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天在那陷坑之底,一顆心怦怦直跳。便在這時,一根蠟燭緩緩亮起。
葉驚天的心這才稍定。跟着只見燭光閃動,那個女人慢慢從葉驚天的身後轉了過來。來到葉驚天面前。
葉驚天不由自主擡起頭,望向那女人。這一望之下,不由得啊的一聲,大叫出來。只不過自己口中被那酒鬼塞了一塊破布,這聲音發出來,便是嗚嗚的。甚是怪異。
原來葉驚天一望之下,赫然發現這女人的一張臉恐怖之極。好端端的一張臉上被人用匕首劃了十七八刀。刀痕縱橫交錯,燭光一照,這一張臉便好像是從地獄裡來的惡魔一般。
那女人見葉驚天的眼睛之中寫滿了恐懼之情,頓時大怒,低聲喝道:“小鬼,我很難看嗎?”
這一句問話,葉驚天卻是無論如何也回答不上來。說她好看,那便是違心之語。說她難看,這一張臉,又豈止是難看二字所能形容?簡直是恐怖之極。
那刀疤女人一雙眼睛慢慢眯成一條縫,緩緩說道:“小鬼,知道我這一張臉拜誰所賜嗎?”
葉驚天睜大了眼睛,眼中一片茫然,搖了搖頭。
葉驚天心道:“你這張臉被誰砍成這個樣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刀疤女人惡狠狠的道:“我這張臉就是被你那個死鬼老爹葉隱所害,讓我現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說這個仇我該不該報?”
葉驚天心中暗暗叫苦,心道:“那個葉隱可不是我的爹爹啊,他只不過是我的伯伯,是將我從那樹林之中救出來的伯伯。——這兩個人不是將我當做了那葉無雙和葉無敵兩兄弟其中的一個了吧?”刀疤女人眼睛瞪着葉驚天,一字字道:“我們夫妻兩人前來此地,便是要找你爹爹葉隱算一算這筆陳年老帳。”頓了一頓,刀疤女人復又陰測測的一笑,道:“對了,還有利息。”
跟着那刀疤女人空着的一隻左手慢慢擡了起來,伸到葉驚天臉頰之上,摸了一下。
葉驚天只覺摸到自己臉頰上的那一隻手,冷冰冰的,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刀疤女人的那隻左手望了過去,這一望之下又是嚇了一跳,只見這刀疤女人的左手赫然是鐵鑄的。
一隻鐵手。
葉驚天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刀疤女人看到葉驚天眼中驚恐的神情,忍不住嘎嘎笑了起來。
這笑聲在這小小的陷坑之中不住迴盪開來。笑聲之中卻是殊無半點笑意。其中更是多了幾分苦澀。
笑聲驟然而停。刀疤女人將那隻鐵手再次擡起,放到葉驚天的眼前,葉驚天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那隻鐵手之上散發開來。
葉驚天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往後靠去。甫一靠到那陷坑的坑壁之上,那坑壁的寒意透過薄薄的羊皮襖立時傳到葉驚天的身上,葉驚天又是發出嗚嗚之聲。
刀疤女人見葉驚天滿臉驚恐之意,心中越發開心。忽聽身後那酒鬼大漢低聲道:“賊婆娘,差不多就行啦,咱們還是留着這一把力氣等着那正主。”
原來這陷坑之中另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往數十丈外的胡楊林中。
這夫妻二人便是白日躲在那胡楊林中,偷偷挖掘出這麼一條地洞,通往這裡,而後又在這葉驚天的必經之路上挖了這麼一個陷坑,以便等待時機來到,便將這葉驚天捉住。
二人追尋這葉隱經年,月餘之前,這才得知這葉隱躲在這大沙漠的孔雀海之旁。二人心中早已立下毒誓,就算這葉隱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這葉隱抓到,開膛破肚,以泄心中之恨。是以這纔不遠萬里,追到這孔雀海旁的胡楊村。
二人日間早已探知,這葉隱終日閉門不出。只有這一個少年終日趕着羊羣,每日裡早出晚歸,放牧羊羣。
二人本想偷襲葉隱,但是尋思之下,總覺把握不大。於是這婆娘便想出一個計策——將這每日裡放羊的葉隱的兒子抓了去,而後再設下陷坑,埋伏其內,伺機抓住葉隱。萬一此計不通,二人便思謀用這葉驚天來脅迫葉隱。
只是二人萬萬想不到這個放羊的小羊倌卻不是葉隱的兒子,只不過是撿回來的一個野孩子。是葉隱收養的一個孩子而已。
刀疤女人點點頭,低聲問道:“賊漢子,你將外面埋伏好了嗎?”
那酒鬼點點頭,低聲道:“一切妥當。這小鬼放羊未歸,到得晚上,那葉老鬼便會出來尋訪,只要循着這小鬼的足跡一點一點來到這裡,踩到這陷坑之上,便會掉將下來,到那時候,咱們兩人只要在下面一起出手,諒那老鬼也難逃咱們二人的手心。”
刀疤女人臉露微笑,緩緩道:“賊漢子,這一次咱們可不能再讓這老鬼跑了。”
酒鬼低聲道:“這個自然。”說罷,從身後取出一根細細的銅管,從陷坑下面捅了出去。而後將耳朵貼到那銅管之上,側耳聽了一會,道:“外面雪越來越小了。這樣正好,蓋不住這小鬼的足跡。那老鬼便會循着足跡前來。”
刀疤女人撲的一聲,吹滅手中蠟燭,低聲道:“咱們現在就在這裡等着老鬼自動送上門來。”
陷坑之中立時漆黑一片。
葉驚天只覺自己的一顆心跳動的更加厲害了。
葉驚天心道:“葉伯伯看到羊羣回去,看不到我,會不會前來找我?”心念一轉之下,隨即告訴自己:葉伯伯是絕對不會前來尋找自己的。——葉伯伯巴不得自己死了纔好。”心中隨即一酸。
至於爲什麼自己會起這麼一個念頭,葉驚天自己也是有些渾渾噩噩。他只知道葉伯伯幾乎從來不正眼看過自己。而即使看過自己的那幾次,也從來都是目光冷冰冰的。是的,冷的就像冰一樣。
葉伯伯不會前來尋找自己,但是葉嬸嬸呢?一想起葉嬸嬸,葉驚天的心裡便是一暖。他知道葉嬸嬸一定會前來尋找自己。在這個家中,只有葉嬸嬸會護着自己。
就在葉驚天胡思亂想之際,只聽黑暗之中,那酒鬼低聲道:“賊婆娘。”
那刀疤女人嗯了一聲。
酒鬼隨即低低道:“賊婆娘,你說這葉老鬼萬里迢迢的躲到這窮山惡水,有什麼用意沒有?”
刀疤女人沉吟道:“這葉老鬼號稱毒諸葛。這名頭有兩種來歷。第一是說這葉老鬼使毒功夫,堪稱一絕。第二個諸葛二字,自是說這葉老鬼詭計多端,勝似諸葛。這纔有這麼一個匪號。至於他來到這孔雀海,應該是有所圖謀而來。”
那酒鬼沉聲道:“你說起這孔雀海,我想起一件事來。”
刀疤女人問道:“什麼事情?”
酒鬼低低道:“據說這孔雀海就是羅布淖爾。而在這羅布淖爾海底藏着一個寶藏。”
刀疤女人有些興奮起來,低聲道:“寶藏?你說這孔雀海下面有寶藏?”
酒鬼低低道:“是啊,傳說這孔雀海下面的寶藏挖出來富可敵國。”
刀疤女人奇道:“那這個寶藏從何而來?”
酒鬼道:“有的說這孔雀海羅布淖爾下面其實便是那突然消失的樓蘭古國。據說昔日樓蘭古國十分繁榮,樓蘭王更是聚集了大量財富。一夕之間這樓蘭國卻突然消失,無影無蹤。有的人說是遭受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瘟疫,有的人說是被一場颶風將樓蘭王國整個摧毀殆盡,有的人說那樓蘭王國整個陸沉,在其原來的地方成了一個湖泊,就是這孔雀海羅布淖爾。而那樓蘭王國就被湮滅在這滔滔的湖水之中。”
黑暗之中,那刀疤女人的眼睛慢慢冒出了亮光。過了片刻,刀疤女人緩緩道:“賊漢子,你的意思是說,這葉隱葉老鬼來到這裡,是爲了這羅布淖爾孔雀海底的寶藏?”
酒鬼緩緩道:“如果我猜測的不錯,這葉老鬼就是爲了這孔雀海底的寶藏,這才萬里迢迢來到這窮山惡水的羅布淖爾。”
刀疤女人一陣沉默,良久良久,這才緩緩道:“賊漢子,你推想的不錯。看來咱們捉住那葉老鬼,倒不用着急殺了,還是慢慢逼迫那葉老鬼,將這寶藏的秘密探知一二。”
酒鬼在黑暗之中點點頭,沉聲道:“你說的不錯,賊婆娘,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