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蔣德章似乎聽見了,他扭頭朝窗外看了一眼,只是蒙着高麗紙的窗戶,什麼也看不清。
“誰在外頭?”他臉色古怪地朝外喊了聲。
“估計是我的丫頭吧?”蔣詩韻淡淡地笑答。
“秀姑,你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麼也不學學怎麼管家?丫頭也這般沒有規矩!”蔣德章回過頭來輕叱蔣詩韻。
蔣詩韻垂下眸子,笑道,“主子都沒個正形,丫頭能好到哪兒去?”
雖然笑着,但是蔣德章只覺得她臉上那抹笑很是譏諷,像是在嘲笑他一樣。
“你……!”雖然生氣,但是教訓的話想要出口卻忽然說不出來了,蔣德章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蔣詩韻一眼。
“你還是跟着你娘在鄉下住的久了,要不,跟我回去,讓你大伯母教教你吧?”
這樣不懂規矩的女兒,將來怎能成爲長孫殿下的妃子呢?
長孫殿下要是看不上他的女兒,那他的二品大員豈不是無影無蹤了?
那怎麼行?到嘴得肥肉可不能就這麼飛了。
按說秀姑姿色並不出衆,身家又不高,爲何賀林、長孫殿下還有長公主家的二公子,一個個都讓人拎着禮物來提親?
蔣德章決定要好好地看看這個女兒,這些人,可都是他平日裡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大人物啊。
只是蔣德章剛說完那番話,窗外就傳來咕咚一聲重物碰撞的聲音。
蔣詩韻也懶得和他周旋下去了,話也沒說一句,起身就衝向了門外。
● ttKan● C〇 果見王氏正倒在身上!
而慧兒,正靠在牆上。死命地抵着王氏那肥重的身子,已是面色發白了。
小墜子死死地抱着王氏,一見蔣詩韻出來,她就哭起來,“姑娘,太太聽了老爺的話,氣暈過去了。”
蔣德章負着手一見王氏。眉頭就忍不住皺起來。這個婦人,真是上不得檯面!
蔣詩韻幾步走上前,伸手就掐住王氏的人中。不過一刻。王氏就幽幽醒轉過來,睜開眼眼淚汪汪地看着蔣詩韻。
蔣詩韻喊來春蘭姐妹幫扶着,把王氏攙進了屋裡炕上躺着。
外頭,慧兒正眼淚巴巴地瞅着蔣德章。
“老爺。您,真的不要慧兒了?”慧兒可憐巴巴地仰起頭來。滿臉淚痕,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像是兩汪碧幽幽的泉水,那神情更是純得像山間的小鹿。
蔣德章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手足無措地看着慧兒。
方纔他在屋裡說了些什麼?他似乎說過自己不可能娶慧兒做正式。要做也只能做個妾的?
慧兒是不是聽見了?方纔那聲響是不是她弄出來的?
此時的他,完全忘記了王氏還躺在炕上呢,心裡眼裡全是慧兒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了。
“我。我怎麼能不要你呢?”怔愣了好半天,蔣德章纔回過神來。趕忙搖頭否認。
“慧兒,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急急地辯解着,生怕遲一下美人就會翻臉。
“聽你說什麼?聽你說何時娶錢塘望族家的小姐嗎?”慧兒仰着臉含着淚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在陽光下看上去有些刺眼,似含着無限的心酸。
“慧兒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子,所求不過是一個男子的一顆真心而已。二老爺不必自責,你我之間又沒有放定,你想娶誰就娶誰。”
慧兒說完,捂着臉就跑到小墜子住的耳房裡去了。
雖然心裡極爲難過,但她沒有忘了讓身姿跟弱柳扶風一樣搖擺着。
蔣德章眼睜睜看着那個窈窕美麗的背影進了屋裡,下意識地就追了過去。
慧兒從門縫裡看見,脣角終於露出一絲得意的笑,轉身就倚在了門上。
男人都是這個德行,吃着碗裡看着鍋裡的,得不到手的總是好的。
蔣德章來到跟前,就去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他急得大喊,“慧兒,開開門,聽我說好不好?我娶了錢塘錢氏,那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我還是愛着你的……”
本來院子裡也就他們兩個的,其他人都涌到了王氏的屋子裡。
所以,蔣德章就肆無忌憚起來。
王氏躺在炕上把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剛醒過來的本還蒼白着的臉色頓時灰白起來。
蔣詩韻看一眼王氏,不言聲地走了出去,站在石階上,望着她爹那一臉焦急樣兒,不由冷嗤一聲,“哪來的苦命鴛鴦,怎麼跑到我這兒來*說愛了?來人啊,把這些不要臉的東西給趕出去,我這院子裡都是閨閣女子,聽不得這樣噁心的話!”
見自己女兒出來要趕他走,蔣德章又是氣又是急,只得轉身來指着蔣詩韻,“秀姑,你敢!我是你爹,你要忤逆不孝嗎?”
“噢,我爹啊?”蔣詩韻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忽然笑起來,“有當爹的在女兒面前跟一個賤婢勾勾搭搭的嗎?放眼京城,怕是找不出這樣的爹來!”
先前賀林派來的人聽見蔣詩韻的召喚,俱都齊刷刷站到了院門處,等着主子命下。
蔣德章一見這架勢,知道今兒討不得好,忙又去拍門,“慧兒,你開門,跟我走!”
慧兒在聽到那聲“賤婢”時,就已經明白過來,蔣詩韻之所以會讓她留下來,無非就是想讓她親耳聽到蔣德章只把她當作妾的那句話,就是讓她嚐嚐錐心刺骨的痛楚的。
原來是她太過天真了,還以爲蔣詩韻心軟善良,真的原諒了她。弄了半天,她一直在等着這一刻,等着看她傷心欲絕走投無路的這一剎那!
她本來還打算,留下來哄着蔣詩韻高興了,到時候再把王氏鼓動了,等蔣德章一來,她就求了蔣德章把她帶走,娶她做正室。
沒想到,她等來的卻是蔣德章一番她只能做妾的話!
呵呵,千算萬算,最後算計的還是自己啊。
慧兒倚着門,心內五味雜陳,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眼眶子發澀,卻沒有淚水再流出來。
做妾就做妾,她不信憑她的本事就不能把正室給幹掉?
到時候,她就是蔣詩韻正經八百的繼母,她見了她,也要喊一聲母親的不是嗎?
當機立斷,慧兒拉開門來,站在了蔣德章面前。
“慧兒,你肯跟我走了?”蔣德章欣喜之餘,上前就拉着慧兒的手,生怕她再跑進去。
“嗯,奴婢今生唯有依靠着二老爺了,求二老爺憐恤則個!”慧兒垂了眸子,聲音裡帶着一絲哽咽。
低頭給人做妾,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蔣詩韻,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後悔!
蔣德章真的怕自己女兒下令讓下人們把他們給轟出去,趕緊拉着慧兒的手就往外走。
蔣詩韻站在石階上冷冷地笑了,哼,真是個白眼狼,這才一轉眼的功夫就又投靠上新主子了?
你不認我這個主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在她的家裡還敢撒野氣她的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來人,把那賤婢的衣裳拔下來,這可是我家的東西!”蔣詩韻輕輕地一揮手,就有兩個壯漢攔住了蔣德章和慧兒的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