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話說戧國自從與西廈開戰以後,在太子爾蘇英的率領之下贏了幾場不大不小的勝仗。雖然戰績不甚理想,但這對於被別國侵略的人民來說無異於莫大鼓舞。

可外敵未殆,內患便兵臨城下一觸即發。

所有人都知道,爾蘇英和爾蘇炎之間的關係,豈止是“不對盤”這三個字可以來簡單形容的。

爾蘇英立下如此大功,地位與聲望自然是節節高升。若說以前這朝中還有人在爾蘇英與爾蘇炎之間徘徊不定不知道究竟該傾向於哪邊兒的話,那麼現在這樣的人幾乎就可以說是已近絕跡了。

太子立下赫赫戰功,有眼力見兒的人都知道該支持誰。

本來這朝中爾蘇炎、爾蘇英、爾蘇巖三足鼎立難分伯仲。而現在二足已弱,孰勝孰敗似乎就只差那最後一筆了。可偏偏這最後一筆,是誰都沒有辦法去添的。

爾蘇英是想添,可他添不了。

爾蘇炎則是知道他想添,卻也更知道他添不了,所幸就冷眼看着他苦惱。

唯獨一個爾蘇巖,照樣過着爲國分憂的日子,似乎是對於國內危險的氣氛熟視無睹。

話說那日爾蘇巖領着朵善去見了同爲戧國人的沈煙,心想一國之人必定有話可敘,自己則可繼續去忙於軍務了,這樣挺好。沒成想,那驛內又會多出個爾蘇炎來。

於是,這邊廂爾蘇炎不知何故變成了沈煙的常客,朵善這陣子又時常上門拜訪。一來二去的不知道有幾次是這個人前腳剛進,那個人又後腳就來了。

而被他們夾在了中間的沈煙,則是苦笑連連。

朵善就是隻笑面虎,爾蘇炎則是隻白眼狼。一個貓科一個犬科,最後的結果就是唯一的一個人不好做了。

“煙兒,你可知道國內最近發生了什麼?”朵善的一句話,叫剛剛起身還微帶着懶勁兒的人動作一滯。

隨即,沈煙等張嘴打了個呵欠以後方纔反問道:“發生了什麼?”

朵善面有肅色,和平日裡的樣子截然不同。雖然看上去還是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但是整個人的氣場卻是不一樣了。

“這幾日,你恐怕要當心些了。”說罷,他看向沈煙的眼裡帶着幾絲明顯的擔憂之意。

沈煙心裡一跳,開始緊張起來。

“朵兄的意思是……”

話沒說完,大門就被人給不客氣地大力推開了。

隨即兩排手持兵器,身着銀色鎧甲的士兵就站立在了門旁似乎是在爲接下來進入的人開路。

而沈煙和朵善見到來人後俱是站立了起來,可是二人看到對方出現在這裡時,看樣子似乎是都並不覺得意外的。

只見來人一身的武官裝扮,樣貌卻是斯斯文文的一點兒都不顯粗魯。而這個混身上下都冒着只有上過戰場殺過百人以後纔會擁有的殺氣的男子,叫人一看便知他的身份絕對不會如看上去的那般簡單。

更何況,這個人沈煙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而那上一次的初見,也並是一個有多愉快的場合和結果。

想到這裡,沈煙忽然有些跑神:不知道此時的爾蘇炎又在哪裡呢?

狼因的目光在面前二人身上來回掃視,見他們面上似乎並無驚異之色心裡疑惑頓生。但是他沒有開口去問這個問題,反而是吐出奇怪的二字。他說:

“沈煙?”

“沈煙。”被問到問題的人若有似無的微笑着應到。

這叫狼因也是跟着揚起了脣角。

“抓起來。”

話一出口,兩個彪形大漢立刻走上前去拿繩子將比起他們來明顯要瘦弱不少的沈煙給捆了個結結實實。這個過程平靜無波得連一絲反抗,甚至是高喊一聲冤枉的話都沒有,於是就連兩個大漢自己也覺得氣氛平和得似乎有些詭異了。

狼因看着被人縛住了雙手背在身後的沈煙,臉上盪出了一抹疑似溫柔的笑意。

“緊嗎?”

沈煙苦笑着反問:“你說呢?”

狼因滿意地揚了下下巴,沈煙就被人給推着走了。

朵善站在原地,對於這一變故他不是無知無覺不會難受的。只是因爲他知道,自己這一個外鄉人在這個民風彪悍的地方根本就翻不起浪。

爲今之計,唯有去找大皇子幫幫忙了。

他思考完剛一擡頭,正好就對上了狼因的眼睛。瞬間,他怔愣在了原地,連一步都跨不出去。

狼因的臉部輪廓顯示出了一種與他模樣極不相襯的冷酷色彩。尤其是他的眼睛,毒辣得要命,卻叫朵善覺得有點兒似曾相識。

“今天的事情,你沒有看見。”

“……”

狼因率領着人有如他們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得乾淨走得更是利落。

朵善卻還留在沈煙屋內,臉上凝重,心裡更是疑惑重重。

另一邊,沈煙被狼因抓起來後丟到了牢內。可身上的束縛卻不知何時已經解開了。這叫他心裡竟是生出了幾絲感激來,覺得狼因對人還是挺好的。

“沈煙!”

忽然,有人用吼的方式叫出了他的名字。嚇得沈煙身子一抖,轉頭看向來人時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八伶?好巧喔,你也在啊……”

那個吼着喊他的人,正是他隔壁的牢友,八伶是也。

八伶兩手抓着欄杆,看樣子是恨不得把它們掰斷了好衝過來看看沈煙是不是有被人給虐待了。只可惜,現下的他可是要比沈煙可憐多了。

“巧你個頭!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煙朝他走去,到離他還有幾步距離時停下,“我也不知道。你呢?”

“我被人暗算了!”說到這裡,八伶就恨得咬牙切齒。

沈煙這才注意到八伶肩胛處有塊深色的印記。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人當即兩步上前抓住他的傷處輕聲問道:“疼不疼?疼不疼啊?”

八伶感受到他溫暖的雙手覆在自己的傷口旁,力道輕得就跟小貓兒似的,顯然是怕抓疼了自己。意識到這點以後,他不禁放緩了語氣心裡也似是有暖流劃過。

“不疼了。”明明是傷在我的身上,你皺着眉頭做什麼?

“真的?”

“真的。”

“騙人!都流血了!”沈煙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塊深色,果然是溼的!

“……不就流了點血嘛……”八伶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兒過激了。

“胡說!都流血了怎麼會不疼呢?!”

“……別管這點兒小事了,你……”

“胡說!這怎麼會是小事呢?!”

“……”得,眼下自己說的話都是胡說。八伶癟着嘴,覺得自己還是少說爲妙。平日裡他是最討厭別人說他胡說八道了。因爲他說的話,從來都是有根有據有理可查的。

然而……這次的“胡說”,卻讓他覺得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