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狙擊槍往樹幹上一靠,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這時才發覺大腿處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道口子。
在戰場上有時就是這樣子,因爲精神的高度緊張而感覺不到疼痛,甚至自己在什麼時候受的傷都沒有印像,直到休息的時候才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痛。
“你受傷了!”陳依依適時出現在我的身旁,二話不說就爲我取出了繃帶熟練的包紮了起來。
“剛纔……謝謝你!”我很奇怪的發現在現代憐牙利嘴的我,竟然會結巴了起來。
“謝什麼?”陳依依的秀眉挑了挑,很顯然她是在明知故問。
“謝你救了我啊!”
“你也救我一次,兩清了!”陳依依想也沒想的就回答道。
我無言以對,心裡有些不想互相之間就這麼兩清了,但她說的似乎又是事實
。
“對了!”想了想我又問道:“你一個大姑娘家……怎麼會也會打槍?”
“很奇怪麼?”陳依依手上一邊忙着一邊回答我道:“我九歲就到越南了,在越南長大的人,哪個不會打槍的?”
“哦!”她這麼一說我覺得還真是,越南全民皆兵不說,幾十年來經歷了那麼多次戰爭,平民百姓就別說會打槍了,會打火箭筒迫擊炮的都不奇怪。
“班長班長……”這時就聽小石頭隔遠朝我叫道:“快來喝湯呀……”
“喝湯?”聞言我心裡不由一陣奇怪,話說我們這部隊裡的食物除了罐頭就是壓縮餅乾,哪裡還會有湯喝的?
不過看着刺刀幾個人圍着一口熱氣騰騰的小鍋……還真不像是騙人的。
於是帶着陳依依兩人湊上去一看,不由“哇”了一聲,這些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採來了一大堆蘑菇,這時正煮了一鍋香噴噴的湯呢。
好久沒吃熱食的我哪裡還會耐得住那誘惑,當即搶過刺刀遞上來的罐頭盒就要裝,卻發覺其它的戰士一個都沒動。
“怎麼了?”我有些奇怪,這些傢伙不像是這麼老實的人哪!有這麼好心會讓我先吃?
“那個……班長……”過了好半天小石頭才支支吾吾的說道:“咱們……不知道這菌子有沒有毒……”
“他娘滴!”一聽這話我就火大了:“敢情你們這是讓我來試毒的!”
“班長你這說的是哪裡話!”讀書人搶了上來獻殷勤道:“我們哪敢讓班長來試毒呢?這不?大夥兒都說班長您福大命大……讓您吃這第一口最合適!”
“說的好聽!”我沒好氣的罵道:“那還不是跟試毒一個理?”
手下那幾個兵被我這麼一罵就沒聲音了。
而我也爲難起來,這是吃還是不吃呢?
吃吧,這萬一出什麼問題那可不好辦
。這戰場上藥品奇缺,中毒後被送到後方只怕早就沒命了……
不吃吧,這味道實在讓人流口水啊,而且都煮成湯了,就這麼倒了豈不可惜?
這時我看到陳依依朝我眨了眨眼,還微微點了點頭,於是我心裡就有底了。陳依依是長期生活在這越南叢林中的人哪,再說越南食物緊缺,吃蘑菇之類的還不是家常便飯,所以要分辯有沒有毒還不是太容易了。
於是我假作清了清嗓子,用竹勺盛了兩口到罐頭盒裡,吹了吹後就迫不及待的一口氣喝了下去。
“怎麼樣?”
“咋樣?”
……
看着戰士們一個個緊張的看着我的表情,我突然有了個捉弄他們的想法,於是突然捂着肚子“哎喲哎喲”的叫……不一會兒就躺在地上兩眼翻白。
這可急壞了我手下的那幾個兵,手忙腳亂的又是扶我又是捂肚子,還有人的馬上就怪責起來:“我就說這湯不能喝嘛,這下壞了,把班長給毒倒了!”
也不知道是我演技太好了還是怎麼的,我這招竟然還騙倒了陳依依……接着我就看她伸手要伸進我嘴裡似乎是要讓我把湯吐出來。
好傢伙……這下我瞞不住了。
只好爲這齣戲做了個結尾,指着那鍋湯裝作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湯,這湯……”
“班長,你別說了!”小石頭懊惱的說道:“咱們知道這湯有毒!”
“這湯……”我乘他們沒注意,大叫一聲:“好鮮哪……”
一邊叫着一邊就快步跑到鍋前自顧自的大盛特盛,兩下就將罐頭盒裝了滿滿的一罐,只看得手下的那些兵是一愣一愣的。接着也不知道誰大喊一聲紛紛跑到鍋前搶了開來……但可惜的是那鍋本來就不大,被我盛了滿滿的一罐就差不多去了半鍋,剩下了也是僧多粥少沒法分到多少了。
“來來……”我得意洋洋的走到陳依依身旁說道:“看在你又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分你半罐……”
陳依依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其它戰士懊惱得直跺腳的樣子,不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
看着那些勿自爲了一點蘑菇湯而搶來搶去的戰士們,我不由會心一笑,以往我只認爲所謂的朋友就是能在一起喝喝酒泡泡妞,有事能幫着打打架就算不錯了。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還有那種不分彼此能夠真正同甘苦共患難的朋友情。
太陽慢慢的落到了山後,斜的光線射在樹間,葉叢都成爲古銅色,樹下一抹一抹的陽光,像金色的檯布一樣攤在老街的房頂上,整個老街似乎都要燃燒起來。遠處黃綠色的田野,漸漸的淹沒在一種模糊的寂寞之中。
實話說,如果提除一切雜念,越南的黃昏其實很美。只是它在我心裡實在美不起來。
因爲黃昏就意味着我們很快就要面對數不清、趕不盡的蚊蟲,意味着很快就要面對越軍的騷擾……
不過今晚我們似乎不用擔心越軍的騷擾了,原因很簡單,老街的地下長城已基本被我軍清除,就算還有些殘餘份子,那各個坑道口也在我軍的緊密監視之下,再怎麼興風作浪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二班長,你過來下……”就在我還在爲怎麼對付晚上的蚊蟲而頭疼的時候,就聽到連長的叫聲。
“是!”我應了聲,抓起狙擊步槍朝連長走去。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連長看着我的眼神有點古怪……
“二班長!”連長掃了不遠處的陳依依一眼,小聲問道:“可以把陳依依同志的情況具體說一說嗎?”
“哦!”聽着連長這話我就明白了,這肯定是有人在懷疑陳依依的身份了。
不過這也不奇怪,會說中國話的越鬼子太多了不是?隨便一個都可以說我是中國哪裡哪裡人……雖然說中國這時候有嚴格的戶籍制度,但這戶籍制度還統計不到越南的華人頭上吧。再說了,這也是戰場,誰還有那工夫去原戶籍地查證的?這一來一去的,等你那邊查完這邊仗都打完了!
“報告連長
!”我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把坑道中遇到陳依依的過程說了清楚。這其中我特別強調了兩點,一是如果沒有陳依依我們很有可能沒法完成炸燬越軍彈藥庫的任務,二是陳依依成功阻止了越軍的裡應外合的突圍計劃。
只要是個明白人都清楚,如果陳依依是越軍特工的話,不可能會拿整個老街下面的地下長城做爲代價的。
李連長當然也明白這一點,略一沉吟就點了點頭說道:“嗯,這麼說陳依依同志是值得信任的,咱們就可以放心用了!”
“咦?”聞言我不由一愣,說道:“連長……咱們不是……不收女兵的嗎?”
雖然我來這時代沒多久,但我卻知道這時的部隊一般不收女兵,那什麼文工團或是野戰醫院裡偶爾會看到幾個女兵,但那些一個個都是有關係有靠山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而且她們通常都不會被派到一線的戰場上。
但是現在……
“我說楊學鋒同志啊!”連長意味深長的說道:“做人要學會變通嘛,什麼不收女兵?女人可以頂半邊天知道不?”
“哦!”我稀裡糊塗的應了聲,暗道這連長別看他是個泥腿子,這打起哈哈來還有一套,說了這麼多都跟沒說一個樣。
後來我才知道,上級之所以會收陳依依這個女兵,一來是因爲她會說越南話,二來對越南地形和部隊熟悉,再來嘛……她之前表現出不俗的戰鬥力,上級相信她完全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
從這一點來說,我剛纔還是誤會了,不久前我還以爲是有人懷疑陳依依呢,現在看來這可能只是進部隊前必要的政治審查罷了。
不一會兒陳依依也被叫了上來,問的當然是願不願意加入解放軍……不用想,陳依依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不過她附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要編入我所在的班……
“你小子!”臨走時連長偷偷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不準給我亂搞男女關係明白麼?給我老實點!”
我那個冤啊,在現代我亂搞了多少個都沒人管,現在這還沒動手呢……就被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