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啊……沒有啊……“雪莉無助的看着阿森,不斷重複着同一句話。
“雪莉,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小憐突然提醒道,“就在幾天前,你在上班的路上……”
經過小憐這麼一提醒,雪莉恍然大悟。
緊接着,她開始全身發抖,蜷縮依靠在沙發內,口中不斷碎碎念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阿森問了很多遍,“雪莉你怎麼了?”,只是雪莉似乎聽不到,一直在自說自話,臉上驚懼不安的。無奈之下,他只能問小憐。
可是小憐卻左右爲難的,一直只是垂下頭不答話。
“這下好了!本來說搞清楚雪莉身上發生什麼事的。現在她自己明白了,我們一點都不知道了。”張宇攤開手,無奈失落的說道。他起身走向廚房,大聲說道,”你們慢慢想啊,我給你們端杯水吧,我也等得嘴脣發乾了。“
雪莉立刻撫摸着自己的嘴脣,表情僵直得就像大理石雕塑一樣,她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我已經死了……”
“什麼?”除了點點頭的小憐,其他人都發出了驚叫。
何裘無法置信的抓着雪莉的手替她把脈,他分明感受到了平緩有力的脈搏起跳,道:“不可能,你還有正常人的脈搏。”
小憐插話說:”其實我也有……“
一旁的阿森立刻學着何裘的樣子替小憐把脈,瞪大了雙眼說道:”對……小憐也有脈搏。”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把小憐畫成鬼了嗎?怎麼鬼還會有脈搏?”張宇突然色眯眯的說,“要不還是讓我來聽聽有沒有心跳吧。”
“滾滾滾,這種時候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何裘一把拉住了蠢蠢欲動的張宇,轉臉看着雪莉問,“你還好嗎?還想起了什麼?怎麼突然就說自己已經死了呢?”
雪莉雙眼泛着淚光,無助的看着何裘說:“我想起來了,我真的遇上車禍了,而且我的屍體到現在都沒人找到……”
“雪莉,你是前幾天突然跟我說生病了,好端端的生病怎麼就變成了……死了呢?“事情超出了大家的預期,沒有一個人敢多問,除了阿森。
雪莉哆嗦着身子,捂着耳朵,口中一直喃喃自語。她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話,她一想到自己已經死了,便不想再跟他們多說什麼了。
大家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似乎知道事情經過的小憐。
小憐見雪莉已失控,便緩緩的說道:“那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一個河涌旁的公路上,那時候天黑沒有全亮,路上沒有一輛車和一個人。走着走着,我看到了一個長髮女鬼突然出現在公路中央。不要問我爲什麼知道那個是女鬼,因爲它不是實體的人,那個女鬼的身子是半透明的,我還是畫中角色的時候就知道阿森是這麼定義一個鬼的身體的。”
“緊接着,我看到了一輛紅色的小轎車爲了躲閃路中央的女鬼,不小心急轉彎,然後整輛小車在我面前如巨大的黑影掠過,一聲悶響的沉入了河。”
“公路上沒有別的人,誰都沒看見這場車禍。這時,那個站在路中央的長髮女鬼走了過來,看我不爲所動,衝着我詭異一笑後,跳入了河中央。”
“我好奇的猜想這個女鬼想幹嘛的時候,只見那個紅色的小轎車頂飛出了一縷白煙,
我知道那個肯定是車裡面死人的靈魂。那縷白煙一下飄到了我的身旁,好像在跟我說些什麼,只是我沒有這種能力,完全無法瞭解那縷晃動的白煙想跟我表達什麼。此時,紅色小轎車的門打開了,我清楚知道了那個長髮女鬼的意圖——她居然用這種方式佔據了那個小轎車的人類身體。”
“因爲她打開車門,游出來的瞬間,看着我詭異一笑。那個笑容正是女鬼的笑容。”
“紅色小車沉下了河裡,我不知道那個被女鬼附身的女人游到哪去了。而我身旁的白煙居然變成了一個人形,一個女人靈魂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不是實體的靈魂無法說話,她的嘴巴一張一合的,我不明其意。突然想到了如果我跟她融合了,會不會就能知道她的想法?會不會就能知道她的意思?因爲我在畫中的角色是可以上別人身的,同樣,如果同是鬼魂的話,我們可以融合。所以,我便決定一試。“
小憐說道這裡,擡頭一看,才發現衆人驚訝的張開了嘴巴,只有雪莉還是捂着耳朵在低聲自語。
“然後呢?”張宇亟不可待的催促道。
小憐嘆了口氣,繼續道:“後來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就是我成功的跟那縷白煙融合了,那縷白煙就是雪莉……”
“也是從那一刻起,雪莉的想法在我腦海中一一浮現出來,雪莉激動的時候我深知能清楚的聽到雪莉的聲音。我從雪莉的記憶中知道了,她原本是要驅車到市郊的公司上班的,她原本是跟父母同住的,她原本計劃好了下班要去醫院看完自己的男朋友的,她原本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只是不知道爲何成爲了那個長髮女鬼的目標,把她的身體佔爲己有。雪莉還不斷在問我,人死了,只要靈魂離開了身體,是不是就代表着那個身體就是自己的屍體了。我告訴她,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很難回答她,不知道她們人類世界的事情。”
“可是體內的雪莉怎麼都不相信我,我也無心辯解,就這麼,我們共同用着奇怪的身體,站在河邊看着紅色車頂淹沒。這時,天開始亮起來了。水面反射出了赤身/裸/體的我,雪莉在我腦中驚叫得讓我失去了意識。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不能支配我的身體了,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是雪莉在控制我的身體。”
“可能是雪莉那聲驚叫聲嚇破我的魂了,等我清醒過來跟雪莉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她在用意識跟我聊天,她告訴我,只要讓她再多活幾天,就足夠了,讓我不要嘗試搶回身體。而且,現在是我在借用雪莉的身體。當我聽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我們站在了一面鏡子面前,我清楚看到了那個面孔不是我的,而是雪莉的。”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人類世界都是險惡的。就連我好心,試圖聽清楚靈魂在說什麼,嘗試跟她融合,卻被她佔用了我原本的身體,我很是生氣。所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小憐說道這裡頓了頓,盯着雪莉的方向一動不動的。
阿森順着小憐的目光看去,才發現雪莉雙目猩紅的瞪着小憐的。
雪莉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不要再說了!我都知道了!我都想起來了!”發怒的雪莉頭髮似乎都炸開了,全身的皮膚開始看到了密佈的紅點點,緊接着,從紅點中央突起了毛刺。全身密密麻麻布滿了毛刺的雪莉看着
讓人心底法寒,她突然蹦了起來,衝到阿森面前,直指他的鼻尖吼道,”都是你!高森!是你把我畫進你的漫畫裡的!是你把那個長髮女鬼畫出來!是你在畫裡面把我畫死的!你一直以來就是嫌我對你兇巴巴的對不對?你一直就是想換個女朋友!但你又不想被人說忘恩負義!所以你才畫出一個心中期待的女鬼出來,攔住我的車,搶了我的身體,重新出現在你面前!對不對?”
阿森被唬得暈頭轉向的,完全沒聽到雪莉的意思。
何裘和張宇知道雪莉又發飆了,連忙抓着阿森就往外逃。
小憐突然被雪莉的話提醒了,她趁着大家的目光都在雪莉和阿森身上,自己悄悄的跑上了二樓,走進了畫室翻箱倒櫃了起來。
小憐終於在一面玻璃鑲嵌的畫框下找到了一本手稿畫冊。
上面佈滿了灰塵,看樣子是被遺忘了好幾年的東西了。
小憐快速翻動着手稿,心裡一驚,原來,事情真的如雪莉所說——一切都是阿森畫出來的。
她抱着厚重的鋪滿灰塵的畫冊跑回樓下的時候,卻發現了毛刺怪一般的雪莉把衆人逼到了門口。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刻,“叮咚——”門鈴響了。
“不會吧?這種關鍵時刻又有人來?”張宇暗自嘀咕了一句,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門。
“雪、雪莉?!”張宇驚叫道。
“哈~張宇,怎麼你也在這裡?我家阿森呢?”門口的雪莉聲音格外溫柔甜膩的問道。
阿森、何裘轉頭一看,更是發矇得一塌糊塗了。
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有兩個雪莉?
兩位雪莉看到彼此的時候也是一驚,門外的雪莉問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哼——終於出現了,你的完美女朋友終於出現了!”門內的雪莉把佈滿毛刺的手伸向了阿森的脖子,“你夢寐以求想要我改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你不敢跟我當面說,你居然畫出來了,而且還讓這個事情實現了。恭喜你如願以償了——”
她激動的掐着阿森的脖子,只是阿森比她高出不少,就算此刻力大無窮的她,也無法輕易把阿森舉起來。
小憐緊張的喊道:“住手!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全身毛刺的雪莉機械的扭動着頭部,目光落在了小憐身上,她冷笑一句道:“他死了,不就如你所願了嗎?你不是說要找到那個把你帶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罪魁禍首嗎?我幫你了,你怎麼不感激我?”說完,雪莉又轉過頭去,惡狠狠的盯着阿森,手上發力更重了,阿森被掐得喘不過氣,直流眼淚。
何裘和張宇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全是毛刺的雪莉——因爲她實在太大力了。
門外突然出現的雪莉也是一驚,她一直嘟囔着:“怎麼辦?怎麼辦?阿森沒有給我保護他的方法,只給了我怎麼愛他的方法。現在可怎麼辦?”
阿森的脖子和雪莉的手已滿是鮮血,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小憐居然把畫冊中的手稿一頁頁的抽了出來,“嘶嘶嘶——”的瘋狂撕扯着。
“啊——你——”沒等全身毛刺的雪莉發出最後的聲音,她便隨着小憐手撕的手稿,一起消失了。
而門外的雪莉和阿森一同倒地……
“阿森——阿森——醒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