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新年
很快，三天就過去了。今天是除夕。一整天，許唯一都心不在焉的。因爲這三天莫伊揚都沒有給過他一通電話，哪怕連條簡訊也沒有。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鬼使神差，居然也沒有主動打過去。乍一看，兩個人似乎鬧矛盾了。
“媽，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不回家？”許唯一一邊跟着許媽在包餃子，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
“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家要去哪裡？”許媽瞟了一眼兒子，隱約覺得這孩子最近有點不一樣。
“我有個同學啊，就是上次生病來看我那個。他們家就他一個人在家，我想過去陪他。”
“那你把他叫到家裡來啊。”
“我叫了，可是他覺得會不好意思不肯來。可能因爲在國外待久了吧，不太習慣咱們的這種過年方式。”
“哦，這樣啊。那他的家人呢？”
“他是孤兒。”
莫伊揚的爸爸媽媽對不起了，撒了這麼大不敬的謊，希望你們看在我是一片好意的份上，不要跟我計較啊。
許唯一裝得一副可憐的模樣，把莫伊揚形容得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這麼可憐啊。那一個人過年是挺淒涼的。你是人家朋友，平時要多照顧點人家。對了，等會帶點餃子去哈。那麼好看一孩子，怎麼身世這麼可憐呢？”許媽一邊擀着手裡的麪皮，一邊爲莫伊揚可憐的身世感嘆着。
“遵命。謝謝老媽。”許唯一詭計得逞，趕緊殷勤地幫着許媽包餃子。
吃過晚飯才八點，許唯一的屁股就坐不住了，不停地看牆上的時鐘。許爸終於忍不住打斷他。
“一一，你老是看時間幹什麼，等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爸，其實等會我想去一個朋友家裡。他一個人在家呢。我都跟媽說過了，媽，是吧？”許唯一朝着廚房的方向大聲地說。
“什麼？”許媽從廚房探出頭來，不解地看着客廳裡的父子。
“就是我剛纔跟你說的事。”
“哦，八點了啊，那你去吧，順便把這盒餃子帶上。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吃飯了沒有。”許媽從廚房裡端出一盒裝好的餃子，用袋子套上，放在餐廳的桌子上。
“好嘞，謝謝媽。爸，對不起了，今年不能陪你看春晚了。”說完也不等許爸多問，一溜煙跑去房間裡抓起個包，拿了桌上的餃子就跑去玄關換鞋子。
“爸，媽，我走咯。”
“路上小心！”
“知道啦！”
“怎麼回事啊？”等許唯一出了門，許爸仍舊沒搞清楚狀況。
“他去陪他同學了，那孩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怪可憐的。讓他去吧。”許媽一邊說着，還一邊用手拭了拭溼潤的眼角，轉身進了廚房。
許爸仍舊一頭霧水，不知所云。但是也沒有再多追問。
許唯一一路小跑着往莫伊揚家趕。他沒有打電話給他，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想象着他見到自己之後會是怎樣驚訝的表情，繼而感動。許唯一就恨不得到莫伊揚家的路能再短一點。
莫伊揚不在家。許唯一摁了很多遍門鈴之後仍然沒有人來給他開門。他不得已掏出手機打了莫伊揚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會去哪裡？許唯一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找不到莫伊揚的情況。縱然他冷淡，縱然他不愛熱鬧，可是隻要自己擡眼，他總是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無奈他只好坐在門口等他。
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有冷空氣。許唯一裹緊身上的羽絨服，把脖子往領子裡縮了縮，蹲在牆角等着莫伊揚。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許唯一不知道自己等了幾個小時，莫伊揚回來的時候，自己早就在門口睡着了。
“許唯一，醒醒。”迷糊中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擡起了頭。
“伊揚，你去哪裡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過來陪你啊。啊——嘁”
“你來了多久了，快點進來。”
“我八點半就來了。哎喲，拉我一下，我的腿麻了。”許唯一剛想站起來，這才發現，蹲得太久腿早就麻了。
莫伊揚彎腰打橫將他一把抱了起來，一腳將門踢開，冷清的氣息迎面撲來。
“你是傻瓜嗎？外面那麼冷，爲什麼不回家？”莫伊揚有點生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幹嘛那麼認真。
“我都說了我是來陪你的。你去哪裡了？”
“在街上胡亂逛了一圈。”他把他放在沙發上，替他揉着發麻的腿。
“伊揚，我冷，抱抱我好嗎？”
莫伊揚遲疑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將他摟進懷裡。
“還冷嗎？”
“不冷了。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了。找不到你，我會不安的。”許唯一縮在他的懷裡，貪婪地汲取着他的體溫。
“我答應你。一一。”
“你剛纔叫我什麼？”許唯一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
“一一。”他又叫了一遍。
“伊揚，謝謝你。”謝謝你讓我遇見。他摟緊他的腰。如果可以一直這麼幸福該有多好。
“傻瓜，是我該謝謝你纔對。”莫伊揚低頭輕吻着他的髮梢，心裡說不出是什麼複雜的感情。
自己真的動心了。因爲眼前這個純真的孩子。