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澗是一個小山谷,被雙面高山所夾擊,小小的一個地方,似乎被世人遺忘了,就連陽光也只有在大中午的時候能短暫的留駐於此地一會。所以這裡顯得很是潮溼,草木雜生,更加的顯得此處的荒涼不被外人所知。不過,這並不代表着真的沒人存在。在應天澗唯一的一塊平地上,就搭有一間簡陋的草屋,那草屋很破舊,讓人不禁懷疑起它是否能遮風擋雨。
在草屋的前方,用樹枝簡單的圍成了一個矮矮的籬笆牆,可能是有些年頭了,籬笆牆上已經爬滿了藤草,茂盛的藤草鬱鬱蔥蔥,反倒使得這籬笆牆看起來嚴密牢固了些。
在籬笆牆內的左側是一塊小小的菜地,種着一些常見容易養活的蔬菜,翠綠的菜葉上還沾着一些水珠,看得出是剛被澆過水的。而菜地的前段則是一個不高的晾衣架,上面晾着一件小小的衣服,衣服很是老舊,有些地方還補了幾小補丁,是剛洗過的。
在籬笆牆大門口那有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正在劈柴,瘦小的身子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臉色也有些營養不良導致的蒼白,不過身上倒是穿着一件看起來比較好的衣服。做衣服的人似乎很用心,每一處都做的很精緻,和一旁晾着的那件衣服比起來好看多了。這男孩子正是這草屋的主人,只是此刻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探着頭往外看,像是在等着誰。
這個小男孩他沒有父母,應該說是他懂事以來從來沒見過他的父母,從小陪着他的是一個年老的婆婆。婆婆很疼小男孩,不過儘管她很疼小男孩,但是對於小男孩父母的事卻從來不願意對男孩透漏點消息出來,就算小男孩有時忍不住好奇的問起,但婆婆也總是用‘長大了你就會知道了’來應付。看着一臉無奈還帶着濃濃悲傷的婆婆,從小懂事的小男孩就不再多問了,所以到了此刻他還是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不知道爲什麼他一出生就會在這裡?
而最後,年老的婆婆還是沒經得住歲月的蹉跎,在兩個月之前死了,所以現在小男孩更是無法得知自己的身世。
還好婆婆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陪着小男孩,所以早早就把該教的都教給他了,這樣至少在她死後,小男孩也不會被餓死。她盡她最大的努力幫小男孩安排好以後的生活,茅屋雖然簡陋,但是能遮風擋雨,衣服雖然都是用舊衣服改做的,但都很用心的做好,就是擔心小男孩不能很好的照顧自己。而儘管婆婆這樣費盡心機的想讓小男孩獨自生活的更好,但是有一點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那就是怎麼讓小男孩不感到寂寞。
在這草屋的後方遠處,那裡有一小土堆,這就是婆婆的墳墓。她一個死去了的人至少還有小男孩時常過來給她送些野果祭拜一下,而小男孩子卻從此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這應天澗只有他一個人,誰能來驅逐他那無邊的寂寞。婆婆一直的惦記着,也一直的揪心着,心疼着小男孩的命運,太多的無奈她不能對小男孩說,這個她從小看大的男孩,是她的少爺更是她的珍寶,在她死的時候,仍是放不下。
‘啪’的一聲,小男孩劈開了一截木樁,光潔的額頭上有些汗珠,因爲幹活,所以此刻他的臉上微微的泛着點紅暈。擡手擦了擦汗珠,小男孩放下了手中那與他瘦小的手臂不成正比的斧頭,蹲下身把地上劈好的柴堆好,然後用枯藤紮成一捆。綁好了後,小男孩再次的轉頭看向外面,卻還是沒見到有什麼動靜,有些失落的低下頭來。
‘嚓嚓嚓’但才過了一小會兒,籬笆牆外的那片雜草叢裡,卻傳來了動靜,讓那小男孩一下子就雀躍了起來了,那展露出笑容的小臉,讓人吃驚的漂亮。小男孩連忙站起身要跑過去,但又猛的站住,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才跑過去。這是婆婆給他做的新衣服,他一直都捨不得穿,今天是特意穿上的。
而能讓他這麼高興的原因那就是他要等的人已經到了,是的,他等的是人,是一個比他還小兩歲的小男孩。在一個月前那小男孩突然的來到了這裡,從此打破了他單一的生活。
小男孩跑到了草叢前停了下來,滿心喜悅的等待着。在這草叢的後面有一個小土丘,而這小土丘下則有個一個小洞,是通向另一邊的山路的,那小洞此刻正有一個小小的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當一看到前方等待着的小男孩時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辰溪。”站在外面的小男孩高興的叫了一聲,辰溪是那個從洞裡爬出來的小男孩的小名,他的全名叫北辰溪,而站在外面的這個男孩他也有名字,叫付凌軒。
婆婆說這是父母親在他還沒出生時就給他取好了的名字,而且還有留着一張寫着他名字的小字條。對此異常珍惜的小男孩一直把它放在自己小小的寶貝木盒子裡,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看,那名字他已經會寫了,而且這名字他也很喜歡,這讓他覺得自己也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的,而不是被拋棄的。
“凌軒哥哥。”那個叫北辰溪的小男孩已經從裡面爬出來了,高高興興的朝付凌軒跑去,甜甜的喚了一聲,那圓嘟嘟的小臉上洋溢着歡笑,看起來很是可愛也很是漂亮。
“你沒事吧?”付凌軒關心的問道,而他這麼問的原因是北辰溪他是住在應天澗旁邊的一座高山上的,要到這裡來路很難走,而且要花不少的時間,所以付凌軒每次都很期待北辰溪的到來,但又很是擔心他在路上會受傷。
“我沒事。”北辰溪搖搖頭說,那頭原本扎得很整齊的頭髮此刻有些亂了,隨着北辰溪一搖頭,頭髮就有些散了。
“你頭髮都散了,衣服也弄髒了。”付凌軒拉着北辰溪的小手,輕輕的給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北辰溪的衣服很漂亮,現在沾了灰塵,付凌軒看着都覺得不捨,他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呢。
北辰溪乖乖的任付凌軒折騰,笑得兩眼眯眯,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付凌軒。他可是從第一次看到付凌軒的時候就很是喜歡呢,這個歲數比他大但個子卻比他小的男孩子,他一直惦記着,所以纔會在回到莊裡後又念念不忘,偷偷的下山來找他。幾次下來,這條很長的路他都記下了。
“走吧,進屋去,我給你梳理一下頭髮。”把北辰溪的衣服整理好後,拉着他要進屋去給他疏離一下頭髮,手裡握着的小手胖胖的,軟軟的,握着很是喜歡。
“不用了凌軒哥哥,你看,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北辰溪搖搖頭,然後簡單的用手把自己頭上散落下來擋在自己眼前的頭髮撥了撥,另一手則從懷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個用紙抱着的小包包,一臉討好的送到付凌軒面前。“這可是師傅從外面帶回來的桂花糕哦,很好吃的,凌軒哥哥吃吃看。”
包的很漂亮的紙被打開了,裡面那一塊塊色澤漂亮的桂花糕露了出來,淡淡的香味立刻就讓兩個小男孩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師傅給你買的你帶來給我這樣好嗎?”付凌軒也很是喜歡那桂花糕,他從來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沒事的,師傅帶着很多回來呢,山莊裡還有很多。”北辰溪轉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說道,其實這是他師傅買回來給他和他的小師妹吃的,只此一包而已。小師妹是師傅的女兒,而他卻是師傅從外面抱回來養的孤兒,但儘管是孤兒,北辰溪卻過得很是開心,因爲在山莊裡,師兄弟師姐妹的都對他很好,師傅最疼的也就是他和小師妹兩個了。在師傅把這桂花糕拿來給他的時候,他一看到那自己一向喜歡吃的桂花糕,就立刻想到了付凌軒,所以就偷偷的藏了起來,跑到這來和付凌軒分享了,而他的小師妹卻連桂花糕的樣子都沒看到過,但北辰溪覺得這事不能讓付凌軒知道,所以就沒說了。
聽北辰溪這麼說,付凌軒就放心了,拉着北辰溪去洗了洗手,然後兩個小傢伙纔在一顆大樹下石塊上坐下,兩人一起分享那美味的糕點。
“辰溪,你以後還是少來這裡吧。”吃着吃着,付凌軒突然說道,手裡掐着一塊桂花糕。雖然這樣說的人是他,但他看起來卻很是委屈的樣子。
“凌軒哥哥,你、你不喜歡辰溪了?”吃得正高興的北辰溪愣了一下,然後瞬間的眼眶一紅,差點就哭出來了,連忙緊緊的拉着付凌軒的手委屈的說道,他還從來都不曾被人討厭過,不想這個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歡的小哥哥討厭他。
“不是的,我很喜歡辰溪的,但是從山上到這裡的路很難走也很危險的,我不想看到辰溪受傷。”看着北辰溪紅了眼眶的樣子,付凌軒也忍不住心裡一酸,眼眶也紅了起來。這是婆婆以外他唯一接觸到的人,可愛的北辰溪他很喜歡的,而且北辰溪很乖也很向着他,每次下山來都會給他帶點稀奇或者好吃的東西下來給他,讓他一次次的驚喜開心着。但是那條路不好走,很危險,婆婆一直叮囑着他不要到山上去,所以他都不敢上山,而且他一個人也沒辦法上山,至少得等他長大了,或者像北辰溪這樣學會點功夫有點底子了才行。每次北辰溪要回去了,他總是依依不捨的把他送到了半山腰上,而上面的他就不敢上去。婆婆一次次嚴厲叮囑的話他一直的記在心裡,山上不能上去,絕對不能上去。儘管他也覺得上山的路他沒辦法上去,但是他也不明白爲什麼婆婆看起來那麼的忌諱着山上。
“不危險的,凌軒哥哥你看,我好好的,一點也沒有受傷。”北辰溪一聽連忙站起身來轉了轉圈讓付凌軒看看,要證明他沒有受傷。
“可是婆婆說了很危險的。”付凌軒蹙着小眉頭說。
“不會的,凌軒哥哥你不要趕我走,我會好好的不讓自己受傷的。”北辰溪見付凌軒還是不同意,在眼眶裡打轉着的淚花終於還是落了下來了,黑黝黝的大眼溼漉漉的,看起來很是惹人心憐。
“嗯。”付凌軒見北辰溪哭了,他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點點頭同意了,並在心裡立下決心。以後要去那山路上爬一爬,那樣就可以保護好北辰溪上下山了,那樣他就又可以和北辰溪在一起。
“凌軒哥哥答應了哦,不許反悔。”北辰溪一見付凌軒答應了,連忙伸出他的胖胖短短的小尾指來要和付凌軒拉鉤約定,付凌軒乖乖的伸出手和他約定好了,北辰溪這才收起了眼淚。見付凌軒還淚眼汪汪的,就伸手給他擦了擦眼淚,然後又坐回付凌軒身邊。都是紅着一雙大眼的兩人,乖乖的吃着屬於他們的桂花糕。
只是好景不長,桂花糕還沒吃完,他們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有些低沉的聲音。
“辰兒你怎麼會在這?”身後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那聲音裡所包含的怒氣讓兩個小傢伙都忍不住心裡一驚,縮了下脖子齊齊的跳開了。
“師、師傅,您、您怎麼會在這?”北辰溪一看到來人,被嚇了一跳,縮着脖子緊張的說。來人是他的師傅,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身着一件紫色長袍,華麗的衣服看得出他的身份不一般,那棱角分明的輪廓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嚴肅的人。而事實他確實也很嚴肅,但私底下他卻對北辰溪卻很好,一點也不嚴肅了,除了唯一的一點,那就是告誡他不能下山來。其他的師兄弟們也一樣不能下山,這次他沒例外。一開始是因爲玩着的球球掉下山來了,所以他就跟了下來,結果迷路了,就轉悠到付凌軒這來了,知道師傅不喜歡他到這裡來,所以他也不敢說出去,但沒想到他明明已經很小心的等到師傅休息去了後才溜出來的,卻還是被師傅給逮到了。
“這該是我問你的,我不是說過不能下山來嗎?”北辰溪的師傅易風行不悅的說,看了北辰溪旁邊的付凌軒一眼,就移開目光了。
“我來看凌軒哥哥的。”北辰溪小聲的回答說。
“跟我回去,以後都不許再來了。”易風行命令道。
“不要。”一聽到易風行說他不能再到這裡來,北辰溪就忍不住大聲說道。
“辰兒。”易風行因爲北辰溪的突然的叛逆不聽話而很是生氣,聲音忍不住的冷了下來了。
“辰溪。”付凌軒看到易風行那生氣的樣子,擔心的拉了拉北辰溪的袖子,想說讓他跟他師傅回去,但一想到北辰溪這次離開,可能自己再也見不到北辰溪了,忍不住傷心起來。
“師傅,我可以以後都不下山,但是,但是你要帶凌軒哥哥一起回去。”北辰溪見付凌軒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心裡很是捨不得的,鼓足了勇氣對他的師傅說道。
“胡鬧,一個野孩子的怎麼能跟我們回去。”易風行明顯是被北辰溪給氣到了,大聲的訓責道。
“凌軒哥哥他不是野孩子,他是辰溪的好哥哥。”一聽到野孩子這詞,北辰溪更加大聲的抗議了。
易風行蹙着眉頭看着這個自己大小就疼到骨子去的徒弟,那一向乖巧的脾氣今天突然的這樣強硬了起來,心裡很是不樂意見到。那倔強的樣子不禁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的過往,自己不曾經也是這般倔強嗎?
再次的看向付凌軒,那紅着眼要哭不哭的樣子,讓他的手微微的握了握。
“好吧,如果他願意,那就跟我們回去吧。”易風行終於鬆口了。
“太好了師傅太好了,凌軒哥哥願意和我們回去的,對不對。”北辰溪一見自己的師傅答應了,立刻高興的跳了起來,對付凌軒說。
付凌軒愣愣的看着北辰溪,又看了看易風行,不知要怎麼回覆。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這裡,突如其來的選擇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此刻的他特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