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那宮女便出來了：“小姐裡面請。”言辭之恭敬就差跪迎了。袁天涯看也沒有看她半分，擡腳就跨進了那高高的門檻兒。
輕紗黃幔，掩不住的奢華貴氣。這一切的擺設和氣勢都讓她喘不過起來——這就是皇室的處所。然而寢宮裡濃濃的藥味提醒着她，這位寢宮的主人，當今天下最爲有權的女人，叱吒三朝的貴族女主人，似乎病的不輕。宮女將袁天涯領進了宮內，便低頭退了出去順手關好了宮門。
“深夜急着來見哀家，是有什麼急事兒嗎？不是說好了，沒有什麼必定要來見哀家的事情不許踏進大內禁宮一步的嗎？”淡淡的聲音透過層層紗慢，飛進袁天涯的耳朵裡。
久病的太皇太后顯得疲憊不已，但那淡淡的聲音裡依然有着不容抗拒的威嚴。不過，在她虛弱的質問中，袁天涯聽出了幾絲怒意。心中的不快彷彿要隨着周身的寒意就這麼透出去，但她很好的控制了！
單膝跪地：“太皇太后，民女求見是爲了將此物獻給太皇太后。”平靜的說道，將錦衣衛指揮使的印鑑從衣襟中掏出，雙手奉上。
低調的光流轉於寢宮的正堂，透過那層層的紗幔，將那位深宮之內的主宰一點一點吸引。孱弱的身軀一點一點從牀榻上坐起：“咳咳咳……”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傳出，“錦衣衛指揮使印鑑？你，真的得到了？”
“是，天涯已經將錦衣衛的指揮權拿了回來。從此錦衣衛聽憑太皇太后處置！是廢，是委以重任，聽憑太后差遣！”
“好，好！你真的做到了！呵呵呵……你真的做到了。不愧是老朱家的後代。你且起來說話！”滿是欣慰的聲音裡沒有過分的開心與讚賞，這就是她，張太后！
“謝太皇太后！”對於她那句“不愧是老朱家的後代”她可不敢欣然接受。“太皇太后過獎了。只是……”
“咳咳咳……只是什麼？但說無妨！”
“只是，如今東廠的指揮權，天涯尚未取回。壞就壞在，天涯蟄伏東廠七年，如今
已然暴露的自己，怕是以後都不能再呆在王振的身邊了！所以……”
“什麼？也就是說，你的任務只能完成一半兒了？”忽的將語氣揚上去，“你能對付錦衣衛，就偏偏拿王振沒有法子了？哼！七年，你也知道自己花了七年！”怒氣橫生的話語讓袁天涯一陣皺眉。
“天涯知錯。不過，天涯發誓，終其一生天涯定然要取回東廠。他日無論錦衣衛還是東廠都將只能爲皇室效命，還請太皇太后再給天涯一次機會！”
“哦？你真的能做到？七年尚不能動得了王振，日後？哎……哀家最擔心的就是東廠。馮成濤如今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假以時日必定要土崩瓦解。倒是王振，東廠之勢，如日中天，着實讓人頭疼。皇帝寵信那閹賊，不問真假都聽信無疑。哀家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久，不問朝政。能爲皇帝做的就只是剷除奸黨，如今怕是等不了那些時候了。若是不能再哀家的有生之年將東廠重歸皇室，哀家如何面見九泉下的先帝？說吧，今日你來不僅僅是爲了送來這印鑑吧？”
“是，天涯懇請太皇天后將母親入葬皇陵，伴隨帝駕。天涯一定會實現當日的諾言，還大明朝一個朗朗乾坤！”
“哎……當日給你定下收回東廠與錦衣衛的指揮權，不過是念在你一介女流，定然不會有所作爲。如今你既然完成了一半的任務，哀家當遵守諾言。但你也要記得你的誓言，皇帝是你胞弟，你骨子裡流的是老朱的血，你的一生當要爲皇室效命，不得有違誓言。否則，皇家列祖列宗都不會放過你！”
“天涯謹遵太皇太后懿旨，謝太皇太后恩典。”
“莫要急着謝恩！哀家雖然答應你的請求，但不代表能還給你母親名分，也不能賜你公主的身份。哀家能做的就是將你母親作爲陪葬入葬皇陵，這是哀家最大的讓步！”
“這……母親一生的夙願便是伴隨聖駕，有生之年尚不能如願。難道死後也不能得到她該得的嗎？”袁天涯不甘心的問道。
“哼，你母
親出身武林世家。混跡江湖，又怎能嫁入皇室？能與帝君一朝情深已然是天大的福分，又怎能貪圖至高無上的名分？哀家之所以做到這樣的讓步，也着實是念在你小小年紀不但有大智慧還是個孝女，老朱家有你這樣的後代也不丟臉。哀家有生之年能有你這樣的孫女兒，也能含笑九泉了。”說着，原本坐在榻上的身軀緩緩立起。撥開層層紗幔，走了出來。蒼白的臉色掩不住昔日的風華絕代，那張滿是病容的鳳顏依舊貴氣十足。這就是她袁天涯的皇祖母！
深深伏地：“如此，謝太皇太后……”
溫柔的聲音響起，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溫情：“先帝大去已經數年，這時候再冒出來個公主，如何能叫天下人信服？先帝一生的榮耀也會毀於一旦。你能忍心看着你父皇地下含恨？”
“天涯從來就沒有想要要回一個公主的名分，只是想讓母親的願望得以實現。如今，既然夙願達成，天涯自當盡力效忠皇室！”
“好，好……”
屋頂上的一雙冷目猛然緊縮：她盡然是當朝公主？金枝玉葉？那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爲了皇室！
那他一直以來的部署該怎麼辦？冷眸中閃現出從未有過的猶豫和慌亂。本以爲她冷情嗜血，視人命如草芥。如今看來，她不過是和自己一樣，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去完成必然要完成的任務。而那些死在她手下的人不過就是她爲了自保而出去的絆腳石！
邵伯謙啊邵伯謙，你有什麼資格去恨她？有什麼資格去認定她是禍國殃民的妖精女魔，誓死要替天行道？
然而，哪裡容得下他思考猶豫？明亮的火把照耀天際，使得整個皇宮大內一片燈火，如同白晝的燈光將黑衣蒙面的他徹底的暴露在人前。
“有刺客！在太皇太后的寢宮之上！給我殺！”
“還有一名刺客已經潛入了太皇太后的寢宮，護駕，護駕……”此起彼伏的聲音震徹整個紫禁城。
袁天涯大驚：屋頂有人！那麼今夜的談話，都被聽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