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行和方天遊思之都是有些不寒而慄。
方天遊更是目光向這水道之中四處環顧。
方天遊隱隱覺得那漆黑的遠處似乎有一隻兇殘的怪獸正自躲在暗處,目露兇光,惡狠狠的盯着衆人。隨時都要擇人而噬。
龍門鬼王戴上手套,將那周舵主的屍身抱起,慢慢放入水中。——這隻小船容納七人已然接近極限,再放上這麼一具死屍。行進之時,難免會有覆舟之厄。
方天行脫下手套,就着水道之中的水將手上的血跡洗淨,這才擡頭向龍門鬼王問道:“師父,怎麼辦?”言下之意,是前進還是原路返回。
龍門鬼王一擺手,道:“繼續往前,咱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既已來到這裡,焉有後退之理?
方天行默默拾起船槳,招呼方天遊,二人繼續向裡劃了進去。
小船向裡復又行出數十丈,募地又見到水面上飄着一具屍身。
這一具屍身卻是一身青袍。火摺子映照之下,泛出一身幽冷的青光。
龍門鬼王大是頭疼,心道:“怎麼又出來一具屍身?莫不是還是卸嶺寨的舵主?”
那於老七更是神情緊張,向方天行着急道:“五哥,快劃近一些看看。”
方天行依言,將小船慢慢靠近那一具屍身。
這一具屍身卻是面孔朝下,依稀看出是一個壯年男子。這男子的後心之上赫然也是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方天行嚥了口唾沫,將船槳伸到那死屍的身下,用力一翻,隨即將那死屍翻轉過來。
於老七定睛一看,臉上神情立時變得古怪之極。
葉驚天側頭望着於老七,緩緩道:“於兄,這位也是你們卸嶺寨的舵主?”
於老七似乎呼吸有些困難起來,良久良久,這才慢慢點了點頭。
樂七星忽然開口道:“第三具屍首了。”
於老七吶吶道:“第三具,第三具——不錯,第三具了。”
樂七星眼光閃動,一字字道:“依我看,前面應該還有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話說到這裡,樂七星眼光落到於老七臉上,盯着於老七的表情。
於老七咬着嘴脣,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恐懼之意。
龍門鬼王沉聲道:“都到了這裡,還怕什麼?——天行,繼續往前。”
方天行答應一聲,將船槳從那死屍身下抽了出來,繼續往前劃去。
船上衆人一時間俱都默默無語。
空氣也似乎凝固起來。
小船行出數十丈之後,果然如樂七星所言,又遇到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屍。
方天行划動小船,靠近那一具死屍。於老七定睛看時,這一具死屍正是卸嶺寨的另外一個複姓司徒的舵主。
樂七星緩緩道:“第四具。”
衆人沒有做聲。心中都是甚爲沉重。
葉驚天心道:“這四具死屍都是卸嶺寨的舵主,還有四位舵主和兩個卸嶺寨的副寨主尚未看見屍首,恐怕那幾人的屍首也就在前面不遠處。難道這卸嶺寨在此全軍覆沒了?這殺死卸嶺寨諸位舵主的又是一隻什麼樣的猛獸?”
葉驚天心中思索,突然之間想起自己八年之前在那地下古樓蘭王城之中的事情。他依稀記得自己剛剛被帶進那王城之中的時候,便遇到一隻兇殘異常的黑獸。那隻黑獸好像聽肥龍說是什麼穴地獸。兇殘無比,且有一個怪癖,專門喜歡喝酒,且非陳年女兒紅不喝。
那隻穴地獸在地下古樓蘭王城之中將數人的人頭咬掉。
那一幕血淋淋的場景此時此刻猶深深刻在葉驚天的心中。
只不過那一隻穴地獸喜歡將人頭咬掉,這蛇島水洞中的這一隻莫名的猛獸卻是隻掏挖人心……
龍門鬼王咳嗽一聲道:“繼續向前吧。——我倒要看看這水洞之中有什麼怪獸這般厲害。”說到後來,心中豪氣頓生。
方天行和方天遊心中卻是沉重之極。
方天行心中道:“這四具卸嶺寨的舵主,除了第一具是被這水洞之中的水鬼所殺之外,其餘三具都是被躲在暗處的不知名的怪獸所掏去心肝而死。這四名卸嶺寨的寨主既然已經做到舵主之職,武功藝業想必不凡。這幾人都躲不過那暗處猛獸的襲擊,己方小船上這幾個人可不知道能不能躲得過去?”
小船繼續往前行去。盞茶時分過後,方天遊又是失聲而呼,道:“師父,你看前面又有一具屍首。”
龍門鬼王眉頭鎖的更加緊了。
不待龍門鬼王吩咐,方天行和方天遊兄弟二人已然將那小船劃到那一具屍身跟前。
水面之上,那一具屍身仰面朝天漂浮其上。屍身下面老大一灘血水。
這一具屍身赫然是一個年約五十的黃袍男子。老者雙目大睜,望着上方。
於老七瞳孔慢慢收縮,眼神之中露出悲痛之意,緩緩道:“想不到唐舵主也遇難了。”
樂七星沉聲道:“第五具。”
龍門鬼王咬了咬牙,道:“繼續往前。”方天行沉默不語,只是默默的將小船往前劃去。
小船從那唐舵主的屍身旁邊慢慢掠過。
於老七眼睛在那唐舵主的身上目注良久,直至影蹤不見,這才轉過頭來。
這一次還未行出數十丈,方天行又復發現了第六具屍身。這一次龍門鬼王沒有招呼方天行靠近。既已知道這一具屍身必是卸嶺寨的舵主,又何必再去辨認?
衆人都是默然無語。小船依舊向前而去。
這一條水道竟似是一條通往幽冥地府的通道。越往裡面越形漆黑。衆人手中的火摺子也只照出十餘丈方圓的地方。
突然之間,前方又是傳來一聲慘呼。
這一聲慘呼傳入衆人耳中。衆人都是心頭大震。
龍門鬼王大聲向方天行招呼道:“快,快,咱們看看前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方天行和方天遊二人答應一聲,都是使力扳動船槳,向前劃去。片刻之後,小船劃出數十丈後,只見前方水道之中一條小船在水中滴溜溜打轉。
小船之上有四個人,其中一人已經仰面朝天倒在船頭之上。在他胸口之上一道血洞正自往外汩汩流着鮮血。
船上的另外兩個黑袍老者每個人臉上都是帶着一股殺氣。二人手中都是握着一把利劍。劍光閃閃,冒着寒芒。正自對着站在船尾的一箇中年大漢。其中一名黑袍老者手中利劍劍尖之上正自往下滴着鮮血。
那大漢滿臉鬍子,手中握着一把單刀。護在自己胸前。臉上更是滿臉的憤怒之意。
那兩名黑袍老者聽見水聲響起,擡頭看時,看見龍門鬼王等人正自划着小船靠了過來。二人都是臉上神色微變。
手持單刀的大漢背對龍門鬼王等人,看不到身後情況,此時眼見兩名黑袍老者目注自己身後,當即手中一挺單刀,向左面那黑袍老者疾斬而去。
這一刀斬出之際,快逾閃電。
左面那黑袍老者只覺勁風撲面而來,一驚之下,身子只能向後退去。與此同時,手中利劍也是一揮而起,向那單刀迎了過去。
只聽錚的一聲響亮,那把單刀和利劍相擊,同時彈了開來。
另外一名黑袍老者眉頭一沉,手中長劍趁着那大漢手中單刀還未及撤回來防護之際,已然一劍刺出。
那大漢猝不及防,急忙將身子往左面一側。那黑袍老者的這一劍隨即刺在大漢的右肋之上。大漢哎喲一聲驚呼,腳步往後一退,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龍門鬼王身後的於老七哎呦一聲,口中大聲道:“周舵主。周舵主。”
那落在水中的大漢踩着水,抓過身來,看到於老七在小船之上,口中急忙道:“於舵主救我。”跟着將那把單刀仍在一旁,雙手遊動起來,向於老七龍門鬼王乘坐的這艘小船劃了過來。
於老七向龍門鬼王着急道:“師父,這位也是我們卸嶺寨的舵主,叫周方——師父快些救救他。要不然這周舵主也性命不保了。”
龍門鬼王眼見那周方右肋中劍之後,鮮血汩汩而流。周方在水中游動之際,那右肋的傷口鮮血更是在他身周彌散出一條血痕。
龍門鬼王皺了皺眉,向方天行道:“划過去。”見死不救畢竟不是龍門鬼王做出來的事情。
方天行答應一聲,隨即將小船微側,向那周方劃了過去。
站在那另一艘小船上左面的那一位黑袍老者,眉毛一豎,眼中露出一抹殺機,跟着鼻子之中重重的哼了一聲。一擡手,手中那一把長劍脫手而出,向那水中的周方後心****而去。
這一劍眨眼之間便已飛到那周方身後。周方還未來得及躲避,便已然被這一把長劍刺入後心。
那周方啊的一聲慘呼,雙手在空中舞動數下,而後慢慢的沉入水中,就此影蹤不見。
水面之上只留下氤氳開來的一大灘血痕。在在見證了適才這一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其時,方天行兄弟二人已經將小船劃至那血痕旁邊。
方天行和方天遊停下手中船槳。
衆人都是沉默不語。
良久良久,那於老七擡起頭來,眼睛望向站在另外一艘小船之中的那兩名黑袍老者,一字字道:“龍寨主,木寨主,這是爲什麼?”
原來這兩名黑袍老者正是卸嶺寨的兩名副寨主。左面那位一臉清癯瘦削的正是龍寨主。右面那位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的乃是木寨主。
只見那龍寨主眼睛在衆人身上一一掠過。望到那龍門鬼王的時候,龍寨主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片刻之後在,這纔開口道:“爲什麼?這世上那有那麼多爲什麼?不過是死了一個人而已。”
於老七臉色一沉,冷冷道:“龍寨主,你這句話太也無情了。難道我們九位寨主的命在你眼裡是如此的不值錢嗎?”
龍寨主哈哈一笑,笑聲之中滿是倨傲之意,而後道:“值錢,很值錢,大大的值錢。”說着,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隨手往空中一拋。那一銅錢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哧的一聲掉到水中。
龍寨主繼續道:“你的命便值這一個銅錢。”說罷,哈哈大笑。
於老七大怒,破口罵道:“你這老匹夫。”
龍門鬼王等人也都是心中暗怒——這姓龍的寨主如此說話,真是囂張的可以。
龍門鬼王當下大聲喝道:“篤那兩個傻子,沒看到你家爺爺在此?敢欺負你爺爺的徒兒,想是在這世上活的不耐煩了?”
那龍寨主眉毛一豎,厲聲道:“你這老匹夫又是誰?遮麼是於老七的師父?徒弟都如此不成器,師父也好不到那裡去。”
龍門鬼王嘿然一聲,森然道::“那就讓你家爺爺教訓教訓你這兩個畜生。”
這卸嶺寨的兩個寨主如此蠻不講理,窮兇極惡,已然讓龍門鬼王大爲惱怒,更兼說話如此囂張,龍門鬼王便想給這二人一個教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