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就像我所預料的那樣,接下來越軍就是一發一發炮彈的419高地上砸。
迫擊炮的準頭不夠?似乎也沒關係,越軍有炮兵觀察手的不是?他們要做的似乎就是不斷的朝後方的迫擊炮手報上一組組座標,然後就可以等着那些炮彈一發接着一發的在山頂陣地上炸開。霎時419高地上就是慘叫聲一片,解放軍戰士們被一個個拋上了半空,迸出一片血光後再重重地摔了下來。
“七班長!”羅連長朝身後大叫:“把越鬼子的炮火給我壓下去!”
七班長就是馬克思,也就是我們的炮兵觀察員,對於像壓制敵人炮兵這樣的工作自然就是由他來負責了。
“是!”馬克思應了聲,當即指揮着我們連隊的幾門迫擊炮打出了一發發炮彈。
但是……很明顯的是我軍迫擊炮沒有越鬼子多,原因是越軍把我們這個方向當作進攻的重點,所以在這個局部地區越鬼子的兵力和火力要比我們多得多,這也就使得越軍可以從容的把迫擊炮分成幾批與我軍進行炮戰。
也許有人會說……那團部、營部的火炮呢?還有遠程炮火呢?
遠程炮火一般是用於覆蓋開闊地帶或是正斜面的越軍,這時越軍步兵在另一個斜面朝我軍進攻,而越軍的迫擊炮則一個個都躲藏在另一座高地的斜面後……於是遠程炮火就很難發揮作用。
團部營部的迫炮連……要知道這時的越軍是對我軍整個戰線發起進攻,迫炮連不可能只用於419高地,於是我們能用的就只有連隊自帶的兩門和393高地上的兩門……四門迫擊炮一同開火打向馬克思猜測的越軍迫擊炮陣地……一開始的確是發揮了點作用。但很快越鬼子的炮彈很快就倒打了過來……
戰士們只好抱着迫擊炮躲進了陣地。沒辦法。誰讓咱們的迫擊炮不夠多呢!
於是419高地上的戰士就慘了……空中是越軍的迫擊炮一輪一輪的炸,地上又是越軍m16密集的子彈一排一排的打,只打得419高地那是整個都像被翻過來似的亂成一團。
那些新兵哪有見過這種陣仗,霎時就哭着、叫着、躲着毫無還手之力,就算有打槍也是朝外頭亂打一通,只怕自己都不知道子彈是飛到哪裡去的。
“撤下來!撤下來……”羅連長拼了命的朝對講機大叫:“把陣地交給我們!”
然而對講機裡卻傳來了一連長帶着哭腔的聲音:“羅連長……營長讓我們頂住,營長還在繼續往山頂陣地派兵……他說絕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
“操他媽的!”羅連長狠狠地把拳頭往地上一砸,只氣得臉都黑了。但對眼前的這狀況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衝上去幫新兵們打嗎?眼前這麼亂的局面……就算我們衝上去結局只怕也是一樣的,炮彈和子彈並不會因爲我們是有經驗的老兵而不會打在我們身上。
不衝上去嗎?似乎就只有眼睜睜地看着新兵連一批一批的上去,接着又一批一批的倒在越鬼子的子彈和炮彈中。
這哪裡是在打仗啊……這就是在拿戰士們的命往敵人的槍口上撞嘛!
但有些人卻不是這麼認爲的,比如那個營長同志……我想他就認爲這是勇敢,這是不怕犧牲!
我舉起望遠鏡朝419高地望了望,很容易就在找到了在斜面上指揮的王建福,這時的他正揮舞着手槍命令另一批戰士往上衝……這其中有幾名戰士實在受了那上頭的子彈和炮彈,剛想撤下來卻又被他的手槍給逼了上去。
想了想,我就在面前的石頭上架起了狙擊槍……
“你……想幹什麼?”羅連長驚愕地看着我。
我們所在的這個位置能看到的就只有419高地上的自己人,所以羅連長當然知道我這時候架槍的意圖。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我不答反問:“如果有就快說……再遲點這一連就要沒了!”
羅連長不由一愣。接着就咬了咬牙點頭說道:“留着命……是誤傷!”
“明白!”我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羅連長吩咐我也不會取他性命,雖說他的確該死。但我卻不是兇手……是不是兇手的區別,就在於殺的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這似乎有點可笑,因爲這區分的原則不是好人和壞人。
“砰!”的一聲,下一秒我就扣了扳機。
兩個高地的直線距離不過一百多米,所以這一槍根本沒有任何懸念的就將王營長打倒在地……我打的是他的右腿,狙擊槍子彈和穿透力足可以將他打殘……其實我可以選擇擦上一點邊讓他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畢竟只有一百多米不是?在有瞄準鏡的情況下要做到這一點也不是很困難。
但我卻沒有這麼做,因爲我希望他能永遠的離開這個戰場,越遠越好……除非,他還想坐在輪椅上上戰場。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我射出的那發子彈就卡在王營長骨頭裡……狙擊槍用的是機槍彈,其彈頭爲了遠距穩定性和穿透力,所以鋼芯會比步槍彈重一些,所以稍的經驗的兵都可以分辯出那是機槍彈。
而從後方打來的機槍彈……就只有可能是自己人,自己人裡能打出機槍彈除了重機槍外就只有狙擊槍……於是新兵連的戰士甚至王營長自己都知道這事十有八九就是我乾的。只是他們都沒說話而已。
爲什麼不說話呢?
新兵連的戰士就不用說了……他們不說話是因爲知道我這一槍其實是救了他們的命,而且這一槍還收到了些意外的效果……因爲從這件事上新兵們得到了一個教訓,那就是楊學鋒這個人……要是誰惹了他,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他都會照打不誤,於是後來他們成爲我手下的兵的時候就特聽話,我說一他們就不敢說二。
那這個王營長也不說……這就有些奇怪了。
其實也不奇怪,因爲後來他是帶着“殺敵負傷”的榮譽復員的,而且還記了個二等功……一個營長嘛,親自上戰場並且還負傷了,記個二等功表彰下也正常。甚至還可以說……上級原本還會因爲他亂指揮而處分他的,卻因爲他負傷而手下留情,又因爲考慮到他斷了一條腿生活上有困難,於是給了個二等功讓他生活有點依靠。在這個時代,去找工作什麼的,亮出軍功就會給予很大的照顧。
好吧……既然是這樣,那王營長還說什麼呢?他難道還會說……這一槍不是敵人打的,是遭到自己人暗算。這麼一說不打緊……也許我可能要受軍法處分,但他自己所有的功勞也就都沒了,說不定亂指揮的錯誤還要被徹底清算。
以至於後來有一天,當我再次找到成爲倉庫管理員的王建福的時候,他甚至還讓媳婦買上一瓶二鍋頭和幾碟小菜招呼我。
在喝得半醉半醒的時候……他就拍着那條斷腿對我說:“老弟……這條腿拜你所賜,開始的確恨你,後來也想通了!要不是你那一槍……就別說會害死多少個兵,我自己只怕也回不來見孩子媳婦了!來,爲了這一槍……老哥我敬你一杯!”
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麼奇怪,有時明明做的是壞事但其實卻是好事,有時做的是好事吧……卻又會變成壞事。
話說遠了,這時對講機裡傳來一連長驚慌的叫聲:“羅連長!營長掛彩了!營長掛彩了……”
當兵的比較忌口,也許也有一部份是因爲這時的兵普遍文化程度不高比較迷信,所以一般把負傷叫掛彩,把戰死叫光榮。
“嗯!”羅連長鐵青着臉應了聲,接着命令道:“馬上把他擡下去,你來指揮戰鬥!馬上把部隊拉下來在戰壕裡躲好!”
“是!”一連長應了聲馬上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於是部隊很快就退了下來,只不過退得有些狼狽……只是讓我覺得有些意外的是,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會記得帶下傷員,而不是各顧各的逃跑……
一隊從沒有上過戰場上新兵,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到這樣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
當然,越軍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應該說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乘勝追擊,所以越軍也不例外。
只是……美軍的戰術就是有點浪費戰機。
一來他們的因爲射程遠所以與山頂陣地的距離也遠,距離遠就代表他們要追擊敵人需要更多的時間。
二來吧……則是因爲美軍更在乎生命,所以其戰術總是在基本確定安全後纔會讓步兵推進。
這批受美軍訓練的越軍自然而然的也會受這種戰術的影響,於是在我軍都已經撤出山頂陣地的時候,還繼續在山頂陣地上打了一排炮彈,這才衝了上來。
於是這就給了我們一點時間,一點做好戰鬥準備反擊的時間……否則的話,如果越軍跟着新兵的尾巴粘上來,那隻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