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長這麼一說，我們就不由愣了。
“這樣不會出問題嗎？”羅連長問：“王營長那邊你怎麼解決？”
羅連長的擔心當然是有道理的，一支部隊絕不能有兩個指揮官，這是戰場上的常識，否則隨便打一場仗你指揮一下我指揮一下，那隻會讓部隊陷入混亂。
“羅連長你有所不知！”一連長解釋道：“王營長牴觸的只有老兵……他其實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打一場勝仗，這樣部隊就有可能不用拆散分進老兵部隊。所以對我們新兵提出的意見或是計劃還是肯接受的。更何況……關鍵時候我也會指揮得動手下的兵，王營長沒有戰鬥經驗，這一點在一連已經達成共識了。”
“哦！”羅連長想了想，就點頭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對講機聯繫！”
“是！”一連長應了聲，朝羅連長敬了個禮就下去了。
“至少不會各自爲戰了！”我說。
“嗯！”羅連長點了點頭。
要知道……雖然說這419高地是由王營長統一指揮，不存在什麼指揮混亂的問題，但問題是王營長根本就沒有戰鬥經驗……換句話說也就是老兵根本就不願意聽王營長的命令。
有人也許會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這話說的是沒錯，有時當兵的就算明知道前面是一條死路，在命令下也會端着槍往前衝。
但是……這是在他們知道自己死得有意義，比如這種冒死往前衝是佯攻、是掩護其它部隊撤退。或者是用生命爭取時間等等。
如果明知道指揮官無能。明知道自己的犧牲毫無意義……那我想不會有幾個人心甘情願的去死。
因爲很明顯……前者是英雄。後人會在功勳薄上記着某某、某某……爲了掩護友軍英勇犧牲。而後者呢？則很有可能只是一句：因爲某某人的指揮失誤，造成了某某部隊的大量傷亡……這犧牲了還會變成一個污點，變成某個熊將的陪襯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軍人都是盯着這些榮譽在戰場上打仗的，這是在說一種心態……軍人可以不怕死，但也要死得有意義。
接着爲了能夠更好的跟一連聯繫和協同，羅連長用望遠鏡觀察了419高地反斜面的工事之後，就用對講機朝一連長提出了些意見。比如：交通壕要多挖兩條。這是兵力能快速爬上山頂陣地並展開的必要條件。棱線位置要重點關注，這裡是守住山頂陣地的關鍵……
果然駐守在419高地的新兵都一一照做……換句話說，現在的一連其實也是在羅連長的指揮之下，王營長已經被架空了，只是他自己還矇在鼓裡而已。
“越鬼子上來了！”
順着哨兵的示警聲，我們探出頭去一看，果然就見幾隊越軍排着散兵隊形沿着公路朝我們高地推進。
我舉起望遠鏡一看……不由對着他們手中清一色的美式裝備發起愣來……這可跟我們認識的越鬼子有些不一樣啊！
“這是美械師！”刀疤在一旁說道：“應該是越鬼子的第五步兵師……其前身是南越僞軍部隊的，投降後越軍就把他們編入一個部隊！”
“哦！”聞言我這才明白過來……之前還以爲他們是因爲跟美國佬打仗打久了學會了美軍的戰術呢，沒想到他們卻是直接由美國佬訓練的。
“這些全是降兵？”粱連兵就有些不屑的說道：“這越鬼子怎麼越打越沒出息，現在都用降兵還打我們了？”
“就是啊！”小石頭也在一旁附和道：“咱們316a師都打過……還會怕這僞軍組成的部隊？”
“別小看這美械師！”羅連長皺着眉頭說道：“他們中雖然大多數是南越的降軍……但是當年南越的降軍足足有幾十萬。越鬼子愣是從這幾十萬人裡篩選出一萬多人組成一個師，其骨幹大多數都是由政治立場堅定的戰鬥英雄組成的。比起其它越軍部隊來說戰鬥力只強不差！”
“唔！”聽到這裡我不由皺了皺眉頭。
要知道南越軍隊的戰鬥力雖說是一地雞毛，但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爲他們不願意幫美國人打自己人中……這有點類似抗戰時代日佔區的僞軍，許多人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但是……就算他們戰鬥力差，如果從幾十人裡挑出一個來，然後再把這些挑出來的人拼成一支部隊加以訓練整合……那這戰鬥力只怕還真像羅連長說的那樣不容小覷了。
接下來的事實果然就證明了這一點……
在一片迫擊炮的炮彈之後，兩個排的越軍就再次對419高地發起了試探性進攻。
我很快就發現，與其它越軍部隊不同的是……眼前這支越軍部隊既擁有越軍的勇敢，又講究作戰的章法和兵種之間的協同。比如交替前進的方式，比如步炮之間的協同等等，這就像是東西方兩種戰術的融合……跟美軍相比不足的，我相信就是美軍有大量的戰鬥機、轟炸機、直升機和坦克配合，而他們卻只能靠兩條腿！
“調一個排上陣地！”羅連長很快就朝一連長下了命令。
“是！”一連長應了聲很快就把部隊調了上去。
我提着步槍正想像上回一樣爬上高地打狙擊，但很快就發現那地方已經被越鬼子的迫擊炮給盯上了……幾發迫擊炮炮彈在高地附近炸開，而且炸點還逐漸往高地中心移……很明顯，這是越軍炮兵觀察手在修正彈道，現在的他們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我上去後用一片炮彈覆蓋了。
於是我就只能上去的衝動給強壓下來……那地方雖是狙擊的好地方，但卻沒有坑道可躲，一片炮彈後只怕我就會被大卸八塊了。
“注意不要過早暴露我方火力點，把敵人放近了再打！”羅連長不斷地朝對講機下着命令：“一定要沉住氣，把敵人放到兩百米範圍內再開槍……”
羅連長這個命令當然是對的，特別是我們面對的還是越軍美械師……美械的特點就是射程遠精度高，比如這些越鬼子手裡拿的m16……其射程都達到了600米，遠超ak47三百米的射程，甚至還超過我軍56半的四百米，而其火力比起ak47來也是有過之無不及。
也許有人會說，既然m16這麼好，爲什麼在美越戰爭中卻飽受詬病呢？
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保養困難、故障率高等，但最主要的還是越南多是山地和叢林，這樣的地形很難發揮m16射程遠、精度高的優點。
就像現在這樣……羅連長下令把越鬼子放到200米的時候再打，一方面是因爲在這距離上越鬼子基本也都在我軍的射程範圍內，於是也就無所謂誰的射程更遠。另一方面……則是200米這個距離對於新兵來說還算是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否則，若是放得太近的話，越軍就可以猛衝幾步往陣地上投擲手雷。這對新兵來說顯然是很難防範也無法承受的。
從這一點來說，也可以看出羅連長在指揮上的確有一手，這也許就是從軍事院校出來的長處……對各種裝備的性能和戰術都有一些瞭解，並在戰場根據實際情況做出正確的反應。
只可惜的是……這一回的指揮並沒有這麼順利……羅連長話音剛落就聽到419高地上的槍聲響成了一片。
“怎麼搞的？”羅連長衝着對講機大發脾氣：“不是讓你們放近了再打嗎？”
“報告！”對講機那頭傳來一連長氣急敗壞的聲音：“是營長下的命令，再加上戰士們心裡緊張，所以就……”
聽着這話我和羅連長不由面面相覷……看來四營長並不能說被完全架空。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要知道那些新兵都是頭一回見到這場面，看着敵人一步一步的竄上來哪能不緊張的，所以就算明知道營長的指揮不靠譜，但在一聲“打”之後，還是會因爲心中的恐懼而情不自禁的扣動扳機……
於是這下就正中了越鬼子的奸計了，首先是m16的射程比我軍手裡的56式要遠那麼兩、三百米，越軍完全就可以在我軍射程之內在m16射程之內射擊……也就是說越軍打我軍有準頭，而我軍越軍只能靠運氣。
其次，兩軍相距的距離較遠……這也是由越軍m16的射程決定的，這使得越軍完全可以一邊以單兵武器火力壓制一邊還可以召喚炮火支援。（如果兩軍距離近的話，炮火會誤傷）
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越軍炮兵觀察員可以從容不迫的引導炮火將我軍陣地上暴露出來的火力點一個接着一個的敲掉……
於是下一秒，羅連長就朝對講機裡大喊：“撤退！馬上撤退！”
但沒過多久，對講裡就傳來一連長的叫聲：“羅連長……營長不讓撤退，說是誰撤就打死誰！”
完了……我和羅連長不由張大了個嘴巴呆愣當場，我們終究還是沒能阻止一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