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糟糕。
不,糟糕什麼?看來我還真是當姜府小姐當上癮,入戲太深了。我可是有着千年修爲的狐妖啊。
我在二樓用妖術隱身,發現了“溫柔鄉”夜總會門口的其中兩位美女。她們急匆匆的從樓下衝上來,經過我身邊時捲起一陣迷人的香氣。
再上去就是牆面了,我倒是很好奇,想看看她們見到那樣的情景會是怎樣的反應。
誰知道“噠噠噠”的腳步聲經過我的頭頂後,又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她們居然上去了?
我大吃一驚,急忙跟了上去。
擋路的紅色的磚牆已經消失了,樓梯右手處竟然是一個門形開口,門外可見藍色的天空與白雲,從二樓上三樓的樓梯居然是在室外的。不過,最爲意想不到的是,紅牆的障眼法居然只是針對我?
想到是那個女人在拒絕我的到訪,我就覺得胸口憋着一股氣。
室外的樓梯,也是鏤空雕花的鐵扶手,我輕輕的走了上去。
“嘎——”
陳舊的木門經不起輕微的推動,發出刺耳的響聲。
這響聲打破了室內的氣氛,兩個美女小姐同時轉過臉來,驚怒的瞪着我,“你跟蹤我們?”
明明是你們跟蹤我的好吧?
我環臂抱胸,不理她們的挑釁,直勾勾的盯着角落的另一個人。
她還是穿着那件巨大帽兜的黑色長袍,手裡拿着那個老鼠骨骸的手杖,黑色帽兜遮住了她半邊臉,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彷彿帶着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再一細看,其實一點笑容也沒有。
“信口雌黃,言而無信。”我一步跨進去,掩飾着內心的激動鎮定自若的說道,“出爾反爾……”
“喂!你說的誰呢?嘴巴放乾淨點。”其中一個美女不耐煩的說着,她穿着一身精緻花藤刺繡的黃色旗袍,側邊的叉開到大腿根處,稍稍一動,便裙襬搖拽,若隱若現,引人遐思。正是她給我指路時,讓我瞥見了那個女人的身影,急於將功補過,她居然帶頭呵斥我了。
“這裡可不是讓你隨便說話的地方啊。”另一個穿着紅鑲邊旗袍的美女小姐嚴肅的望着我,“小心你說錯的一個字,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我瞥了這兩位小姐一眼,見她們一左一右的站在帽兜黑袍女身旁,心裡多少明白了,這兩女與她也是有關係的。
這個擁有神秘力量的帽兜黑袍女,即使我多了將近千年的修爲功力,仍舊看不清她真身,爲什麼要用上這兩個女人?她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很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在兩女做勢要將我攆出去的時候,帽兜黑袍女忽然開口淡淡說道。
“你終於肯認我了,我以爲你不敢認了呢。”我斜睇了兩女一眼,故意挑釁。兩女果然面露憤怒,卻敢怒不敢言。
“顧客上門,豈有不認。”帽兜黑袍女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示請我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你,是來領酬勞的嗎?”她低垂着臉,淡淡的問。
我只能看到那該死的大帽兜。
穿紅鑲邊旗袍的美女立刻泡了茶奉上。濃郁的花茶香味撲鼻而來,直讓人忘了身在何處。
當然,這裡不是茶室,是個女性用品點
。精緻古老的木櫃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奼紫嫣紅的、樸素淡雅的……都是時下各家大戶人家的小姐姨太太最喜歡的款式。
我提起杯蓋在杯沿碰了碰,心裡滾過幾個答案,正在想着挑哪個來回答。
還未想清楚是直言“是的,”抑或反問“你辦得到嗎?”。
帽兜黑袍女又接着問:“確定是這一世,便要成仙嗎?”
她的語氣溫和,嘴角也沒有任何明顯不同的角度。彷彿談論天氣一般平常,既不熱絡,也不冷漠。可是她說出的話,卻給我帶來了透骨冰涼的寒意。
“妖與人一樣,同樣有前生後世,今生你定爲妖,是不可更改的,違背則是有逆天意。”
“但是下一世,我可以如約返還你要的報酬。若你想現在就索取報酬的話,我只有提前送你進入輪迴一途。我能卜算到下一世你有仙根,切記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
什麼?提前送我入輪迴?
我駭然一驚,霍地一下由椅子上站起來,手上的茶杯被我碰翻,砰一聲摔爛了。
兩個旗袍小姐站在角落,偷偷露出興災樂禍的笑容。
提前送我入輪迴,不就是要我的命嗎?
我想,當時我的臉一定很慘白,而慘白的原因是我相信這個女人能說到做到。
想起上次見到這個帽兜黑袍女,正是給我吃下千年修爲丹心的那天——也是我正真成爲狐仙的一天。
那天我還是一隻剛剛脫離百年山洞修煉的小狐妖,遊蕩到封城的樹林時,看到兩個女人在鬥法,好奇便躲在樹林火後偷看。
那兩個女人好厲害的,刀光劍影,雷光陣陣的,整個樹林都是漫天飄落的樹葉,好不唯美……
不一會,那個穿着巨大帽兜黑色長袍的女人揮動着她的手杖,把另一個紅色頭髮的女人打倒了。同時,帽兜黑袍女人發現了躲在大樹後的我,她把我叫住了,我當時可是千百個不願意走到她身旁。只見那個紅色頭髮的女人側倒在地,奄奄一息。
帽兜黑袍女人居然把手杖往我的狐狸身上輕輕一點,居然……我……我第一次有了人形。然後,她還把手杖交給我,讓我把地上的女人殺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帽兜黑袍女人,只記得她當時承諾我,殺了地上的女人,她會實現我一個願望。
我當時想都不想,衝口而出——我要成仙。
只記得帽兜黑袍女人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告訴我可以。
鬼使神差的,我拿着她那個有着老鼠骸骨的手杖,用力的刺向地上的那位紅髮女人。
手杖刺向她心臟的那一刻,整個樹林一陣冷風颳過,原本地上的紅髮女人居然變成了一隻蝙蝠。那個蝙蝠身旁還有一顆閃閃發光,如夜明珠般閃耀奪目的圓球。
帽兜黑袍女人把那顆發亮的圓珠拾起,交到我的手上,讓我吃了。
我疑惑看着她,雖然巨大的帽兜遮蓋住了她的臉,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強大神秘的氣場。
又是鬼使神差的,我吞下了那顆閃耀的圓珠,忽然感覺全身血氣逆行,忽冷忽熱的。
帽兜黑袍女人告訴我——我吞下的是一顆有着上千年修爲妖怪丹心。
原本只是一隻吸食日月
精華的小狐妖,平白無故遇上了會法術的女人,給了我第一次變成人形的機會;平白無故拿着她的手杖殺了個人,而且還是個上千年的妖精;平白無故撿了將近一千年的功力,居然一下就變成了老妖怪了。
話說回來,眼前商鋪裡坐着的這個帽兜黑衣女——不怒而威的氣勢,淡淡溫和的語氣,,都讓我生畏。她談論着生死輪迴的掌控,似乎一個手指頭般的微動就能改變所有即定的命運。她只是不願,若她願意,整個世界都要爲她而轉。
太強烈的震憾使我久久的怔愣着,呆若木雞。所幸她並無意真取我性命。
我不知道我在那裡呆了多久,等我醒過神的時候,兩名美女小姐已經不在了,換上的是另一名美女。她眨着眼睛向我說道:“你不回去嗎?好像你家的人都在找你。”
恍然醒過神。姜府遺失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那是多麼的矜貴,姜洛文只帶我出來一次,我又不見了,可見姜府一定天翻地覆。
不過,姜浣紗只是我隨便撿來的無數個人間身份中的一個,丟了也毫不可惜,管他們那邊是怎樣的翻天,妖怪是沒有任何情份可講的。如果要講的話,這百年來豈不累死我了?
我對美女揮揮手說:“沒關係,不必管他。”
美女小姐露出疑惑和極不認可的表情,可見姜洛文一定在夜總會門口給鬧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了。。
“請問,你是叫姜浣紗嗎?”美女小姐再問。
“嗯,目前是。”我是沒有名字的,撿一個身份換一個名字。
“雖然老闆說你是我們的客人,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鬼家鋪不是您可以久呆的地方,如果沒什麼事,您還是儘早回姜府的好。”
趕我?我瞪大了眼睛,久久的凝視着她,她不避不閃,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我的注目。再環視一圈,帽兜黑泡女早已經不在現場了。
“你們還有名字?這個商鋪叫鬼家鋪?“我饒富興味的打量着這個賣女性用品的小店。
”哎呀,我說得太多了……“美女趕緊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個帽兜黑袍女是非凡人,她在的地方肯定也是非凡地了。
如果說我一個千年修爲的妖怪不適合呆在這裡的話,那麼身爲人類的她們,就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了。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美女眼神對上了我的視線,“主僕關係。”
什麼?什麼主僕關係?這三位美女明明是”溫柔鄉“夜總會的迎賓小姐啊。
“鬼小姐是我們三人的主人,平日她不在時,我們會幫忙照看鋪面。”
那個一直用帽兜遮蓋臉部的女人,她們居然叫她鬼小姐。雖然我是個妖怪,但是鬼我也見不少,怎麼就沒感覺那個女人跟鬼魂有任何相同之處呢?雖然她在我眼中更不像人類,但我能肯定她不是鬼。
還有這個鋪面……這麼難找,真的會有人光顧?
我的眼神明白清晰的表達出我的疑惑,美女點點頭,繼續解釋,“一般人是不會來到這裡,只有特別人才會依着指示找來。平時我們也儘量低調,不會引導錯誤的客人進來。昨天我們給您指錯了路,已經很是自責內疚了。”
昨天,居然過了這麼長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