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了慕家莊石牌坊下。
嗯?我什麼時候走進壁櫃的,怎麼自己不知道?
霧氣籠罩,月光慘白,格外寂靜。
就像是宿醉一般,完全想不起,這次我來慕家莊是幹什麼來着?
眼前的玻璃反光又引起了我的注意,哈!是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又回來了。
正在我發呆之時,陰婚隊伍浩浩蕩蕩地向我走來。
我錯過時間了吧?高仁早應該出現了,怎麼沒聽到他的聲音呢?所以我決定直接去司馬古董店。
我冷靜的與司馬方榮對上暗語,走進門後我用了最快的方法解釋了一下我的處境——拿出手機,又給他看了一遍我之前拍下古董店的視頻和那封信的照片。司馬方榮亦不多加思索,又一次奇蹟般的相信了我說的話。
“對了,老胖,我想知道那個紙紮人紙轎子是怎麼回事。我每次都看到它們,卻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我很難受啊。”
“噢,那個是嚇死人的陰婚啊。怎麼未來的人不知道這習俗啊?”司馬方榮似乎對於我提出的問題很是詫異,“鬼眼術都讓你練成了,居然還不知道這些普通的法事啊?”
後來他還是跟我詳細的介紹了一下,什麼叫做陰婚。陰魂也叫冥婚,是爲死去的人找配偶,說白了就是給死人辦婚事。這陰婚,分爲陽人跟陰人相結,和陰人跟陰人相結兩種。司馬方榮告訴我,前者在如今的民國時期已不多,一個活人誰還會願去與一個死人結婚呢,但是在他父輩那帶卻是常事,男女定親後,若婚前男子死亡,女子也得出嫁成親,只是拜堂時由亡夫家人抱着神主牌和新娘舉行婚禮。而我看到的是後者,便是死人跟死人的婚禮。
“凌曼姑娘,你看到那個是慕家莊的村長二公子迎娶隔壁河水村的女生之陰婚隊伍。做這個法事的是高仁的師弟——吳爲,他後面跟着的是冥魂新人的高堂,並不是全部都是紙紮人。”
吳爲……
那個來自唐朝的道士吳爲,原來他是高仁的師弟,原來他便是主持做這場陰婚的道士。難怪我上次走到牌坊下面撞見他了,他應該是剛做完法事吧?
司馬方榮哭笑不得的看着我說:“幸好我自小就聽高仁說這些,不然肯定被你說的全是紙紮人走在街上的事情給嚇死了。”
我每次穿越到慕家莊都是在高仁和老胖之間說同樣的話,感覺毫無進展。當然,除了我練成了鬼眼術外……或許吳爲這個道士能告訴我更多有用的事情?
“那我有機會看看這個陰婚儀式是怎麼做的嗎?”
“哎呀媽呀,凌姑娘你可別嚇我。”司馬方榮的口頭禪又出現了,“好好的看什麼陰婚法事呀,多不吉利。”
“你看我樣子哪裡吉利了?我就是一個不詳人,練成了鬼眼術又無處可用多可惜,不是正好撞上陰婚了嗎?那個道士你不也認識嗎?來啦,讓我見見鬼新娘鬼新郎吧。”
其實,我只是想見吳爲,不過自己去的話,肯定讓他審個不停,我可不想再被誤會一次狐妖上身了。
司馬方榮可能是聽了我向見鬼的意圖,突然自言自語:“不過,要真這麼說,我倒是想見見高仁的魂魄。我可多話想跟他說呢。”
“可以啊,你要跟高仁說什麼,我幫你說,但是你要帶我去看看陰婚儀式。”
看我給出了這般公平的交易,司馬方榮也不多說什麼便答應了。
我倆趁着夜色,匆匆走向了慕家莊牌坊外的樹林。
司馬方榮告訴我,那個樹林很大,連接了整個封城的十個村子和八個山莊,樹林裡頭路不好走,讓我多加小心。
“那我們現在去樹林幹嘛?”
“肯定是去他們的墳頭啊。”司馬方榮冷冷的說,“女孩的屍體也早已移到了二公子的墳旁,吳爲現在做的叫做合靈。意思就是說,將他們兩人的亡靈一起移回墳頭裡去,然後他們兩口子就可以安心過日子了,而那墳就在樹林西北的麒麟墳。”
不知爲何,當我們接近麒麟墳時,就突然陰風大作,整個樹林颯颯作響,最後,所有落葉都一齊往我們這邊飄了過來。藉着慘白的月光,我看到了各種不同顏色、形態各異的半透明氣體圍繞在前方的冥府陰婚隊伍。
吳爲走在最前頭,撒着漫天的之前,不時還說着:“天爲父,地爲母,月老紅線牽一股,三兩喜錢借路過,爾等取之勿再擾!”
霧氣籠罩下,氣氛陰森詭異。
“靠,居然還有來鬧喜的!”吳爲突然朝着我們的方向怒罵,陰風突然就停止了,我看到的那些半透明氣體一鬨而散,樹林再次迴歸了之前的沉寂,就好像那陣陰風根本就沒起過似的。
“吳爲,吳爲,是我,老胖。”司馬方容突然大步流星走了過去,舉起雙手,“我不是鬧喜的,就經過的。”
吳爲走到司馬方容身旁,兩人陰聲細氣地聊了一會,司馬方容便往這邊走了回來。
我被司馬方容這一出其不意的舉動嚇出了一身冷汗。
“凌曼姑娘,我跟吳爲說了我們就是來看看的,他也沒多說什麼,讓我們好好躲着看,別出聲就好。”
我點頭後,長呼了口氣,肩膀緊挨着司馬方容,靜靜看着前方。
此時的麒麟墳在月光的照射下,一個一個的小土包上,鬼火點點,忽明忽暗,而那些個新墳上的花圈兒,白花花的一堆,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只見吳爲做了個手勢,然後對着那些擡着花轎一跳一跳的紙人一聲冷喝,接着那些紙人就停了下來,靜靜的立在地上和平時看到的普通紙人沒有絲毫分別。
此時,身着大紅色長褂的一男一女突然從地下一躍而起,我被嚇得死死抓住老胖的手。老胖忍不住輕輕的喊痛。
只見那對鬼新人塗抹和厚厚的白色粉底,大紅的胭脂圈和嘴脣,看着很是詭異。它們齊刷刷的站在了吳爲面前。吳爲身後的四位老人家忽然聲淚俱下:“孩兒,日後安心過上小兩口的日子吧,互相扶持,相親相愛啊……我可憐的兒啊……嗚嗚……”
吳爲念了一段長長的咒語後,我又感覺心裡有種莫名的悸動,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裡飛出去。
此時,我看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身體同時飛出了半透明的魂魄,它們同時走到四個老人家面前,下跪叩拜。幾位老人家似乎也能感受到自己孩子的存在,居然說道:“好了,我的孩兒,高堂都收到你們的叩謝禮了,安心去吧……”
那兩個半透明的魂魄在吳爲的咒語唸完後,一下飛回了自己的屍體中。隨即,吳爲拿出了一個鈴鐺,“啷……啷……”的聲響下,鬼新娘一步一步的跳向鬼新郎的棺木前,看得我心驚肉跳的,恐怖至極。穿着陰森喜慶的紅衣鬼新人被家屬合葬在同一副棺木裡。
墳墓前,陳設了酒杯、水果,還有一對大紅色的蠟燭。蠟燭的火光是幽幽的藍色,猶如電視劇中看到的鬼火一般閃爍着。
在吳爲道士的咒語下,原本立在地上的紙紮人全部跳動了起來,吳爲桃木劍一伸,手上的紙錢一撒,瞬間變成了燃燒的火球,連紙紮人和紙紮的大紅花轎也焚燒了起來。
看着那越燒越旺的大火,吳爲大喊一聲:“月老牽紅線,冥府賜喜婚,大喜!”然後轉身對雙方老人說,“哭賀!”那四位老人家則邊哭泣邊喊道:“大喜……大喜……”
不知怎麼的,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被揪着,感覺悶悶的,難過得也想哭。
火光熄滅了,吳爲對着幾位老人家說:“禮成,咱們回去吧,明天你們讓人來釘棺蓋土就成了。”
四位老人一番感謝後,便匆忙轉身往離開。
“好了,出來吧。”吳爲一邊對着我們走來一邊說道。
司馬方榮扶起了我,走到了吳爲面前。
“好面生的姑娘啊,老胖又從哪騙來的啊?”吳爲調侃的語氣讓人覺得很不爽。
司馬方榮憨憨地傻笑,撓撓腦袋說:“我可騙不來聰明的姑娘,這位是高仁的朋友,凌曼姑娘,知道你主持法事,好奇就想來看看。”
“哦?師兄的朋友?”吳爲盯着我的上衣頻頻搖頭,他拍拍司馬方榮的手臂說,“走吧老胖,這場法事掙了不少,正想喝酒,我請客。”
司馬方榮也拉着上我,我們一行人走出了陰森的麒麟墳。
走着走着,感覺肩膀酸酸涼涼的,我回頭望了一眼那處鬼新人的墳頭,卻驚駭的見到那對鬼新人正牽着手,立在墳頭上對着我輕輕揮手……
縱使是心裡早有準備見鬼的我,也不由得嚇了一跳,狠狠打了個冷顫。
吳爲突然立在我的面前,眉頭緊皺的問道:“這位姑娘,你可看到什麼了?”
“沒,就是好奇看看。什麼都沒看到。”
“凌曼姑娘,我覺得好像見過你……”
“哦?是嗎?不可能啊,今天可是我第一次來到慕家莊呢。”
我要忍住,不能亂說話。雖然上次認識吳爲的時候,已經知道他是什麼人了,但畢竟每次穿越到慕家莊的時間都是重置的,我要小心,免得橫生枝節,讓自己陷入奇怪的局面。
“你們說什麼呢?”司馬方榮突然加入了我們的對話,他四處張望,低聲說,“快走出去吧,哎呀,嚇死我了,這大半夜的林子這麼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