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炎翊長得還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的。此時炎翊還睡着,玉和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腦子裡一片空白。忽然,她像是失了魂似的,鬼神出差地將手撫上他的臉龐,低低地說:“長這樣做什麼……”
這邊的炎翊尚在夢中,他夢見了幼時在茗氏膝下的日子,去世的父皇也還在。那一天,茗氏把他叫到身邊,撫摸着他的臉,微笑着說:“翊兒,你長大了。”
小小的炎翊茫然地看着茗氏,他問什麼是長大。那時候的茗氏笑得像個孩子,一臉賊兮兮地說,長大了,就不教練字了。
“孃親不教了?”小炎翊頓時一喜,眼裡都放出光來,想着終於能逃出魔爪了。誰想到一旁的父皇開口:“翊兒已六歲,該學一學一些防身之術了。父皇因此尋得了一位高手教你……”
炎翊喜出望外,興奮地望着父皇,期待着接下來的話,卻指聽茗氏笑道:“沒錯了,就是你娘我。”
晴天霹靂。
茗家從前是遊走江湖的,先帝尚未登基時與茗家獨女結情,茗家也隨着女兒一同進京。進宮後的茗氏始終渴望有一日能將自家功法傳給下一代,眼見機會來了,又豈能放過。
雖然在茗氏手下學武的日子十分不易,卻成了炎翊永遠無法追回的曾經。他夢中這般想着,眼角不由沁出淚來。
恍惚中,有人替他拭去了眼淚。炎翊漸漸睜眼,只見一臉怔愣的玉和,一邊還保持着爲他擦眼淚的姿勢。
玉和猛然歸神,騰一下從牀上彈起,下牀、穿鞋一氣呵成,她揚聲對門口喊:“青衣!”
這丫頭,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敢趁她醉酒人事不省,將她和慎王和衣躺了一夜!
青衣低垂着腦袋,身後領着伺候洗漱的侍女入門,卻對王妃的憤怒熟視無睹。待一切都妥當後,炎翊笑着先出了門去正廳。玉和黑着臉看着低頭不語的青衣。
“你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玉和劈頭罵道,“誰允許你將我和慎王放在同張牀上了?”
青衣的聲音很小,幾乎是聽不見,她說:“您和王爺不是夫妻嗎……”
“你說什麼?大點聲!”玉和厲聲道。
青衣卻沒有回答,似是嚇怕了一般。
“青衣!”玉和本是沒有多生氣,如今卻是氣上一層,“把頭擡起來。”
青衣擡起小臉,卻是一張哭花了的淚臉。也不知她是着了什麼魔,竟是往臉上塗了亂七八糟的各色胭脂,現在又全都被淚水糊成一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玉和啞言,氣也頓時消了一半,不知該哭該笑:“你這丫頭,好端端的塗什麼胭脂水粉?”
青衣頓時哭得兇了起來:“嗚嗚……她們都說,嗚嗚……大英女子,都是要塗了妝侍奉才得體的……”
玉和表示不信:“你幾時關注大英女子了?”
青衣噎上一噎,臉上燃起可疑的緋紅,她又把頭低下去,囁嚅道:“也沒……關注……什麼的。”
“嗯哼?”玉和表示深深地懷疑,卻也不戳穿她,只道:“你怎麼哭成這樣?是有誰笑話你了?”
青衣更是委屈極了,她啜泣着說:“今早院裡的丫鬟婆子都笑話我……我,我好歹是您身邊的人,她們不敢當着我面笑話……就揹着我憋着笑,當我不知道麼……嗚嗚……”
玉和本是饒有興趣地聽聽,可到後面笑意漸漸僵住,臉色越發不大好看。這滿院的人,除了幾個近身伺候的女使,盡是大英的人,如今她們敢笑話青衣,他日也就敢笑話自己,當真是好的很,竟這樣不把她放在眼裡嗎?
“她們倒是膽大着很。”玉和神色不善,恨聲道。
青衣傷心很了,沒頭沒腦直接說:“就是!如今在大英,她們竟個個看着說慎王不重視公主,就是花架子,只管捧着供着。這大英簡直人人可惡,爲什麼女子的地位還要去看那男子的重視寵愛?男子這般說便算了,連那些丫鬟婆子也一同這般認爲,這算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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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和沉着聲,袖中的手纂成一個拳頭,她氣的發不出聲音,可是她竟然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來。她現在恨不得把全院的丫鬟婆子叫來狠狠訓斥一頓,可是她又無可奈何,大英女子只管三從四德,就像那宮中的老太后一樣迂腐。玉和試着張了張嘴,可惜發不出聲。她看着青衣抽泣的臉,她站起身走近她,輕輕將她扶起,拭去她的淚痕,說:“來,我幫你重新梳妝吧。”
青衣卻是一愣,不知悲喜地問:“那,那些丫鬟婆子呢?”
玉和沉了沉,一邊帶着青衣坐在梳妝檯下,一邊道:“她們的愚蠢,我們不必在意。若有人再這樣暗中嘲笑,你便明着訓斥她。告訴她我們林月女子,文可治國,武可安邦,大英莫說女子,連男子也比不了。”
青衣點了點頭。玉和的神色卻陰晴不定,她沉默着爲青衣擦去花掉的妝容,爲她重新上妝。玉和回想起莫姑臨行前的勸告,她如今在這大英國毫無根基,毫無勢力,除卻“公主”這身華麗的外衣,她幾乎是任人宰割了。
“玉兒,你必須靠自己,在大英站穩腳跟來。”
玉和爲青衣上妝畢,門外正有侍女通報:王妃,宮中來話請王爺進宮受旨。太后請您和側妃前去千里亭等候恭送王爺。”
玉和手上動作一頓,口中喃喃:“竟這麼快嗎……”
大英太和殿裡,衆臣跪地俯首,總領太監李全打開玉軸聖旨,朗聲宣讀:“應天順時,皇帝制曰:北元蒙背信忠誠、囂張跋扈,濫殺我大英官員、魚肉我大英子民,朕心甚痛,定要元蒙血債血償。令慎王爲帥,那元揚爲輔,率二十萬將士討伐元蒙,切凱旋歸來,壯我大英士氣,揚我大英聲威,絞殺北狄氣焰。欽此!”
在衆人齊呼的“萬歲”間,慎王炎翊三跪九叩後接過聖旨,神情莊重:“臣定不辱使命!”
太和殿的鐘聲一聲聲盪漾在兆都當中,騎着快馬的太監將聖旨自帝京一路奔喊到邊城,無數百姓高呼萬歲,幾乎所有大英子民都相信,這是一場必勝的戰役。即便對方是兇猛蠻族,即便領兵的慎王殿下從未上過戰場,但所有驕傲的大英人都認爲,只要朝廷的兵馬到,元蒙必敗無疑。
千里亭。玉和上一回來這裡還是仲夏之季,眨眼間已過了三個月,天氣越來越涼,那時候的清泉小溪、鬱郁楊柳也換成了蕭瑟。三個月,玉和送走了母國使者,嫁入了大英皇室;皇宮裡沒有了皇后和嫡長子,溫柔的景妃被送入冷宮;前朝戰火裡元蒙愈戰愈勇,從一個不受待見的藩國到不可忽視的獵鷹……
玉和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惆悵了許多。她不由得將目光轉向身側的裡尤側妃,她的三個月又經歷了什麼呢?
似乎是站着等了許久,玉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終於,浩浩蕩蕩的慎王軍隊舉着寫有“英”字和“慎”字的旗幟走了過來。
軍隊快走近了,漸漸停下步伐。陣前有兩人兩馬似乎交耳了一會兒,兩人帶着幾個親兵騎馬奔了過來。
玉和遠遠看着那馬上身着軍裝鐵甲的男子微笑着策馬而來,她漸漸失了神,將近正午的陽光輕輕的安置在那人身上,他就這樣笑着過來,風捲起他的長髮,意氣風發。
恍惚想起從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少年英雄,昂首馬上?玉和這樣想着,看着,也和那馬上的少年一起微微笑起來。
炎翊策馬走近,一個翻身下了馬。他一下馬便是衆王府隨從向他行禮,紛紛說着恭送祝賀的話,唯獨眼前這位王妃,只微微欠了身,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
他以爲這位王妃不愛笑,不是說玉和總是板着臉,實是很多時候玉和表現出來的笑意鮮少達眼底。炎翊忽然不想開口說話,只想就這麼靜靜對視着,他害怕他一張口,他的王妃就要把她少有的笑容收了回去,換成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
昨日夜裡二人痛快對酒,炎翊想着,要是能常常見到她這樣痛快恣意的樣子改多好。
青衣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兩位主子你看我我看你,時間着實有些長了,故而輕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玉和回了神,炎翊身邊的阿承也將視線轉移。
……?阿承望着青衣,似乎像是看見一個新人。青衣……怎麼會上妝了?
而且,還十分好看,比之王妃更美。
青衣察覺阿承的視線,臉上不由一紅,又狠狠挖了一眼對方。
阿承一臉莫名,可心裡又說不出的喜滋滋。
玉和收了些許笑意,對炎翊:“慎王此次遠行,一路順風。”
說得好像他慎王炎翊是要去郊遊一番。
炎翊微不可見地皺上眉頭,對玉和道:“謝王妃關懷,王妃獨自在家,也需記得保重身體。”
玉和挑起眉,這話是怕她憂思過甚而傷心肺?她不由哼了一聲:“我自有青衣陪伴,開心自在得很。”
炎翊一愣,不由笑起來,惹得玉和尷尬,她抿起嘴,眼神瞟向別處,半了道:“我也並無他意,王爺莫要誤會。”
“自然自然,”炎翊含笑,輕輕點了點頭,“玉和有青衣相伴,如我有阿承相伴,並不孤獨。”
“這……一樣?”玉和疑問,心中腹誹。想當初莫姑臨行,可是悄聲說過炎翊身邊有一位小廝,衣着打扮皆爲不俗,平日炎翊探訪毓慶行宮都不曾帶上,就連炎翊宿煙花酒地,也未聽過他身邊有一位叫阿承的侍衛。這可見二人情義深厚,非尋常人情。而玉和進府三月,慎王炎翊不曾與她同塌而眠,亦不曾與側妃同房,甚至連勾欄瓦肆都少去,只與阿承形影不離,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簡單想象二人的關係。
炎翊挑起眉,看着自家王妃擺在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可不謂之一豐富。炎翊挑着的眉漸漸皺起:“你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玉和連連擺手,“人各有難言之隱……只是我與青衣是自小一同長大,感情如姐妹一般。”
炎翊愣了愣,卻只垂眼輕輕一笑。他自小孤獨,即便有阿承,雖然親密,他也沒有真正將其作爲如兄弟手足般的存在。而現在玉和卻說,她與侍女青衣情同姐妹,明明是尊卑不分的話,可炎翊聽了卻不刺耳,只是佩服。他輕輕說:“能有這樣的情分,是福氣。”
話了,炎翊躬身行禮:“就此別去,王妃珍重。”
玉和被他的舉動怔住了,想着這大英男子竟肯對女子行禮了?她本還想說什麼,卻覺炎翊似乎神色深重幾分,忽的開不了口。是有怎樣的情分是福氣?他和阿承沒有嗎?又或者炎翊想起曾經在儷貴妃膝下的日子?
如此,玉和也不由沉下來,輕聲說:“一路保重……最好,不要少什麼胳膊腿的。”
炎翊聽此一笑:“好,王妃說什麼便是什麼。”
玉和橫眉:“沒和你開玩笑,聽着些,戰場不是勾欄瓦舍隨意賞玩,你定得平平安安。”
炎翊看着自家王妃的認真勁,不由將手撫上玉和的頭,輕輕摸上一摸:“知道啦。”
玉和耳根驟然紅起來,眼神不自在的飄開,語氣倒是兇得很:“知道就趕緊走。”
下一回送行她得來個珠釵滿頭,看那炎翊手往哪放。
炎翊見玉和顏色,竟笑得更開心了。他翻身上馬,朗聲說道:“既然王妃期望爲夫凱旋而歸,那自然不負所望!”
“你……”玉和咬牙切齒,愣看着這潑皮無賴牽着馬向遠方奔去。
好得很啊!
這邊有玉和咬牙切齒,另邊就有裡尤側妃黯然神傷。賜容垂眉掩色,一副難捨丈夫的神色,可是她隱藏在袖口的絲帕,卻已是皺皺巴巴的模樣。
這回連悠兒也難過起來,側妃沒有做錯什麼,可是爲何王爺王妃絲毫沒有提及主子,王爺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曾給予,似乎側妃只是一個隨從,甚至連隨從也算不上。
這偌大的王府裡,有她裡尤賜容的容身之所,但是沒有她心之所安的地方。
送行完畢,玉和遣了衆人回府,自己和青衣連着三兩僕逛起街來了。逛街行爲,本來肖姑是再三勸阻,說哪怕是要玩耍,也改換了王妃服飾作微服才行。玉和本身就是隨心慣了,又不喜肖姑,連着把人領着王府衆人回府作打發。
玉和才別過肖姑,遠處又有一人踏馬奔來,一路走馬飛塵。那人遠遠見了玉和,將馬停在千里亭外,一路奔來跪在玉和麪前,叩拜道:“末將參加郡主!”
玉和渾身一震,似乎被這一聲牽回前世,她顫着伸出手,想要親自扶眼前的人,卻最後停留在一半。玉和道:“子梧?”
眼前的少年擡起頭來,眼睛裡俱是亮晶晶的星星,嘴角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笑:“玉姐姐!是我!”
“怎麼是你?”玉和又驚又喜,她和青衣一起將眼前的少年扶起:“你怎麼來了?……還長這般大了……你可是偷跑出來的?”
最後一句,玉和神色陡變,兇巴巴地說。
“沒有沒有!”少年連忙搖頭,“我最近可乖了!我和蕭叔現在在京城安頓下來了,蕭叔開了傢俬塾,前陣子還生了個大胖小子呢!而且現在我已經是振威校尉了!”
“當真?”玉和心喜起來。子梧是她第一次出兵打仗時遇上的孤兒,而蕭叔是則是子梧的鄰居。在戰爭裡,蕭叔沒有了孩子,子梧失去了父母,玉和便收了蕭叔和子梧當兵,作她的貼身侍從,又讓蕭叔做子梧的義父。說來子梧二字,還是蕭叔取的。
子梧本名大偉,子梧是他的字,父母被亂兵砍殺時年僅十歲,後由蕭叔撫養。僅接着跟隨玉和從軍,玉和記得臨走前他還只是小小侍衛長,短短數月竟有如此造化,可見一斑。
“那是自然,”子梧朗聲答道,“我見到了女君陛下!受到了陛下的提攜,陛下說只要我肯踏實,來日定能做個將軍……就像玉姐姐那樣!領兵打仗!”
子梧說起這些事,眼裡簡直就在放光,彷彿做將軍打仗指日可待似的。玉和不由噗嗤笑出來,輕輕摸了摸少年的頭:“子梧,母君是鼓勵你,不要太當真。”
“玉姐姐!”子梧氣極,“你,你再這樣,我就不把信給你了!”
“信?什麼信?誰的信?”玉和一愣,忽的想起數月前和莫姑提到的寫信,頓時發了瘋似的要搜子梧身:“快給我!”
子梧靈敏地躲開,笑嘻嘻地說:“那我要玉姐姐喊我一聲哥哥。”
玉和一頓,黑了臉:“你倒是膽子大!敢藏君後的信件。”
眼見玉和生氣,子梧連忙把信遞出去,連聲告歉:“末將有罪!再也不敢了!”
玉和哼了一聲,拿了信就要撕開信封,半晌動作一頓。一邊把信給了青衣,一邊問:“你不在林月待着,跑這來做什麼?”
“末將這不想您了嘛,”子梧笑嘻嘻地討好說 “那您還生氣嗎?”
玉和不由被他氣笑:“我哪裡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了。走吧,與我和青衣一同去看看這大英街市,在慎王府先休上一夜,明日你再啓程。”
子梧一喜:“是!”
而今已過午時,兆都的街市人往稀疏,大部分的人家尚在午休,唯有幾家商鋪半掩着門,幾間小攤稀稀拉拉的布在街道兩旁。
玉和素來不喜珠釵首飾,錦緞華彩,但凡出門也是簡簡單單幾支髮簪盤起頭髮,挑一件清爽乾淨的衣服穿上,紅脣微微點綴,抹上淡妝。起初有車隊僕從相擁,自顯得有王妃之尊,如今又屏退了車駕侍女,除卻那一身自帶的貴族氣息,只看得出是一名豪宅小姐。
“這大英街上,怎麼如此人煙稀少?”玉和左顧右盼,神情有些失望。
“奴婢聽阿承說,兆都向來是晚膳過後街市才熱鬧起來,那時候就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青衣笑着說,彷彿那些熱鬧的情景就在眼前了一樣。
“是嘛……”玉和瞧着自家小姐妹興奮的樣子,賊笑起來,“你什麼時候聽阿承說的?”
青衣一噎,也不知如何開口,又聽玉和笑說:“你今兒早上又是爲何想起抹胭脂水粉了?又是阿承說的?”
青衣臉上一紅,“我,我,我”了半晌,愣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玉和笑得更開心了,她說起阿承,也想起炎翊來,笑容忽然凝住,正色對青衣道:“青衣,你難道沒覺得阿承和慎王關係匪淺嗎?”
“嗯?”青衣有些不明所以,“王爺和阿承,他們……不是親如兄弟般嗎?”
“兄弟?”玉和表示懷疑,炎翊對阿承是好,吃穿用度皆是厚待,可她怎麼覺得那二人雖看似情同兄弟,實際上更是主僕呢?炎翊對阿承,更像是對待一件所有物一樣。
反觀玉和和青衣,青衣雖常以奴婢自稱,尊稱玉和爲王妃公主,但二人向來人前主僕,人後姐妹。在青衣心裡,玉和更像是她從小長大的好友,她雖然從沒有跟隨玉和去征戰,也很少接觸到玉和成長時的磨難,但是玉和也同樣很少接觸青衣一路走來的心歷路程,她們是平等的,有各自的想法和性格,互不干預。
一旁的子梧聽着二人對話,不由皺眉,心裡總覺得不舒服,他插嘴道:“玉姐姐,我肚子餓了。”
“嗯?”玉和偏頭,看向正午的日頭,這才恍然:“已過了午膳的時候啊……子梧,你想吃些什麼?”
青衣也餓了,視線跟隨子梧的目光定在附近的小攤上,攤鋪上寫着三個大字“餛飩鋪”。
“我想吃那個……餛飩。”子梧道。
“好,”玉和輕聲應道,領着二人走去,尋了乾淨位置坐下,玉和招呼老闆:“店家,來三碗餛飩。”
“好勒!”
餛飩呈上來,青衣觀其樣貌,品其味道,評價道:“這不是我們那的雲吞扁食嘛,就是這味道更濃點。”
子梧點點頭:“想不到在大英還能吃到林月的食物。”
玉和品上一口鮮湯,頓時覺得偉中一片溫暖,聽得二人談話,笑道:“雲吞哪裡都有,只是各地叫法不一罷了。比如林月西北部木成,叫它抄手,西部木安則稱包面,而大部分林月人叫雲吞、扁食,這裡大英叫作餛飩,而再往東北的襲戎,又叫清湯或者湯餅。”
青衣聽此,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子梧則嘆道:“玉姐姐知道的真多。”
玉和一笑:“等子梧當上大將軍,行軍打仗,走得路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子梧的眼亮了亮,一想到將來能當將軍打仗,心裡頭就高興得不得了,吃餛飩的動作也歡快了許多。
玉和看着他,笑意愈發明顯,她嘆道:“等你有機會去走着萬千世界,你會發現人間色彩,從不侷限於一方水土。”
“……什麼意思?”子梧摸不着頭腦,“世間萬物自然是大的,一方之地當然不能概括啊。”
玉和搖頭:“等子梧再大些,就知道啦。”
子梧氣了,把手中的勺子扔在碗中,狠狠道:“我已經十四了!”
“十四啊,難道不是孩子嗎?”玉和笑道。
“哪裡是啊,”子梧爭辯,“玉姐姐你也是十四就開始領兵打仗,行軍之間哪裡看得出上孩子!”
玉和笑意一頓,嘴角漫上苦澀。如若可以,誰想十四歲的年紀就經歷那些殺戮。
青衣近來眼裡見極好,衝着子梧一頓說:“好好吃你的雲吞,食不言寢不語,你蕭叔沒教嗎?”
子梧睜大了眼,嘴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明明是,青姐姐先開口的……
“好啦,”玉和柔聲勸道,“吃好話,我們去榭閣聽戲吧?”
子梧還沒從剛剛的困惑中解脫,青衣立馬拍手贊成:“多謝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