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行宮是大英招待貴賓的宮殿,位於皇宮西側,京郊之處。行宮于山水間,人煙稀少,十分雅緻。林月的和親使團便被安置在此處。
儀清殿迎客已過了兩日,宮中內務和朝中禮部正準備着不久後的兩國聯姻。迎親隊伍將自慎王府沿兆都主道至行宮。此時玉和所居的朝陽殿已鋪上了喜色,行宮上下鋪天蓋地的紅叫玉和生得眼睛疼。
望着陌生的四周,玉和兀自望着窗口桌臺上的盆景,她想起林月郡主府上種的青竹來。那都是祖父珍藏多年的苗子,在祖母的逼迫下祖父盡數給了自己。只是可惜那些名貴的青竹沒活過第二年。
果真不是種花養草的料啊。
玉和正走着神,便聽到朝陽殿的殿門打開,宮婢走上來通報:“公主,莫長使來了。”
玉和沒有回頭,依舊看着盆景發呆,直到莫長使撫上她的肩膀,玉和才反應過來。
“莫姑……”
莫姑溫和一笑,拉着玉和坐了下來:“公主可是想家了?”
“哪有啊。”玉和小聲唸叨。
莫姑摸了摸玉和的臉頰,眼裡不由閃過不忍,思緒千迴百轉後,莫長使道:“公主可還怪陛下?”
玉和微愣,不知是指林默還是母君。她想了想道:“林默所爲,我不能原諒。”
莫姑搖搖頭:“女君呢?公主可還怨念?”
“我不知道,”玉和老實回答,“小時候吧,雖然有祖父祖母的疼愛,但我還是怨母君將我拋在左宮,連見面也是稀少。第一次出征時,我問母君我的父親是誰,回答更是敷衍。現在我被林默疑心、和親大英,她還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莫姑,我有時候會覺得這樣好累啊,我不想再在意母君的想法、態度,可是……我總忍不住,就是在意。”
莫姑拍着玉和的手,目露慈愛:“公主,陛下怎麼會不在意您呢?您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玉和沒有答話。
“公主,”莫姑再道,“和親大英,您是一時意氣,還是真的在林月傷了心?”
“……”玉和一陣沉默,“我不清楚。我只是因爲不喜歡那兒了,我要換個地方過。”
“不喜歡什麼呢?”
“爭鬥。爲了權利、名譽、財富,不惜傷害周圍的人,不論是陌生人,還是親近的人。”
“那,玉兒會變成這樣的人嗎?”
“不會。”玉和肯定道。
莫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輕聲說着:“何處沒有爭鬥?鄰里的孩子會因喜歡的玩物爭鬥,情竇初開的少年會因喜歡的女孩爭鬥,權利場上的人們會因權勢爭鬥。這大英朝堂後宮,更是無休無止的是非之地啊。我的公主,我既希望你永遠這樣簡單,又不希望你這樣……”
“莫姑,你說得我都暈了。”玉和皺起眉頭,想了半天晃晃手道:“哎呀不管了。您放心,我很聰明的。若是在大英有人想欺負我,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要是護不住自己了,我再寫信找您求救唄。”
“你啊。”莫姑笑了,轉移了話題,“和親使團不日便要啓程,怕是等不到公主成親。”
“哦……”玉和有些失望,但還是笑道,“莫姑放心。麻煩您轉告祖父祖母,子安……還有母君,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勿憂。”
莫姑點點頭:“好,一定帶到。”
二人正說着,門外宮女傳報:“公主,慎王到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來。玉和方起身,擡眼便見炎翊站在面前。
炎翊笑着問:“玉和,我們去玩好嗎?”
玉和被那笑恍了心神。炎翊若不笑,他便是冷峻的,叫人不敢靠近;而他只一勾脣角,便是溫暖的,彷彿清晨的陽光,一點一點灑入心間。
“你還真是……”玉和喃喃道。
“真是什麼?”
“真是隨便。想進來就進來嗎?”玉和收回心思,冷哼道。
炎翊眨眨眼,忽然咧開了笑容,湊上前道:“因爲我想快點見到玉和啊。”
玉和又是一愣,選擇自動忽視這句話。於是她重新坐下,撐着腦袋問他:“你想去哪玩?”
莫長使笑着看着二人,默默地退了出去。
“兆都繁華,你想去哪兒玩便帶你去哪。”
“可惜我沒有想去的地方。”玉和頗爲無奈地擺擺手,“我就想待在這兒。”
“那也行,”炎翊說着,自顧自走到玉和對面坐下,身子前傾了大半,雙手捧着臉道,“我就在這兒陪你。”
玉和望着面前放大的笑臉,不由呼吸一悸,連忙撇過臉看屋頂。
這個人真是……
“炎翊,”玉和道,“你是真的想娶我嗎?”
玉和沒有看他,也沒有看到炎翊漸漸收斂的笑意。只聽他道:“是啊。”
玉和是聰明人,縱使炎翊的聲音語速沒有什麼變化,她還是察覺到了不同。但玉和依舊沒有看他,反而笑道:“我也是。”
這回輪到炎翊愣神。他沒見過玉和笑,見到的都是憤怒,震驚,疑惑等等,見她一笑,才覺得也是這樣好看。
愣神之後,炎翊細細品味這句話。這才恍然,不由得勾起脣角。
原來殺伐將軍,也是個妙人啊。
炎翊說是陪玉和,不過一盞茶後便沒了人影。待炎翊走後,玉和喚來青衣。
“青衣,你去查查慎王。”
青衣應聲,詢問道:“需要調動暗樁嗎?”
玉和不由失笑:“慎王爲人張揚,你四處簡單打聽就好。若是調動暗樁被人察覺,豈不笑話?”
“怎麼會是笑話……”青衣不滿,“他可是公主未來的夫婿啊。”
“唉……夫婿啊,”玉和撐着腦袋喃喃道,“真想不到我也要成親了。”
“公主!”青衣嗔怪,“您也太不上心了。依奴婢看,慎王都比您上心許多。”
“知道啦,”玉和擺擺手道,“你快去調查吧!”
青衣嘆了口氣,一副哀其不爭的模樣,退出了宮殿。
大英和林月都有行太監製度。不同的是林月自惠明君皇后,太監逐漸減少,到昭仁時正式廢除,現在林月天池宮太監已經很難見到。而大英太監製度正是盛行,連在後宮任職的太醫行走也有規定。太醫院則靠近皇帝居所,是一座不起眼的樓房。若說起眼的,便是現在一瘸一拐走進太醫院的某位太醫。
成祿終於走進了太醫院,成功坐到位置上。
可剛一坐下,凳子還沒熱乎,就有小太監急裡忙慌地來報:“成太醫,三皇子不好了,煩您去看看。”
“啊?”成祿又哭又笑,“這,這,三皇子哪輪得到我看,不一直是師父照顧的嗎?”
“嚴院判方纔去了壽成宮請脈啦,您是嚴院判的關門弟子,除了您還有誰行啊?快些吧!”
“這,這,我……”成祿有苦說不出,只得硬着頭皮站起來,“行吧,煩請公公帶路。”
“您……腿怎麼了?”
“唉,出門沒長眼,摔着了。”
“那,那您脖子這怎麼青了一塊兒?還有額上……”
“晚上沒睡好,滾到牀下磕着了!”
在艱難地奔跑中,成祿終於來到光華宮,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了三皇子的寢殿。
剛一進去,成祿便傻了眼:哪有什麼三皇子,只有三皇子生母嬉嬪在那兒喝茶呢。
成祿收起心思,忙往地上跪下:“微臣參見嬉嬪娘娘。”
“嗯……”嬉嬪抿下一口茶,“起來吧。”
成祿顫顫巍巍起身,躬身問道:“微臣敢問,娘娘找微臣何事?”
嬉嬪沒有回答,只對身邊人道:“採杏,茶水有些涼,等會三皇子醒來可怎麼喝?”
採杏微福了身:“奴婢這就去換。”
成祿偷摸往牀上瞥了一眼,哪有三皇子?
嬉嬪這纔看向成祿,似是漫不經心地說:“成太醫,你可想做上院判的位置?”
成祿一驚,又忙不接跌地跪下來:“師父帶微臣恩重如山。”
“嚴太醫老了,”嬉嬪悠悠道,“就算你不想做這位置,還會有別人。可到那時候,你覺得你還能全身無恙嗎?”
“娘娘……”成祿震驚不已。
“亦或者,成太醫也無所謂家人?”
從光華宮出來,成祿彷彿脫了一層皮,連腿上的傷也忘了,像是丟了七魄,呆呆地坐到了太醫院的座位上。
過了許久,成祿察覺到有人站在身邊,擡頭一看正是師父。他慌亂地站起來,低下頭道:“師父。”
“成祿,”嚴院判深深地看着他,“你若選了哪條路,便決定了你是什麼樣的結局。”
“師父……”
“孩子啊,”嚴院判嘆了口氣,“爲師年齡大了,馬上便要退下了。多年行醫,爲師只能再教你最後一件:人在做,天在看。”
次日,初日的陽光灑遍大地,透過窗子灑在了美人的眼上,美人皺起眉,似是不滿夢境被驚擾。
“青衣,”玉和皺着眉出聲,還是不願睜開眼睛,“把牀帳放下來。”
青衣坐在殿中,百無聊賴地在桌上畫圈,聞聲後急忙站起,待聽完全話後又跌回凳子,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
“青衣。”玉和又叫了一聲。
“公主,都日上三竿了。”青衣不情願地走過去,站在玉和牀前道,“就算您不當將軍了,不用天天早起練武了,您也不用睡這麼久吧。”
玉和的眉頭又緊了一些,翻了個身揹着陽光,準備再次進入夢鄉。
青衣啞言,左右她不能上牀直接把公主拉起來。百般無奈中,青衣道:“要不奴婢去把姑姑叫來?”
青衣口中的姑姑是玉和的奶孃,只有她敢直接頂撞玉和。不過近幾日來玉和都很不待見她,直接將其安排在使團最後做管雜事的。
玉和聞言坐起身來,睜開眼十分冷漠地看着青衣:“別再提她。”
青衣一向沒有眼力見,故而十分茫然地問:“爲什麼啊?肖姑姑不挺好的嗎?”
青衣和玉和是一起長大的,而肖姑是一直陪着玉和從出生到現在。間接的,肖姑於青衣而言就像親人長輩一樣。
玉和沒有理她,自顧起牀穿衣。
二人沉默地過了一早上,青衣才發現有些不對頭,生怕玉和真不理她了,連忙絞盡腦汁地想出一個新話題。青衣小聲道:“公主,奴婢打聽好了慎王的事,您要聽嗎?”
玉和斜了她一眼,心想着這丫頭現在才知道說。
青衣舒了口氣,仔細回想了一下打聽的事,語中不由有幾分憤恨:“那慎王果真是個花花公子,風流之名全城皆知啊。昨日慎王見過公主後,他竟然直接去了名歌坊!還在那裡睡了一宿!奴婢就隨便拉個路人問問,慎王殿下的事蹟可是張口就來啊,什麼知心歌妓,什麼癡情民女,就連早些年襲戎第一美人進京都對他芳心暗許。這個慎王,就是一個見色起意,不學無術的浪子!奴婢估計,他同意公主親事,也是看上了公主的美貌。這麼放蕩,那宮裡的都不管嗎?”
玉和見丫頭這樣義憤填膺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出來:“你這查的都是什麼?慎王雖然風流,但畢竟沒殺人放火,又有太后庇佑,誰能說他什麼?”
“太后也真是……”青衣嘀咕道,慈母多敗兒。
“不過我覺得,”玉和笑着道,“慎王可不止表面那樣,他可有趣得緊。”
青衣被自家公主的腦回路震驚了:“有趣?”
有趣的是,話音剛落,殿外傳來一陣聲響,接着宮女來報:“啓稟公主,慎王來了。”
“外面什麼聲?”玉和問。
“慎王殿下翻牆而來,沒站穩摔了一跤。”
青衣這回知道公主所言的有趣是什麼意思了。有趣的慎王迎着午時的暖陽踏進殿來,十分自覺地坐在玉和對面,倒了一杯滿滿的茶水一飲而下。
青衣看着慎王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又明白了一件事——這位殿下爲何有浪子之名。
不得不說,慎王炎翊很俊,很迷人,特別是那笑,簡直叫人移不開眼。
玉和正是受了教訓,所以始終都沒有正眼看炎翊。她望着杯中波盪的水,聲音有些冷:“慎王以爲我這是什麼?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炎翊頗爲委屈:“我可是翻牆來看你的。”
“正門不走,偏走蹊徑。”玉和道,“我堂堂一國公主,你我姻親明正言順、堂堂正正,爲何行如此舉動?當我是那些風塵女子麼?”
炎翊沉默下來,半晌道:“你,吃醋了?”
玉和差點沒把桌子掀了。
“……慎王殿下,”玉和正色道,“我只希望你能尊重我。”
炎翊又沉默下來,似乎才漸漸意識到:眼前的女子不是同他在風流場裡說笑的姑娘,是林月國尊貴的和親公主,是他將來的妻子,所以不可以玩笑,不可以隨意逗弄。
玉和看着他的神情,表面上雖然帶着笑,眼中卻不見絲毫愉悅。玉和又見他半晌不說話,自以爲哪裡話重了,遂溫聲道:“我沒有厭惡你的意思,下次來時注意些就好。”
青衣聽言微訝,公主是位有脾氣的人,除了太長公主,很少見她說着說着就軟下聲來的。難不成公主當真被慎王迷住了?
誰曾想,炎翊竟突然笑起來:“玉和是想我多來看你嗎?你放心,下回我一定走正門。”
“本是想翻牆給你一個驚喜的,卻沒想到惹得玉和生氣,實在是小王的不是。”
玉和啞言,她看着炎翊如花般的笑,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見到這樣……厚顏無恥之徒。
有話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玉和沒有掀桌,她萬分無奈地低頭喝茶,想假裝沒有看見這個人。
“玉兒是不好意思了嗎?”
又是一身雞皮疙瘩。玉和放下茶杯,既無奈又嫌棄地對面前的人說:“不要叫我玉兒。不知道的以爲你是我爹。”
炎翊不說話了。然而他的笑意愈加濃了些,似乎被玉和懟都是件很愉悅的事。
這時,殿門忽然被打開。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太監走了進來,神奇莊重,不威自怒。只見他微微躬身道:“尚和公主,太后急召。”
玉和有些惱火,朝陽殿的門是擺設嗎?怎麼一個個想進就進?
“太后召我何事?”玉和冷冷地看着老太監,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老太監彷彿沒有聽到玉和的問題,依舊道:“請公主進宮。”
眼見玉和雙眼噴火,炎翊想起玉和那日在宮中暴打太醫的事,連忙起身對老太監道:“方公公莫急,總得先告訴尚和公主發生了何事才行。”
方公公對炎翊行了一禮:“大皇子病危,太后聽說尚和公主曾醫治過大皇子,命奴才召公主進宮問話。”
“太后懷疑我害了大皇子不成?”玉和眼眸微眯,渾身透露着危險的氣息,“還是方公公奉太后之命想加害於本公主?”
玉和已運起真氣,掌面按在桌上隨時要拍起。青衣似乎已經聽到桌子碎裂的聲音。
“不敢,”方公公道,“請公主進宮。”
“落語,大皇子近來如何了?”
景妃令蘭正在練字,桌案上的香爐飄起嫋嫋煙塵。一字寫罷,令蘭放下筆,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擡頭時正巧落語進殿來。
落語方從興聖宮回來,她走上前,搶先接過令蘭欲放下的茶水,道:“大皇子近來愈發好了,可多虧了尚和公主呢。”
令蘭點點頭:“尚和公主是位好人。”
“好人嗎?”落語哼了一聲,“奴婢可聽說她前些日在宮裡揍了一位太醫呢。
令蘭吃了一驚:“怎麼會呢?”
“尚和公主本身就是天天打仗的人,哪懂什麼禮儀教化?她可連太后也敢頂撞呢!”落語說道。
令蘭微微一笑:“可本宮覺得她很是真性情。”
“娘娘。”落語不滿道。
“好了,”令蘭擺擺手,“皇后娘娘昨日照顧大皇子定是累着了,你去小廚房看看桂花羹可做好了?等會我親自送去。”
落語低頭應了一聲。令蘭又道:“等會兒落音陪我去吧。”
落音是剛剛被落語擠到一邊的遞茶侍女,聞言高興地應下。
令蘭反倒有些奇怪地看向落語:“平日裡遇到這事你定要搶着的,怎麼今天懂事了?”
落語道:“奴婢雖擠兌落音,總不回回都搶人差事吧。”
令蘭見她仍低着頭,當她是鬧起脾氣來,也不多說。
稍適整理後,令蘭來到坤德殿。皇后品嚐了桂花羹,滿意地點點頭:“唯有你宮裡的桂花是開得最好的,難得初夏時節還能品到桂花羹,你是有心了。”
令蘭微微一笑:“娘娘不就最愛臣妾宮裡的桂花羹。您照料大皇子辛苦,若能吃到心頭好,定能舒緩疲倦。”
“唉,這滿宮中,怕是隻有你這般瞭解本宮了,”皇后佯作哀怨,隨後又將最後一勺羹嚥下,“好在嬤嬤出去了,若看到本宮這般,有得嘮叨一番了。”
“娘娘不易。”令蘭道。
“景妃也不易,”皇后笑道,“不過今日這羹怎麼有一絲辣味?”
“是嗎?”令蘭微訝,端起碗勺聞了聞,也有些奇怪,“臣妾是吩咐落語看着做的。因爲近日大皇子生病,臣妾爲了避嫌已不再向膳房討要辛辣食物了,怎麼會有……”
皇后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心裡突然慌了起來,連忙起身想要出門,又急忙轉身回來:“阿蘭,你趕緊派人把落語叫來,就說皇后,皇后還想吃些桂花羹,叫她來興聖宮做。”
“娘娘……”
“快去啊!”
令蘭剛尋了個小太監傳話,皇后又急忙拉着令蘭往側殿走。可二人方一進殿,竟發現太后正坐在大皇子牀沿,二人連忙跪下,只聽太后道:“你這母后怎麼做的?兒子發病也不知,竟有閒情和后妃聊天?”
皇后神情難掩焦慮,連解釋也不曾,只道:“黎兒怎麼會發病了?這幾日已有痊癒之勢啊。”
“哀家也不知,”太后嘆了口氣,見皇后一副急不可耐地想見兒子的模樣,遂道,“哀家令太醫看過了,黎兒已好了些。不過保險起見,哀家命方公公將那尚和公主叫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皇后暗自舒了口氣,可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她猶豫片刻道:“應該不是尚和公主診錯吧。”
太后冷哼一聲,一邊示意錦安把二人扶起,一邊說道:“不管尚和公主是否診錯,她都要爲此事負責。”
“皇后,你且來看看黎兒。”太后道,一邊扶着錦安的手起來,“哀家去一邊歇歇。”
皇后如蒙大赦,急忙前到兒子牀邊,輕輕拉開帳子,直到看見孩子熟睡的臉,才身心一鬆。皇后緩緩坐在下,撫着孩子的額頭,可摸着摸着,觸感越來越熱,皇后心中一跳,顫着聲喚道:“黎兒?”
孩子沒有反應。皇后整個人都慌了起來,只見黎兒的嘴脣越來越白,握着的手也突然變得冰涼,皇后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她驚慌地喊起來:“太醫……快傳太醫!太醫!”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