這個道人裝束的,乃是我們梅山六怪之中的老三,爲人嘛,甚是聰明機敏,江湖匪號鬼道人。”
那鬼道人哈哈一笑道:“大哥在外人跟前誇讚自家兄弟,不讓別人見笑嗎?哈哈。”
那肥龍呵呵一笑,伸手又指向那矮矮胖胖的屠夫摸樣的女人道:“這個是我四妹,朱四娘,人送外號女屠戶。”
那鐵二孃聽到這其餘三人的名字的時候,還未曾在意,在聽到這肥龍介紹那屠夫摸樣的女子的時候,卻是悚然動容,心道:“原來她便是女屠戶。”
只因這女屠戶的名聲太過響亮。
這女屠戶在湘西一帶大大有名,據說曾經單人匹馬挑了湘西黑風寨。
黑風寨包括寨主,七十二條土匪的性命,俱都喪在這女屠戶的手裡。
這女屠戶的匪號也是從那一役得來。
鐵二孃知道這梅山六怪的匪號,卻是不知道這女屠戶竟然也是梅山六怪中人。一時間向那女屠戶多望了幾眼。
那女屠戶咧開嘴,向鐵二孃嘿嘿一笑。
鐵二孃急忙閃開眼光。二人雖未眼神交匯,但是女屠戶身上的那一股殺氣已經是讓鐵二孃心中一顫。
鐵二孃心道:“便是看着女屠戶的眼神,這個人便是極不好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到不能和這幾個人翻臉。”
那肥龍伸手一指那高高瘦瘦的漢子道:“這個是我們梅山六怪之中的老五,南三全。平日裡做些趕腳的生意。”
南三全向鐵二孃和彭大春點點頭。
彭大春皺起眉頭,心中吶吶自語:“南三全,南三全,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心中突然電閃一般掠過一個名字,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是殺人不眨眼?”
南三全哈哈一笑,道:“那都是江湖上朋友開玩笑的。彭先生不必當真。”
彭大春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原來你真的是殺人不眨眼。”
原來這南三全的匪號便叫做殺人不眨眼。和那女屠戶有得一拼。據說有一次這南三全挑着一擔貨物坐船過阮江,那條船上有十七八名客人,行至中途,那艄公便停了下來,其後呼啦圍上來三條小船。船上一個個人都做艄公打扮,但神情卻都是凶神惡煞一般,吆喝衆人將身上的銀兩細軟掏出來。
衆人眼看短刀架在脖子之上,那個不從?
南三全也將身上帶的銀兩掏了出來,遞給那一干假冒艄公的盜匪。
那些強盜搶了銀兩之後,竟然哈哈大笑,而後便欲揮刀將這些客人一一殺卻。
南三全不解,問道:“你們求財而來,錢物已經到手,爲何還要殺人滅口?不怕遭天譴嗎?”
爲首的那一名漢子仰天狂笑,笑罷,用刀尖指着南三全道:“老子搶了你的錢,還殺了你的人,又能怎樣?這阮江之上那一個不是這樣?殺個人又有什麼道理好講?看你這個賊挑夫,偏偏像個酸秀才一樣,記住了,下輩子投胎,找個好人家吧。”說罷,一刀便向這南三全頭上砍去。
這南三全嘆了口氣,拔出刀來,將這盜匪殺了。
剩下那些盜匪眼看頭領死了,都是紅了眼,一擁而上,意欲將這其貌不揚的挑夫殺死,爲頭領報仇。
南三全一言不發,抽刀將這些土匪一一殺了,殺了這些還不罷休。
南三全沿着這阮江一路向上,一直殺到阮江上游的盡頭,直將這阮江兩岸的艄公殺了個十之。只將這阮江殺了個血流漂杵。
殺完人後,那南三全哈哈一笑,將那把帶血的鋼刀嗖的一聲擲入阮江滔滔滾滾的江水之中,而後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其後這南三全便留下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匪號。
想不到最終這南三全卻混到梅山六怪之中。
鐵二孃和彭大春心裡更是多了幾分戒懼。
肥龍呵呵一笑道:“剩下這一位是我們梅山六怪裡面的老六梅汝甲。人送外號智多星。”
那小鬍子哈哈一笑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擡愛,這智多星三字小子是萬萬不敢當。在下怎能和昔日水泊梁山的智多星吳用相提並論?”
鐵二孃聽這肥龍一一介紹完畢,隨即沉聲道:“肥老大,你就直說吧。想讓我們做些什麼?這麼磨磨蹭蹭的不是咱們江湖中人的行徑。”
肥龍正色道:“好,既然鐵二孃問了,那我就直說,我們此次前來這孔雀海羅布淖爾,是爲了這羅布淖爾下面埋藏的一個寶藏。”
鐵二孃和彭大春心裡道:“來了,來了,這下子說到正點上了。”
二人凝神傾聽。那肥龍卻話鋒一轉,道:“那寶藏便在這孔雀海下面,我們和賢伉儷既然相遇在此,說不得只好讓賢伉儷也加入我們這一趟的盜寶之旅了。不知道賢伉儷以爲如何?”說罷,目光灼灼的望着鐵二孃和彭大春二人。
其餘五人也慢慢圍了過來,似乎只要這鐵二孃和彭大春一搖頭,這六人便會一擁而上,將這二人殺人滅口。
鐵二孃見眼前形勢,看來也只有答應這肥龍一途了。除此之外,別無他路。否則的話,動起手來,恐怕今日便是自己夫妻二人的畢命之期了。
彭大春也是緊張的手心冒汗。當此之際,只要一個應對錯誤,那可就是陰陽之別了。
鐵二孃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肥龍和肥虎二人對望一眼,二人眼中都是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後,肥龍笑道:“即是如此,那咱們可就是自己人了。鐵二孃,這裡有一粒丹藥,你吃了吧。”說着,笑眯眯的伸出手掌。只見這肥龍掌心,不知何時早已準備好一粒丹藥。
那粒丹藥黃澄澄的。離着數尺之外,依舊可以聞到一股撲鼻的藥香。
葉驚天鼻子之中也是聞到了這一股濃郁的藥香,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這藥香格外馥郁。
鐵二孃看着肥龍掌心的這一顆丹藥,卻是瞳孔慢慢收縮。——因爲她知道這一顆丹藥並不是普通的丹藥,而是一粒毒丸。
自己既已答應這肥龍,與他們一起探尋這孔雀海下面的寶藏。而這肥龍卻篤自不相信自己,還是要自己和彭大春吃下這一粒丹藥這才罷休。
而這丹藥進肚之後,恐怕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即使日後這肥龍給自己解藥,到那時候,恐怕還是要大費周折。
自己的一條性命操於人手,終究不是了局。
鐵二孃嚥了口唾沫,臉上的刀痕也是抖動了幾下。而後緩緩道:“肥龍,我們夫妻二人既然答應你,自是一定要做到。這一顆藥丸我們卻萬萬不吃。”說罷,手握那短刀刀柄。左手鐵手也是暗暗蓄力,以備隨時擊出。
那肥龍乾笑一聲,將這一粒藥丸慢慢的收了回去。隨後眼睛望着鐵二孃,看了良久,這才緩緩道:“鐵二孃,你多心了。”
鐵二孃一字字道:“做人還是謹慎的好。”
站在一旁的肥虎眼睛向上一番,道:“那你要我們怎麼才能相信你呢?”
這一句話倒是讓鐵二孃不好回答。
鐵二孃沉默片刻,緩緩道:“我鐵二孃以我全家性命擔保,此後一定要和六位同舟共濟,生死與共,若違此誓,日後叫我全家統統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