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陪着顏姬抱着狐狸去了何少的院子, 何少卻不在。問了屬下說是紅姑那邊有人鬧場子,解決不下差人來請何少。顏姬聽了此話略略心中生疑,紅姑是惡虎幫中的“老人”, 在處理事情上面絕不會遜色於何少, 怎麼會有事情她處理不了, 卻推讓給何少來做?
只是顏姬心中雖然疑惑, 卻也未當着一般的屬下深問, 只打算等何少回來再詢問他。這幾日她差何少去查京城的人口,因殘笙失蹤之後,她與周煦何少推定殘笙是有嗜血的本性, 因此若不能飲生人血便要發狂。因此想從這一線索找出殘笙的下落。
只是這半個月來,京城竟格外安寧, 莫說是殺生一片如修羅場之事再也沒有發生, 便是連上次城外那麼大的事情, 回來惡虎幫並未處理,卻根本沒有引起一絲波瀾。
似乎是什麼人, 在背後將這些事情的痕跡小心翼翼的處理,不留半分痕跡。何少後來過去顏姬周煦與殘笙惡鬥的地方探看,那地方竟被清理一空,毫無破綻。
更奇怪的是,那日之後, “太子”一夥人竟也銷聲匿跡, 再也找不出蹤影。原來被太子或兼併或收買的一些錢莊產業, 甚至是佈下的眼線勢力, 此時都愈發的低調, 外面竟看不出什麼線索。
難道此事竟與殘笙或者“太子”有關?
周煦並不知顏姬心下這番思索,因這半個月來, 找不到太子的蹤跡,他除了囑咐妖界的朋友留心之外,倒也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在一邊。此時更是陪美人過來,哪想到這些事情,只留下來陪顏姬閒聊,給顏姬講些捉妖怪的八卦。兩人有一句無一句的說着沒營養的話,聽得十九娘窩在顏姬懷裡一直犯困,呵欠不止。
坐了約摸半個時辰,有下人過來通報,說是平安公主差了人來。
顏姬只得吩咐快請,心內已暗自琢磨,不知是什麼事情。見來人卻是個公主宮裡平常伺候的太監,遞了帖子,卻也沒有什麼,只說請琴師過去喝茶。顏姬微微一愣,忙讓丫鬟去封了幾封銀子交道小太監手上,笑着問:“公公這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那太監見了銀子,眉開眼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公主見你病了有些時日,近日聽王相爺家四小姐說那日過來見顏姑娘好好的樣子,心下想着顏姑娘一定是怠懶不願走動。今日有女客,總想着不能讓顏姑娘一直閒下去,便吩咐小的無論如何也要將您請過去。”
顏姬道了多謝,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那女客是誰家小姐?”
“也沒有誰家小姐,是楚王爺近日回京來,連帶世子小姐都來了,今日小姐與太太入內請安,因三小姐小時候與公主交好,所以單獨留下與公主說話……”
盤在顏姬膝上的狐狸突然覺得顏姬撫她的手抖了抖,一時錯力竟猛地捏了自己一下,小腿被捏得生疼。它蹭得跳起來,委屈得哀叫一聲已經躥到了旁邊周煦的膝蓋上。顏姬被狐狸一立一抖回過神來,醒悟自己略有失態,還好那太監說得興奮,便未見顏姬異樣。
周煦已經將狐狸抓起來,交還回去給顏姬繼續抱着,狐狸怨恨的瞅了這個見色忘友的人一眼,老老實實的又團回顏姬的膝上。顏姬一手擱在它身上,卻似完全心不在焉,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笑着問太監:“不知公主打算什麼時候叫我過去呢?”
“公主正在與楚家小姐吃茶,是希望顏姑娘現在就過去,奴才這麼琢磨着,可能晚上就要顏姑娘留在宮裡了。”顏姬點點頭,應了下來。便讓丫鬟請太監去偏廳吃茶,自己推說換衣服,自己起身便往後間去。
周煦坐在一邊心中疑惑,顏姬推說風寒感冒確實是假,可她的傷遠比風寒感冒嚴重多了。這些日子雖然穿上衣服看起來沒事人一樣,可是那背後的傷豈是可以隨便走動的?那日相府的四小姐過來,她陪了半日已經傷神不清,更何況這次去了宮裡,只怕晚上還要過夜。別說恐怕要誤了吃藥換藥的時候,還沒準有什麼別的事情。
可是看顏姬似乎有心事的樣子,並且答應的十分急切,他便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想到這些,不由得心中牽掛,便也往後間過去。
……
顏姬走到何少這邊院子的後間,這裡本來有幾間閒房作客房用,她囑咐了丫鬟回去自己院裡拿衣裳,便一個人呆坐在榻上,腦子裡還在想太監方纔提到的人——“楚王近日回京來,帶着世子世女進宮……”
楚王?哪個楚王?
當今朝裡,被稱楚王的人,只有一個,便是被封國公的楚敦義。是當朝唯一的異姓封王,是當今太子的親舅舅。
也是……那日裡“太子”沛霖口中所說,當年密謀奪權、也殺了她家滿門的人。
楚王。
他……回京了?
那日裡“太子”只說了這個人,當晚便因殘笙出事,便將這段撂下。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只因事情隔了太久,她對報仇早已不急在一朝一夕,可是這也並不代表那種復仇的心情如浮光掠影般淡去。正相反,這種仇恨銘刻骨髓,並且只要一有機會便會蔓延滋長。
說到底,龍珠本對她毫無關係,她原意與太子合作,也不過是希望從他那裡,多探聽一點關於楚敦義與當年的事情,並且得到他的協助。如今既然此人回京,更有機會接近他的女兒,她又怎麼能不抓住機會,親自探尋?
背上的傷與這相比,又算得了什麼?手緊緊的握住裙襬,又鬆開。是的,來了。
……
周煦順着側邊小道往後間走,這邊走過去有條避人的小路,需要穿過一條小廊,以及兩個小偏門。他才過了一道小門,剛走到一人寬的夾道處,還沒行兩步,眼前驟然一花,紅火火一團東西唰得閃身而過,嚇了他一條。
十九娘風風火火的蹦到周煦面前,怒氣衝衝劈頭蓋臉的大叫:“大少爺!你幹得好事!憑什麼把我拿去送人情!啊?啊——我又不是你家的私人財產!憑什麼拿我去送人?憑什麼?——”
周煦被嚇了一跳,見是紅狐狸精才緩過神來,看着她哀嘆道:“你怎麼不乖乖的好好的過去人家膝蓋上蜷着,怎麼你又變回來了?”
“啊?蜷着?!”紅狐狸咬牙切齒,“憑什麼我就該好好的乖乖的蜷着?!狐狸也是有尊嚴的!我又不是小貓小狗!!”
“好好好……你有尊嚴……”周煦一頭汗,差點忘了這一岔,狐狸也是有尊嚴的。擡手想順一下狐狸毛,擡了一半想起來面前這不是狐狸,是狐狸變得美少女……手還伸在半空中,嘆氣說,“狐狸姑奶奶你這樣變來變去,被人發現就糟了……你不是說了幫我忙的麼?上次給我出了個主意送花,送出毛病來了,這次拿你救急一下嘛。”
“不去。”狐狸橫眉冷對。
真的不去?周煦斜着眼看她。
“我……我現在不去!反正她去後面換衣服,也不顧得我,我爲什麼不能變回來!”狐狸精的語氣在“周大仙”斜着飄來的目光下已經有點軟弱,還在硬撐着。
“好好,”周煦對狐狸精的妥協滿意的點頭,“現在不去,等會兒她換了衣服你就跟過去,待會纏着她跟她進宮去。”
進宮?十九娘軟化的眼神頓時又變硬,白了他一眼:“憑什麼我跟她進宮去?”
“你這樣跟過去最方便啊!”
“我不要!要去你自己變成小貓小狗小狐狸!”狐狸徹底怒了,對着周煦一陣狂咆哮,吼得周散仙后退兩步。
變成小貓小狗小狐狸被顏姬抱着……周煦黑線。好吧他雖然之前沒想過,可是之後……要是真的變成小貓小狗小狐狸,那豈不是連男人的尊嚴都沒有了?不!他決不能變!周散仙繼續用目光威脅紅狐狸。
你變。
我不變。狐狸無動於衷。
你快快變。周煦繼續一種更加威嚴的表情威脅狐狸。
不要!狐狸繼續無動於衷外加寧死不屈外加視死如歸。
一人一狐幾乎打算將瞪視進行到底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偏門外一陣開門加腳步聲,顏姬似乎已經換好了衣服,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