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洞之後,南三全左手持火摺子,右手揮動龍爪鐮,在身前舞動一圈,以防門後有人暗算。火光映照之下,只見這宮殿之中甚是闊大。四壁懸掛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南北兩側各有數十張雕花木椅。
大廳正中更是有一座白虎皮鋪就的椅子。
這一張白虎皮便彌足珍貴。更遑論這大廳裡面的其他諸多擺設陳列。這大廳竟似是一個議事大廳。
女屠戶此時也已攜着葉驚天的小手矮身鑽了進來。看到這大廳裡面如此闊大,氣勢恢宏,女屠戶也不禁微微一怔。良久良久,這才道:“莫非這裡乃是昔日古樓蘭的議事廳?”
南三全點點頭,道:“我看也是十有是樓蘭的議事大廳。”頓了一頓,南三全指着這四壁迥異漢人的裝飾,道:“這古樓蘭的壁飾都帶着濃重的西域風情。”
白虎皮的椅子後面十餘丈外的牆壁之上還繪着一幅巨大的壁畫。
壁畫上面一個胡服的女子正在接受身旁數十名胡服男子的跪拜。
那胡服女子坐在一把椅子之上,神態倨傲。底下俯伏的數十名胡服男子都是神態謙卑。
女屠戶一怔,喃喃道:“難道這樓蘭國的國主乃是一個女人?”
南三全也是一怔。凝神觀看。
葉驚天眼珠一轉,道:“女人當國王不好嗎?要是都像姑姑這樣的女人,當國王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女屠戶嘿嘿一笑道:“傻孩子,姑姑可不想做什麼國王。做國王很累的。事事操心,姑姑現在這樣多好,想去哪裡,擡腳就去。”
葉驚天想了想道:“這倒是。”
壁畫上面的那神情倨傲的女子所座的正是這一張白虎皮椅子。
南三全,女屠戶,葉驚天三人慢慢走向那白虎皮椅子。女屠戶心道:“也許這白虎皮椅子之上能夠找到一些這地下古樓蘭寶藏的端倪所在。”
三人走到這大廳中間,女屠戶眼尖,一眼便看到這大廳中間地上浮塵下面有一大灘紫黑色的印跡。
女屠戶一怔,停下腳步。低下頭去,凝神細看。只見那紫黑色的印跡宛然便像是血。
是鮮血幹了之後,時日既久這才變成紫黑之色。
黑血——
女屠戶心中一動,這古樓蘭的議事大廳怎麼會有這黑血存在?
南三全俯下身去,距離黑血一尺左右。隔着這千年後,似乎鼻端還能聞到一股血腥的氣息。
南三全皺起眉頭。沉思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問道:“四姐,你說這血跡是不是有些古怪?”
女屠戶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黑血大不尋常。”
葉驚天看看地上那一灘黑血,除了顏色有些凝重之外,倒也沒有看出有什麼古怪,葉驚天忍不住問道:“姑姑,這黑血那裡有古怪啊?”
女屠戶知道葉驚天看不出這其中的奧妙來,當即向他解釋道:“驚天,你看這裡乃是那地下古樓蘭的議事大廳,對不對?”
葉驚天點點頭。
女屠戶接着道:“這樓蘭雖是西域小國,但這議事大廳也是羣臣商議,討論國事的地方,這裡勢必把守森嚴,不會讓閒雜人等進入。這裡也不是處決犯人之所,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多了這麼一大灘黑血?除非這裡發生一場變故。而變故之後這裡便即被劇風襲來的流沙所埋,這黑血纔不致被人清理乾淨。——否則的話,這裡也不會出現這麼一大灘黑血。”
葉驚天奇道:“變故?那會是什麼變故?”
女屠戶眼睛環顧四周,緩緩道:“也許咱們到了這裡面一切便知。”
南三全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四姐,這裡面殿門緊閉,封閉的如此嚴實,也許這裡便有屍骸存在。——那些屍骸便能告訴咱們這裡發生什麼事情。”
女屠戶點點頭。
葉驚天更是大奇,心道:“難道死人也能說話?”不過這一句話他卻沒有問出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葉驚天心道:“跟着姑姑和南叔叔,也許一會功夫便能知道這死人如何說話了。”
三人在這白虎皮椅子跟前轉了一圈,這才向大殿後面走了過去。
這議事大廳北面靠右一側有一個角門。角門上的木門也是大開。
三人走到這角門之前。剛剛邁進角門,三人都是同時心頭一震。————
這角門後面乃是一條三丈來寬的走廊。走廊筆直通向前方。數丈外,走廊的拐角之處赫然躺着一具屍骸。
那屍骸身穿一襲錦衣。身軀高大。一雙腳只有左腳穿着一隻鞋子,另外一隻右腳上的鞋子早已不翼而飛。
這一具屍骸背心之上插着一把長劍。長劍從後背貫胸而入。直直的將這屍骸釘在地上。
女屠戶和南三全都是瞳孔收縮,站住。定了定心神,這才邁步走了過去。
這一具屍骸還是二人在這王城之內,見到的第一具古樓蘭人的屍骸。——這一具屍骸之上有什麼線索?
二人都是心中無底。
三人慢慢來到那走廊的拐角之處,將火摺子在那屍骸身上照了過去。
南三全伸出一隻手,想要將這屍骸翻轉過來,好仔細看一看這屍骸是何摸樣。多大年紀。
就在南三全的一隻右手甫一碰觸到那屍骸身上那一襲錦衣的時候。突然之間,那一襲錦衣猶如青煙一般,化爲齏粉,散落在那屍骸身上。
再看那錦衣下面的屍骸血肉肌膚盡化,只剩下一具骸骨。
那一把長劍直直的插在這骸骨之上。
這一幕情景頓時將葉驚天嚇了一跳。
葉驚天顫聲道:“姑姑,你看這死屍是怎麼了?”說着,伸出一隻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那長劍插背的骸骨之上。
女屠戶沉聲道:“別害怕。這一具屍骨年深日久。身上錦衣早已物化,只要有人輕輕一碰,這屍骨身上的錦衣便化爲齏粉。”
南三全緩緩收回了手,眼睛落在這白骨之上,凝神細看。過了片刻之後,南三全眼睛一亮,跟着伸出手去,握住那把插在白骨身上的長劍,用力一撥。只聽嘩啦一聲,那一堆骸骨立時粉碎,落在地上。
南三全拿起那一把長劍,向女屠戶道:“四姐,你看這把長劍之上刻得有字。”
女屠戶和葉驚天都湊過頭去。
女屠戶一眼望去,只見那長劍之上刻着一行七個字漢鎮西將軍尉遲。
這七個字刻在這劍刃之上,字跡雖小,但筆鋒遵勁有力,七個字便似要從那劍刃之上躍然而出。
這七個字都是小篆,葉驚天卻不認得。
葉驚天認得的也只有那八個古樓蘭字。除此之外,也就是他自己的名字了。
他自己這個名字,還是問了葉嬸嬸,葉嬸嬸一筆一劃寫出來,教給他,他這才認識。
女屠戶皺起眉頭,向南三全道:“老五,你看這把劍上刻的字竟然是小篆,真是古怪。莫非這把劍的主人是咱們漢人?”
南三全眼光閃動,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猜一定是這把劍的主人刺殺了這樓蘭王。”
女屠戶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那樓蘭女王是被這把劍的主人,這位複姓尉遲的人所刺?”頓了一頓,女屠戶手指着地上的那一堆碎骨道:“可是適才看這骸骨,明明是成年男子的屍骸啊。”
南三全沉聲道:“這古樓蘭議事大廳牆壁上所繪壁畫上的女子,也許是樓蘭女王,但是想必並不是這古樓蘭最後一任國主。也許最後一任國主便是眼前這一位化爲一堆碎骨的屍骸。”
女屠戶轉念之間也已想通,點了點頭,道:“老五說的甚是。”
南三全緩緩道:“想必昔年這一場颶風襲來之際,這漢朝的鎮西將軍尉遲在這大廳之中和這樓蘭王虛與委蛇,卻乘機上前一劍將這樓蘭王刺傷。
那大廳裡面的血跡便是這樓蘭王所留。
其後,這樓蘭王一時未死,向後面奔逃而去。
這鎮西將軍在後面便追。追到這走廊之中,已然趕上。而後便一劍將這樓蘭王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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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這樓蘭便被劇風襲來,飛沙走石,天翻地覆之際,這樓蘭國的人衆紛紛逃避。想必,那鎮西將軍得手之後,遇到此天地鉅變,也是慌了手腳,一時之間只顧自己逃命,竟然忘了將這把隨身帶的佩劍取走。”
女屠戶聽南三全分析的若合符節,不禁連連點頭。
南三全道:“這鎮西將軍一定是聽聞那義陽候傅芥子的故事,這才效仿而來。”
女屠戶對這傅芥子卻不熟悉,問道:“這傅芥子是何人?”
南三全沉聲道:“這傅芥子乃是漢朝一位軍官。因這樓蘭國國王屢屢殺卻大漢使者。這傅芥子便請纓前往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